第三百五十三章 亂心得失易位

「又搞事!」

走出廟來,秋雨子見著那升騰起來的大河之水,便搖了搖頭,根本不用多想,就猜到了緣由。

於是,他一個縱身,就到了河邊,立於南冥子身側,道:「陳小子走到哪,都要有精進,他此番從神藏中出來,先是踏足長生,又是沉寂了一年,重歸人世,難免心有感悟,弄不出動靜才叫奇怪,先前估計是被瑣碎之事給耽擱了,現在才回過神來。」

南冥子已然起身,聞言笑道:「我這師弟,確實處處令人驚奇。」

「那是你!」秋雨子哈哈一笑,「某家可在陳小子身上領教了太多次了,如今已是有經驗了,無論他再鬧出什麼情景,某家都不會驚訝了,更何況,他如今身上就有著一方水君的神位,鬧出大河騰空這樣的事來,某家覺得也不算什麼。」

「哦?」桃木劍忽的出聲,「你這話說的太早了一點。」

幾乎就在桃花仙話落的瞬間,那條升騰而起的長河中,星星點點的光輝閃爍,這沿途兩岸竟有諸多虛幻蜃影一般的景象片段閃爍!

秋雨子和南冥子都是道行高深,五感靈敏,哪怕片段閃爍不定,依舊逃不過他們的眼睛,自是看出了許多跟腳――

辨出是大河兩岸的百姓身影,見得他們的衣食住行,又瞧見了他們的遷徙定居,涉及甚廣!

除此之外,那虛影片段中,還有許多乃是兵家場景――在大河兩岸排兵布陣、利用大河之水對敵,乃至廝殺的血水沾染河水……

凡此種種情景,接連閃過,仿佛無窮無盡,而且……

「這些人的衣著打扮,乃至兵卒所打著的旗號,執掌著的兵刃,似乎在不斷的變化,越來越復古!」南冥子眯起眼睛,觀察了片刻之後,有了一個發現。

秋雨子的臉色已有變化,他低語道:「這般景象,某家過去曾經見過,但那可是,算了,先看看吧……」

他這邊話音落下,那邊諸多虛影倏的朝外擴張,竟是在大河兩岸衍生幻境,將這兩位修士都給包裹其中!

二人立於河灘,竟感到浪花撲面,光影重重,諸多景象走馬燈一樣的從兩邊划過,景象變化,呈現出歷史厚重,居然有幾分漫步歷史的感覺。

南冥子終於察覺到了一點。

「歷史……長河?」

「有點像,但也有區別,」秋雨子到底是出身崑崙,眼界還是有的,「大河,本就被不少人稱為中原的母親河,許多部族都是從河邊興起,又分隔了中原與域外,多是中土王朝與遊牧部族鏖戰的關鍵,有歷史沉澱,也不算什麼怪事,陳小子既執掌此河權柄,將這些沉澱激發出來,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桃木劍卻道:「你嘴裡這麼說,心裡怕不是這麼想的。」

「你懂個……」秋雨子正要說著,忽的眼前一陣恍惚,而後周圍景象一變,竟成了一處市集。

「咋個回事?陷入幻境了?」

注意到南冥子身影不在,秋雨子眼神一動,心中轉念,手捏印訣,要將面前景象破除,結果這印訣所化金光落下,就像是石頭落在了水中,只是蕩漾起陣陣漣漪,但除此之外,不見絲毫變化!

「嗯?」秋雨子一愣,定下心仔細一看,這才驚覺,自己不像是陷入幻境,反而像是落入了一處過往,這沿途之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對他卻是視若無睹。

這可不同於秋雨子施展術法,屏蔽旁人感知,而是切切實實的格格不入,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兩個人,從自己身上穿行而過!

「真箇古怪!」桃木劍忽然開口,「此處竟有幾分歷史間隙的味道,你若是有心,不如留心觀察,說不定能有收穫。」

「什麼意思?」秋雨子心中一跳,「某家這修為、這心性,能從眼前的景象中,獲心得收穫?」

「你這理解力真是越發精進了,」桃木劍嘲諷一笑,「莫非看不出來,此處不是搭建出來的幻境,而是……」

.

.

「過往歷史的投影!」

另一邊,劍宗長老南里受等人,注意到大河異變後,紛紛過來探查,結果剛剛抵達,就瞧見長河異變。

尚未來得及探查,那河中虛影擴張,一下子就將眾人籠罩。

那南里受回過神來,便發覺自己落在一處河邊戰場,有兩支兵馬正鏖戰廝殺――

一方逼迫,另一方到了大河邊上,已無退路。

狹路相逢,唯有死戰!

金鐵交鳴,血肉橫飛。

他也不理,他手捏劍訣,背後性命交修的長劍出鞘,直接插在腳下!

崩!

頓時,一陣劍光蕩漾,鋒利的劍氣朝著四面八方的呼嘯而出,終於將那宛如真實的虛影幻境切開一道道裂痕,被他看出了端倪,繼而神情凝重。

「有人在修煉三生劍訣之類的秘典!以神通窺探時光!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在這神藏之側習練!」

說著,他抬手一指,一道道劍光匯聚,從天而起,而後刺破了幻境的蒼穹!

霎時間,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心頭,令這位劍宗長老瞬間脫離出去,重新回到大河跟前。

那大河依舊懸浮於上。

「可惜了。」

回過神來,南里受回憶方才感觸,一時之間福至心靈,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機會,卻也不懊惱,反而游目四望。

他這一看,已找不到眾修士的身影,卻見得一道一道奇異的光輝,自河水中衍生出來,層層摺疊、交纏組合,宛如一面面鏡子。

凝神看去,能在那鏡面中瞅見不少身影,赫然是落入了幻境的眾修士。

他們有人落入市井之景,有人身陷樓閣之中,有人和南里受一般,也落入了軍陣之內。

凡此種種,各有不同。

這些修士修為不及秋雨子,眼界比之更要差得多,甫一陷入虛影幻境,就都急急忙忙的施展神通道法,駕馭法器兵刃,要突破制約,掙脫出去,但除了激盪出點點漣漪,就無更多反饋了!

「這是有人算計吾?好大的膽子!這麼多道門修士在一起,都敢出手!」

「這是想用紅塵迷惘,將我等拉入其中,然後污染道心?這等手段一眼就被人看穿了,如何能夠奏效?」

「定心守念,不入紅塵!」

……

這些道門修士雖然彼此都看不到,但很多人卻揚聲出言,明顯是要說給那個「出手」之人聽的。

不過這些話傳出鏡面,落入南里受耳中,卻讓這位劍宗長老搖了搖頭,隨即他收回目光,朝一處山丘看去。

嘩啦啦!

河水重新落在河床。

陽光照耀河水,處處倒映波紋,盪起一片片光霧,將坐於丘頂的陳錯映襯的宛如當世真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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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修士身影,都倒映在陳錯心中,他的意念更宛如逆流而上,在過往歷史中遨遊!

只是時光激盪,越是往過去探查,這意念越是離散,進而混亂。

等察覺到心弦緊繃,陳錯果斷收攏了意志,重新睜開眼睛。

他的眼睛裡,赫然有一條長河虛影,額間的豎目中,更有兩枚符篆重疊,隱隱要融合一處,只是還有隔閡,終究還是分開。

長舒一口氣,陳錯心念流轉。

「三日之後,這過往投影皆會退散。」

想著想著,他拔身而起,周身靈光涌動,與他額上的神靈符篆交相輝映。

「收攏和梳理時光權柄,卻無意中激發了大河底蘊,這些修士若能得其中玄妙,一樣也是大收穫,能得多少感悟,皆看他們的造化。」

感應著長河變化,陳錯注意到如自家師兄南冥子、崑崙秋雨子,都在第一時間察覺關鍵,試著參悟那看似尋常的過往景象。

「這種時刻,到底還是先看底蘊。」

再看其他人,卻都以為自己陷入了幻境,正在拚命掙扎,想要從中逃離。

「紅塵固然兇險,若被世俗瑣事羈絆,本心迷惘,靈性蒙塵,一個不小心就要被紅塵埋沒,心田被污泥遮蓋,但若是聞塵色變,處處躲避,反而落了下乘,成了畏懼避戰之局,殊不知紅塵亂的是心,不是修為,一味逃避,本末倒置,心一樣也會亂,得失之間,其實難定。」

說話間,他低頭朝那位劍宗長老看了過去,眼神微動。

「見過扶搖子道友。」南里受心頭一跳,拱手行禮,「此番拜訪,有些孟浪,還望恕罪。」只是一眼,他就認出了對方身份。

陳錯笑道:「長者客氣,只是我現下俗務纏身,要先往東南一趟。」

南里受胸中劍心鳴叫,於是再次福至心靈,笑道:「無妨,吾隨道友同往。」

陳錯倒是不推辭,道:「以長者道行,我便是推辭,也攔不住你,既然如此,便同往吧。」說著,他當即邁步,一步便是幾十丈外。

南里受捏出劍訣,腳下劍光一閃,人如長劍,轉眼跟了過去,到了陳錯身側,道:「真是見面更勝聞名,先前只是聽聞道友進境神速,還以為難免在心境上有著欠缺,如今一看,道友這心境赫然到了劍心通透、洞悉世事的層次!」

說著,他搖搖頭,嘆息道:「可笑,原本吾與幾位友人,還以為道友會陷於紅塵,落入瓶頸,著實是自以為是,謬之甚大……」

「這些話無需多說,心境如何,其實無需去求,水到渠成即可。」陳錯邁步前行,擺擺手,「閣下跟來,應該不光是想說這些吧?」

南里受的話,就像是他的劍法一樣,直來直去:「不錯,吾輩此來,主要目的有兩個,但其實是一件事。」

說話間,兩人身形如電,沿著大河前行,竟已經離開河東,入了下游。

「兩個目的,一件事?」陳錯的步伐微微放慢,「神藏之事?」

「既是為了神藏,又牽扯到世外,」南里受意有所指,「想來道友已經見過那兩人了。」

「你說的,是冒充劍宗的兩人?」陳錯回頭看了對方一眼,「他們兩人,牽扯世外?」

南里受點點頭,接著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天地有耳,能知之。」

「看來是牽扯不小,」陳錯笑了起來,「也罷,待我擒了造化妖人,再與閣下細說吧。」

前方,大河之中,正有幾艘大船迎風排浪,浩浩蕩蕩的駛來。

那大船的甲板上兵卒眾多,更有許多僕從,正伺候著幾名衣著華貴的男女。

「哦?」

南里受凝神一看,竟從那船上看到了正在散溢的紫氣與青氣。

「衰亡氣運?這該是惶惶而逃之人,居然還有這般排場,招搖過市,委實離譜,不知怎的招惹了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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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大船上,有七名道人坐於船倉中,個個身著漆黑道袍,低頭閉目,嘴中念念有詞。

忽的,他們齊齊睜眼。

為首的道人冷笑道:「南國追兵?好大的膽子!齊國在淮泗之地根基不穩,加上門中布局,所以刻意捨棄。現在入了齊國境內,他們都敢過來,這是得意忘形,正好!雖是布局,但總歸憋屈,拿來者開刀,發泄發泄,順便警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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