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煞氣罩山成血陣,蓮花散瓣窺虛實【二合一】

「典雲子?何許人也?」

北山之虎、龔橙二人聽了這個名字,都是面面相覷,覺得十分突兀。

畢竟,這話要看是什麼人說出來的,若是江湖大佬出言,那隨便一句話,也要仔細揣摩,但眼下……

他們齊齊朝著陳錯看了過去。

方才這句,當然是出自他口。

但以陳錯這白蓮化身的一身裝扮,在北山之虎等人眼中,就是個有些能耐的江湖客,甚至以他們的修為境界,都看不到陳錯內斂的氣度,最多瞅見幾分莊稼漢的氣息。

這樣一個人突然插話不說,還說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名字,難免惹人疑惑。

「你小子……」北山之虎剛要開口,卻見那老僧居然起身行禮。

「閣下是如何知道這個名諱的?可是聽師門長輩所說?」信仁和尚施禮之後,便鄭重詢問。

陳錯笑道:「這位法師消息靈通,在場的幾人幾乎個個都認出了跟腳,但自從來到,就打量我幾次,猜測我的來歷,該是看不出來,因此在意,這會聽得此名,所以出言試探。」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道:「我實無他意,不過是聽聞故人之事,心有所感,因而詢問罷了。」

那典雲子身上有頗多機緣,氣運深厚,也曾給陳錯留下深刻印象,但此刻回首前塵,卻恍若隔世。

他此番過來,是要從幕後根源上著手,但也想著藉機用另外一種身份和視角,去觀察這些江湖之人,從而完善這道人道化身,也將這道化身的戰力,推動到「歸真」層次。

在這之前,他的本尊已經觀察了上層統治之人,而白蓮化身的人間之行,也了解了社會底層之人。

但中間階層,尚有欠缺,正好應在這些人身上——三教九流自五湖四海而來,齊聚一堂,圍繞「至寶」勾心鬥角、各顯神通,還有比這個更合適的舞台嗎?

天下之人,不分身份高低、修為強弱,皆有可取之處,陳錯所需的正是其中精華,以全自身之道。

不過,他一個「故人」之說,卻令老僧心思電轉,連同北山之虎都將嘴裡的話咽了下去。

怎麼著?看這架勢,這個看著如同老農一般的江湖人,還有什麼來歷不成?

由不得他們不多想。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信仁和尚的名聲在江湖上甚響,幾人皆有耳聞,今日一見,又知這老僧乃是個百曉生,說起事來頭頭是道,竟是見面更勝聞名。連驚鴻一瞥的鬼鶴戴解,都被這老僧一口叫破了身份,更凸顯了其人見識廣泛,具有了權威性。

一見他對陳錯這般態度,這北山之虎與師兄妹二人便不得不思慮著,莫非這人,真有什麼背景不成?

但聽著老僧的問話,似乎他也無法確定……

幾人就這麼想著,這目光都盯著陳錯,看著他從位子上走了出來。

那老僧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道:「貧僧與青鋒仙不過萍水相逢,當初那大河水君之位錯亂,以至於沿岸妖魔作祟,擾亂一方,有許多百姓遭難,於是便出手降妖,因此有幸與青鋒仙相見。」

聽到這裡,其他幾人也明白過來。

龔橙忍不住低語:「原來是青鋒仙的道號!但這人是從何得知的?」

「這人知道這點,看來確實不一般。」北山之虎眯起眼睛,「這次是我看走了眼,果然能在這個時候來到此處的,都沒有一個簡單人物,就是不知此人到底是哪家弟子,居然連這和尚都認不出來。」

他入道甚早,礙於出身與修為,不入仙門,卻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也知道每逢這般江湖大事,這參與之人多少都會隱藏底牌,甚至如那鬼鶴一般藏頭露尾,若能不暴露身份,自然也是上選。

因此,此刻陳錯在他的眼中,就有幾分高深莫測了。

信仁和尚這時已經問道:「不知,青鋒仙與閣下又有什麼淵源?」

陳錯正要開口……

突然!

轟隆!

遠方的山腰上,忽然有一陣火光閃耀,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狂風吹動著煙塵,從那山腰之處爆發出來,朝著山上、山下呼嘯而去!

「有人動手了,好大的動靜,不知是哪家人物……」小沙彌看著高山,露出了緊張之色,「不對……」

緊跟著,他眼神一變,見到那火光中,有淡淡的雲霧煙氣飄蕩出來,轉眼就纏繞半山,其中有九色霞光閃現,宛如仙境降臨!

「動靜這般巨大,難道是異寶出世?」

幾人對視一眼,也不再問了,各自都不猶豫,居然齊齊動身,朝那山上疾奔而去!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茶棚,瞬間就冷清下來,只剩下陳錯一人還在其中。

他抬頭一看,見偌大高山,竟是黑氣縈繞,處處煞氣,幾處該是地脈節點之處,更是浮現血光,明顯是有人在廝殺,最外圍,則是幾縷香火煙氣有如立柱,將這座宏偉高山圍了起來。

淡淡的陣圖脈絡,在他眼中浮現。

「這泰山為古之帝皇封禪之地,又鎮壓幽冥入口,竟成此凶煞之陣!先前我與高家人離開的時候,可還沒有這般景象,想來和那世外一指,怕是脫不開關係,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這時,那位店家漢子忙碌完畢,回來一看,見得人都走了,露出了詫異之色,便看著陳錯,呆呆的問了一句:「人呢?」

「自是上山去了。」陳錯邁開步子,不疾不徐的走著,「店家,相見也算有緣,等會你收拾一下東西,去村內避一避,遠離這道路,可躲過一災。」

說完,他已是不見了蹤影。

只是在他離去的地上,卻有幾朵白蓮花瓣落下,無聲無息的與泥土相合,散發出異樣的氣息。

陳錯這一下走的突兀,幾乎轉眼就沒了身形,倒是將那店家漢子嚇了一跳,愣了好一會,才猛然回過神來。

「莫非碰到了陸地神仙?」

他在這山腳路邊搭起茶棚,見過走南闖北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有些眼力,明顯看出陳錯離去時的法門,不似江湖手段。

「他讓我去村中避禍?難道在這大道邊上,會遇災禍?這等異人之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一念至此,這漢子倒也乾脆,招呼著妻兒與侄子,將這桌椅收拾,關上門窗,拿長板封住之後,就匆匆離去。

在他們走後不久,大地微微震顫,一隊騎兵呼嘯而來,到了這茶棚的跟前緩緩停下,為首的騎士身著錦甲,戴著銀色面具,目光掃過周圍,眼中閃過一點星辰之光。

後面,一名騎馬道士翻身落地,快步來到茶棚邊上,拿出了一面鏡子當空一照,裡面就倒映出了六團光輝,其中五團停留不動,一團一閃即逝。

那道人迴轉過來,對戴著面具的男子道:「王上,有五個修士在此處停留,還有一個曾經在旁邊窺伺。」

這時候,一朵白蓮花瓣飄起,迎風散落,化作清風,滲入周圍人的口鼻,隱隱侵染心靈。

那坐於馬上的面具男子眼神微微一動,隨即道:「定門子,到了泰山腳下,也該說實話了吧,讓本王領著兵馬來此,真實用意到底是什麼?」

道人的眼睛裡,也閃過一點異色,旋即微微一笑,道:「王上何出此問?這都是陛下的吩咐,我等不過是執行罷了。」

面具男就道:「陛下被你等海外散修蠱惑,做出了那麼多的荒唐事,你說不知道這次泰山之行的真意,讓本王很難相信。」

定門子咧嘴一笑,道:「名滿天下的蘭陵王,還怕一座小小的泰山?況且,上命難違,王上莫要讓貧道等人難做,須知此事有真仙謀劃,本就萬無一失,這人間修士哪個來了,都無從扭轉……嗯?」

話說到一半,道人心頭一跳,隱隱感到不對勁,旋即一手捏著印訣,另一隻手從懷中取出了朱紅符篆貼在頭上。

啪!

心中的無形之氣驟然破碎,定門子一下子清醒過來,臉色鐵青。

「被人算計了!」

旋即,他看向了假面男子蘭陵王,甩出了一張符篆。

雖然這張符篆中途就被一劍斬斷,但蘭陵王的體內,還是傳出了清脆的破碎聲。

.

.

「這個假面騎士,居然就是聞名後世的蘭陵王,聽說是個絕世美男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他戴在臉上的面具有些門道,我這具白蓮人道化身新領悟出來的隔牆有耳之法,竟不能看穿,除此之外……」

山腳密林之中,陳錯閉目前行,閒庭信步。

「蘭陵王體內的意念波動,和高茂德、高湝,以及那個始終藏頭露面的高家女子截然不同,那高茂德等人看似正常,但心靈與血脈之中卻天生藏著一股邪念、亂念、瘋念,但被理智和道德修養壓制下去,才顯得與尋常人一般,但這個蘭陵王的心中,卻是亮亮堂堂,宛如星空一般深沉,該不會……」

想到這裡,他忽然抬起手,凌空一抓。

「他其實並非是高家之後?」

崩!

一把漆黑的短劍突兀出現,卻被陳錯抓在手中,他微微一捏。

咔嚓!

短劍碎裂,碎片飛舞,將那撲過來的身影,刺出了幾個窟窿。

那人慘叫一聲,跌落在地上,赫然就是之前潛伏在茶棚外的鬼鶴戴解!

戴解捂著身上傷口,在地上翻滾,還不忘倉惶抬頭,一臉驚恐的看向陳錯。

「原來……原來你才是隱藏的最深的那個人,這般手段,怕不是第二境巔峰的修為……」說話間,他的皮膚慢慢變得漆黑,表皮露出了諸多絨毛,面容更是逐漸醜陋,青面獠牙。

陳錯並未意外,早在茶棚裡面,他就看出此人確實是異類成精,但修的是邪門之法,此番襲擊自己,也是為了吸血療傷。

「前輩!前輩饒命!」

戴解感到了致命危機降臨,不顧傷勢的掙紮起身,連連後退,口中連連求饒。

「一身血孽,本也不會留你性命太久,現在既出了手,正好剪除。」陳錯搖搖頭,屈指一彈,一片片潔白的花瓣飛舞,宛如龍捲一般,將這戴解整個包裹其中。

戴解慌亂之下,奮力揮動雙手,更是鼓盪體內邪血妖氣,想要驅散花瓣,卻發現越是劇烈行動,這妖氣散溢的就越快,甚至連幾十年打熬出來的妖軀,都慢慢退化,最終身子萎縮,重新化作一隻漆黑蝙蝠,與花瓣一同跌落在地,沒了聲息。

他的衣衫飄落,化作片片碎布,被風一吹,就卷到了林子深處。

「人道有常,返本歸元。嗯?」

陳錯心頭一動,卻見那身死落地的蝙蝠原型,忽的迅速腐蝕,化作一縷霧氣升騰,朝著山頂飛去。

「果然有問題。」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陳錯並未阻礙這道霧氣,但對此番泰山之事的幕後真相,大致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無非又是祭祀陣法之術,或是要用修士之靈、兵卒氣血,來凝聚神通法力,擺脫這泰山禁錮,縱然只是一根指頭,一樣神通蓋世,就算我藉助天地之力,都未必能敵得住!」

一念至此,陳錯已經定下了此行的最低目標。

「以白蓮化身之力,若遇血祭,未必能真箇阻擋,還是得儘快凝聚此身法相,淮地的金蓮化身,也得做好援助準備,關鍵時刻要暫離淮地……」

想著想著,陳錯重新邁步,將靈識緩緩散開。

之前半山腰的異象,將周遭之人都給吸引過來,於是這山道兩旁的林中,眼下處處殺機,不斷有廝殺爆發。

不過,陳錯卻是一路前行,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看到了幾道熟悉的身影,其中有兩個鋥亮光頭,正在與人交戰。

.

.

與此同時。

泰山之巔,狂風呼嘯。

卻已有二三十人立於此處,將一名看著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圍在中間。

這少年的身邊,還躺著一名綠衣女子,嘴角帶血,面色蒼白,明顯是帶著傷勢的。

一名白髮白須的老者,正沉聲對那少年說道:「宋少俠,你年紀輕輕,就神功驚人,老朽都自愧不如!但我六大派共聚太平頂,雖都是為了仙緣,卻也不會因此就放過邪魔外道,你要為這妖女出頭,可就是和我六大派為敵了!日後傳出去,你也要為天下人所唾棄,大好前程,莫要自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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