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血中生香貫周天(四更!)

翌日,演法道宮。

當楚維陽再立身在決死法壇上的時候,他長久的端看著那個緩步朝著法壇上走來的人,卻在用一種有類於問詢的目光,透過這個人的身形,看向五行宗諸修的方向。

更準確的說,是看著那臉色鐵青,趺坐在蓮花法台上的程玄中。

真的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這已經是第三位與楚維陽一同登壇演法的五行宗道子了。

楚維陽又不是刨了此宗先賢的墳塋,也不是聚齊了五行遁法要做甚麼教五行宗氣運大跌的事情。

自始至終,在楚維陽的眼中,他與程玄中的摩擦,都只是在入山之前的一場口角而已。

楚維陽自覺地,自始至終哪怕有些類似戳人肺管子似的摩擦,可彼此間都將嫌隙本身維持在了一個極低的烈度之中,楚維陽尤其是這樣。

所以愈是如此做的,楚維陽便愈是想不明白,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麼?

但他們還是派出了第三位道子來與楚維陽登壇演法,來做這一十二場鬥法的最後定勝一局。

楚維陽很是觀瞧了一陣程玄中。

但楚維陽的眉眼再怎麼會說話,程玄中趺坐在蓮花法台上抿著嘴,便註定意味著楚維陽只能無從知曉他們背後的一切思量的心路歷程。

楚維陽只能被動的接受他們這樣的選擇。

而事實上,五行宗的第三位道子,也並沒有給楚維陽太久的思量時間。

他一步一頓的朝著決死法壇上邁步走來,這不再只是尋常的步履而行,楚維陽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伴隨著他的每一步邁出,每一步堅實的落下,隨著眼前之人的心意愈發抒發且高漲。

心神的氣焰開始調動起已處於圓融巔峰狀態的精氣神。

這是某種蓄勢的秘法。

楚維陽凝視著這位三人之中最為年輕的道子,可是在他即將登上決死法壇,只剩了最後幾步路的間隙裡面,楚維陽還是忍不住,又將目光從這位道子的身上挪移開來,看向了程玄中。

楚維陽知道,自己該屏氣凝神,將全數心神都沉浸在鬥法之中了。

但他就是忍不住,就是要再看一眼程玄中!

蓋因為這一刻,隨著這位年輕道子的氣機蒸騰而起,一同隨著他的蓄勢法門而愈演愈烈的,則是那年輕道子身上甚是古怪的,愈演愈烈的氣血力量。

只閃瞬間,就在楚維陽的目光還未曾從程玄中的身上收回來的時候,喧囂嘈雜的聲音便已經響徹在了四面八方的看台上。

所有人都明白,玄門若是有修持著鍛體法門的修士,昨日便登壇演法了,彼時便是乾脆利落的輸掉,也總歸給了自己個台階下。

他不是鍛體一脈的修士。

那便只可能是用了甚麼討巧的秘法。

即便是在這倉促的閃瞬間,楚維陽都能夠幾乎在一念間說出數種討巧的秘法,可以在短時間內教自己的氣血之力膨脹與蒸騰,以另闢蹊徑的方式展露出某種有類於蛻變升華的表象。

事實上,連楚維陽昨日裡以深種在周身地煞大竅之中七十二枚陰雷蓮子,實則也屬於這一類秘法。

他可以選擇用埋竅法將寶藥用於自身的氣血內煉與蘊養,也可以選擇在必要的時候,激發出其中的力量,激發出遠超越自身本該掌控的力量,然後躍出絕巔一戰!

只多端詳了那五行宗道子一眼,楚維陽便已經有所猜度,眼前這位年輕道子所用的,定然便是埋竅法。

只是選擇了躍出絕巔一戰,便須得承受那肆意放縱之後的後果!中文網

動用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尚還未被自身所煉化的力量,是會無形之中污染自

身道法根基的,尤其是在築基境界裡,這樣的污染,便是圓融美玉之上恆久有缺的痕跡。

當然,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哪怕這位年輕道子為了今日爭取勝局要拼著根基受損,也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楚維陽尚還未慈悲到要因之而共情的地步。

只是伴隨著他一步步登上法壇,一步步真切的展露出那幾若巍峨山嶽般渾厚的氣血之力,楚維陽卻有著沒來由的感觸,他竟然從那種氣血之力顯照出的氣機之中,感應到了甚麼似是應該熟悉的陌生力量,進而,楚維陽又因著這樣的感觸,愈發心神不安起來。

直至下一瞬,直至這位年輕道子穩穩噹噹的立身在了法壇上,並且隨著最後一步的落下,一切氣機盡數融會貫通於一線之間,皆盡攀升至了絕巔。

也正這一刻,楚維陽方才明悟了自己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源自於何處。

那是眼前這位年輕道子這一身渾厚氣血來源的本質。

這當然不是他自身打熬出來的氣血之力,但楚維陽此刻,卻從中感受到了些許介乎於血煞道修士的血焰法力與自身演靈咒的真靈氣機之間的某種朦朧道韻。

該不是血煞道秘法,也不會是演靈咒的延伸,但這力量的本質,該與妖獸血煞之炁有關!

只是五行靈氣的圓融流轉,將這一部分的氣機掩蓋了去,幾乎完美的消弭在了其中,唯獨是楚維陽這般經歷的人,近身時方有所察覺。

這到底是將個甚麼頑意兒埋進自己的大竅與經絡之中了?

真的不知道有些髒東西不能往血肉里藏麼?

為了意氣之爭你們還明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甚麼?

幾乎在閃瞬間,無端的,因著五行宗幾乎賭氣似的針對,楚維陽的心神之中有怒火生髮了出來。

他沒有再去看程玄中,他甚至沒再長久的凝視這年輕道子本身。

要比繁浩更為繁浩。

既然五行宗的門人已經選擇了鬥法的層面,那麼……

幾乎在閃瞬間,楚維陽輕輕搖晃著腰肢軀幹,擰動著骨節,舒展著肩背。

沒甚麼蓄勢的過程,可是幾乎隨著楚維陽輕飄飄的幾個動作,密集的如同噼里啪啦的聲音連綿的從楚維陽的道軀之中響徹。

恍若雷霆連綿也似。

不!那就是雷霆!

隨著楚維陽的氣血之力猛然之間沖霄而起。

這一回,一切都變了!

好似是隨著那洶洶血焰的展露,下一瞬,才是磅礴的劇烈情緒,不經泥丸宮的洞照,便已經如薪柴一般填入焰火之中灼灼燃燒起來,緊接著,那扭曲的諸氣交纏之間,一道又一道的玄雷顯照。

只是,沒有了那懸空如同華蓋的符咒。

伴隨著楚維陽的身形從清瘦勻稱在一息間演變成魁梧高大,只霎時間,那一道道顯照的玄雷,化作完整圓融的太陰雷篆,在遊走於楚維陽身周的同時,彼此間氣機交織與共鳴。

乍看去時,好似是一層極盡綿柔的玄色絲綢,只是某幾個閃瞬間的雷光洞照,又愈像是玄鐵鑄就的戰甲!

然後,在下一瞬,嗡鳴聲自玄光護罩之中垂落。

幾乎同時間,楚維陽一步踏出,像是以愈見巍峨魁梧的身形化作了玄雷長龍,這並非是遁術,但其迅捷程度上,卻幾乎與遁術無異!

一道玄雷,演六十四卦而在諸氣之中化樞機。

而楚維陽,則在諸玄雷之中化作樞機!

他尚還無法做到辨別那極盡繚亂的虛實,這是如今楚維陽道與法上難以用一兩日能彌補的疏漏所在。

但如果楚維陽不想被人所趁,他可以先讓自己展露出極盡繚亂,虛實

不定的那一面來!

於是,眼見得一道道玄雷朝著自身身形所在襲至,那五行宗的年輕道子,身形猛地一個搖晃,到底楚維陽的身形何在?他在那一閃瞬間變得猶疑不定起來。

但很快,這樣的猶疑不定便害了五行宗道子,等他意識到自己也辨別不出,並且已經到了必須要做出一個決定來的時候,那一身渾厚的氣血並未曾教他如同楚維陽一樣極盡靈巧。

更相反,隨著道子剛剛身形的搖晃,那渾厚的氣血恍若巍峨山嶽一般,穩穩沉沉的教年輕道子的身形釘在了原地。

他的雙腳幾乎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那是他自身氣血的重量……

等道子再凝神看向近前方的時候,雷霆襲至,顯照出的是楚維陽魁梧的身形,是身形之前熾熱的勁風,是勁風之中扭曲的血焰!

以及楚維陽那幾乎是嘲諷一樣的表情——

是誰給你們的勇氣,要用一夜間倉促造就的討巧法門,去與人安身立命的功訣所爭鋒?

幾乎就在年輕道子尚且思量著楚維陽那笑容之中極盡複雜的含義的時候。

砰——砰——砰——砰——砰——!

如同疾風驟雨一樣砸落在年輕道子臟腑處的,是楚維陽滿蘊著雷與火,山河簋大小的拳頭!

直覺告訴楚維陽,若是以埋竅法映照五行法力,許是那甚麼髒頑意兒,盡都被這年輕道子蘊養在了五臟脈輪之中。

而同樣的,幾乎閃瞬間,那年輕道子惶恐之中,好似是感應到了臟腑內某種支離破碎的聲音。

電光石火之間,已經容不得他在內視觀照。

必須得做點甚麼!

可當這樣的念頭湧現出來的時候,忽地,他驚恐的發覺,在自己的氣血失去了掌控之後,連帶著自己的法力竟也失去了掌控。

某種奇詭的力量開始在自己的道與法根基之中蔓延,很快,這樣的蔓延順理成章的開始侵染自己的氣血、魂魄……

道子的視野開始變得朦朧模糊。

無盡的喧囂堵塞了他的耳蝸,某一瞬間,他好似是聽到了人群之中左炎的驚聲呼和。

「是血煞道!是血煞道孽修的妖化!」

而隨著左炎那刺耳的尖叫聲,是決死法壇上雷霆的轟鳴聲,是那轟鳴聲之中,被破碎撕裂開來的五色華蓋,是楚維陽幾乎早有預料一般,復又再度被撕裂開來的法壇靈光。

緊接著,楚維陽所駕馭的雷與火,真正的捶打進了血肉之中,捶打進了性命裡面!

鱗片和角質被撕裂後,隨著赤紅的鮮血飛濺。

每一息間,兀自有著猙獰的明光湧現,復又在玄雷的顯照之中,狠狠地垂落在了原地。

一息,兩息,三息……

當血雨戛然而止。

原地里,楚維陽身形如瘋魔,立身於血泊之中,朝著程玄中看去了最後一眼。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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