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念演得流火世(求追訂!)

轟——!轟——!轟——!

分明是虛幻的記憶洪流在沖刷著楚維陽的心神。

可這閃瞬間,楚維陽的心頭炸響的,卻是恍若驚濤駭浪拍打在岸堤的轟隆驚雷聲音!

這樣熟悉而震撼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楚維陽竟有一種恍惚的錯覺,竟沒能分清楚這炸裂的驚雷聲音,到底是自己煉法的玄景異象,還是現世里災劫之中的聲音。

可緊接著,當那虛幻的記憶洪流顯照著一個又一個漫長又凝練的盛夏,墜入到楚維陽胃囊丹鼎之中的時候,當那灶爐火的煅燒迸濺起一片又一片靈光時,那洪流沖刷的轟隆聲,方才真正於楚維陽的感觸里,真實不虛起來。

也因著這一閃瞬間的印證,楚維陽仿若是從那洪流沖刷的泥濘之中,陡然間躍起,立身在土丘上朝那洪流探看而去。

對於心神的沖刷仍舊在持續著,可這一瞬,楚維陽卻已然能夠明晰的辨別清楚,到底哪些記憶是他的,哪些記憶是不屬於他的;哪些熱烈的情緒是發源於他內心深處的,又有哪些情緒只是被他所駕馭掌控的。

仿若是在忘我之中,教楚維陽復又洞照了本我真髓。

這是教楚維陽極其新奇的發現——

以丹鼎煉劍意,大約本就是楚維陽一人的獨特創舉;而以旁的魂魄真靈的記憶洪流混雜情緒煉入丹鼎之中煉出新的二十四正劍意來,是楚維陽在自己獨特創舉之上的二度創新。

這本就是一條從未曾有人走過的路。

這會兒,楚維陽竟發覺,這等在忘我之中洞照本我真髓,本就是與玄家修行里的要旨「坐忘而得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難不成,自己劍意修煉的下一步,要往入定、觀想、坐忘的方向上深耕去?如此證得三度創新?

這是那閃瞬間,楚維陽從自己的猜度裡面把握住的靈感。

下一刻,楚維陽的心思便不再思索這些尚還虛無縹緲的事情。

這是築基境界妖獸的魂魄真靈!那灌涌而來的洪流,遠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洶湧!那熬煉在灶爐火中的靈光,遠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渾厚!

漸漸地,當那熾熱的靈光幾乎要比焰火還要璀璨奪目的時候,終於,有心火從丹鼎中騰躍而起,裹挾著那意蘊靈光,直走五臟脈輪而去。

與此同時,氣海丹田之中,劍氣長河迴旋成的劍輪光暈似是已有所感應,恍如虛懸的大日稍稍垂落,已先一步顯照出明光來,渾厚劍意直衝中脈而去,似要接引著新的同伴垂落氣海中來。

前所未有的完滿而充沛的意蘊,從楚維陽的五臟脈輪里兜轉,復洞照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像是烈火之中的百鍊金精,像是磨礪而出的銳利劍鋒。

伴隨著不斷的兜轉,伴隨著越來越多的靈光在心火之中潰散後又凝鍊。

一道前所未有的意蘊,漸次從丹鼎之中,漸次從那浩浩的一整個盛夏里,整個湧現出來!

日光吐鯨背,劍影開龍鱗。

小滿!小滿!

只倏忽間,在楚維陽心神劇烈顫抖著的狂喜意蘊裡面,那一縷全新煉化而出的小滿劍意,自中輪垂落,墜入劍輪光暈里,受著春時劍劍意長河的環繞,與立夏劍意交纏於一處,似要漸漸演化出第二道劍意長河的雛形來。

這已經是很教人喜悅的一步,可楚維陽仍嫌不足,這是築基境界魂魄真靈的厚重帶給楚維陽的底氣。

呼——吸——呼——吸——!

那通幽圓鏡之後,那氣涌如灰龍的鼻息間,是楚維陽滿蘊貪婪的劇烈呼吸聲。

而每一道灰黑顏色的魂魄靈光被楚維陽煉入胃囊丹鼎之中,都意味著在極短暫的時間裡,便會有渾

厚的靈光被心火裹挾著,要在五臟脈輪里繼續錘鍛,直至演化出下一道劍意來!

那熱烈而陌生的情緒在心火之中涌動著,恍若是焰光本身明滅不定的另一種顯照,但也同樣牽引著楚維陽心神的變化,最後,那種獨特的涌動韻律,漸漸和楚維陽的呼吸頻率交疊在一處,再不分彼此。

只是此刻,饒是洞照著本我根髓,楚維陽也很難說得清,這樣的變化,到底是自己徹底煉化了那些駁雜情緒多一些,還是那些駁雜情緒對於自己的心神與呼吸的影響多一些。

不過是要從無里顯照出有,要從有中煅燒成無。

焰光愈烈,而自那焰光里,漸漸地,真箇有明光從璀璨中洞照,直至將那焰光都遮掩了去。

下一瞬,仿佛是從築基的魂魄靈光里鍛鍊出了甚麼菁華來一樣。

仿佛是更高一境界的妖獸那渾厚生命力的顯照一樣。

那躍動的靈光里,仿佛是一切生機與造化的標的。

似乎從另一個層面看去,生與死足夠在這一道劍意下割裂開來,判別陰陽。

山中何太冷,自古非今年。

沓嶂恆凝雪,幽林每吐煙。

草生芒種後,葉落立秋前。

此有沈迷客,窺窺不見天。

芒種——芒種——!

這一回,伴隨著劍意從中脈墜落,那屬於春時劍的劍意長河環繞之下,已經不再是甚麼雛形,而是第二道劍意長河真切的懸照了起來!

立夏劍意!小滿劍意!芒種劍意!

一道渾厚過一道,至於此刻,浩浩夏時劍的厚重,已教楚維陽走到了半道而中途!

而與此同時,一日間進境的迅速,教楚維陽心中的貪婪與急切也愈演愈烈。

他仿若是失去了太多的思考能力,又仿佛並沒有受到甚麼情緒的影響,只是心神在洞照本我根髓之中變得機械與麻木起來,只是下意識地,又要一口氣沉沉地吐納。

楚維陽甚至已經完整的做出了呼吸的一整套動作。

可霎時間,那橫擺在木桌上的法劍,有著陡然間璀璨的明光從明黃與銀灰色劍身上流淌而過。

下一瞬,一道法劍的爭鳴聲,透過那禁制鎖鏈,直接傳遞到了楚維陽的心神裡面!

劍影冷涵雲氣濕,笛聲清繞月輪空。

霎時間,恍若是一劍橫斷大江,恍若是一劍接引九重月華。

伴隨著那道法劍的嗡鳴聲,再看去的時候,楚維陽的心神里,哪裡還有甚麼記憶的洪流沖刷。

倏忽間,他從入定觀照之中清醒過來,某種發源於心神的抗拒讓他趕忙從通幽圓鏡的後面抽離出來。

伴隨著脊柱噼里啪啦的聲音,楚維陽猛地靠在了椅背上。

不知何時,青荷姑娘已經端坐在木桌旁,用擔憂的神情端看了楚維陽良久的時間。

恍惚里,他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然後在一大早悵然若失的清新過來,一邊有著複雜且麻木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心緒,可等他去回想那漫長夢境的時候,夢裡發生的一切又很快如冰雪消融一般,煙消雲散去。

最後,似乎只剩了那沒來由的悵然若失,才是教人能夠真切體悟到的東西。

我剛剛——

是了,是在以記憶洪流凝練劍意,是想要在小滿與芒種兩道劍意之上更進一步。

稍稍有些滯澀的迴響著,楚維陽磋磨著指尖,兩道劍意的顯照與流轉,證明了他記憶的真實不虛。

與此同時,楚維陽下意識的透過半洞開的窗戶朝外看去。

不知何時,昏黃的夜幕已經籠罩住了整座道城。

怪哉!楚維陽覺

得,時間分明只過去極短暫的一會兒,怎麼只淺顯的幾個呼吸,就教人有了滄海桑田的變化?

「這是……過去多久了?」

不知是否是因為那煉化魂靈的呼吸的緣故,這會兒楚維陽再開口的時候,聲音竟前所未有的喑啞著。

許是感覺到了楚維陽那發自內心的疲憊感覺,青荷未曾立時應答,她緩步走到了楚維陽的身後,輕輕地將楚維陽的頭墊在身前,這才伸出手,用不輕不重的力道,輕輕地幫楚維陽揉捏起額頭來。

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來。

此時,青荷的聲音方才響起。

「主人坐在這兒煉法,足足快三個時辰過去了,初時,奴婢還以為是那魂魄真靈太厚重了些,需得要主人多費些時日去磋磨,於是就坐在一旁靜等著。

可等來等去,等到主人身上接連有劍意幾乎不受控制的湧現,卻始終未曾見從煉法之中清醒,這才察覺到不妥,若非是瞧見主人的呼吸仍舊平穩,奴婢幾乎要施展百花樓秘法,將主人從入定中驚醒過來。

也許是奴婢眼皮子淺,說的不一定對,可咱們元門修士,煉煞的路本就是通衢的道途了,甚麼入定,甚麼坐忘,都是玄家修那青貴道德的修士要走的路,這到底是人各有所長,不好強求。」

青荷這裡說得極隱晦,可楚維陽卻聽得明明白白,他很是動容的抬起手,輕輕地握了握青荷的手腕。

「我知道的,青荷,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復又開始出神了起來。

原地里,青荷姑娘瞥了眼桌上擺著的法劍,咬了咬薄唇,明白這是楚維陽的關隘時候,許是有甚麼重中之重的事情,到底是頭一回,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來打斷,甚至有意識的放緩了呼吸,連揉按楚維陽額頭的力道,都輕去了三分。

與此同時,心神之中,楚維陽以一種心有餘悸的口吻,朝著禁制鎖鏈的另一端開口道。

「真真是驚險的一回遭遇!芷姑娘,若非是你出手打斷,許是今日懸崖勒馬都是樁難事,也許青荷說得有道理,這玄家的入定,本就不是我擅長的事情,可經了這番兇險,遂也教我有了新的發現——

這《夏時劍》,不,更準確的說,是這一整套四時劍,不該是只有劍招來著,若是我體悟的沒有錯,印證著這一整套四時劍修法的,應該還有一副道圖!教修士入定時觀想的道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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