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所述，依據檢查結果，再考慮患者的偏頭痛和多次中風症狀，以及MRI檢查到的腦白質病變，我認為神經肉瘤和CADASIL的可能性最大，不過需要進一步的確診。」
長時間的發言明顯讓維爾斯醫生有口乾舌燥的感覺，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之後，他的喉間明顯的上下蠕動了一次，這才向主持病例分析會的史密斯教授點頭示意，然後志得意滿的坐了下來。
他確實有理由滿意自己的分析，會議室里至少一半的醫師都對他的結論頗為認同，不由自主的頻頻點頭，就連史密斯教授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贊同之色。
「那麼，還有哪位有要補充的？」
史密斯教授環視了一下會議室，大聲的問道。
除了一位放射科的醫師正在凝神沉思之外，其他的醫師們都紛紛搖了搖頭。史密斯教授點了點頭，正要宣布開始分析下一個病例，游移的目光突然定住了，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
「田，你對維爾斯醫生的分析有什麼看法？」
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資料，史密斯教授教授有些不滿的問道。病例分析會上，大家都在全神貫注，要麼看著手頭上的資料，要麼認真聽著發言人的分析，唯有田路一人雖然拿著資料在看，但是很明顯，他的目光根本就沒有落在上面，早就神遊物外了。
「啊？」
在旁邊一位醫師的提醒之下，田路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吶吶地問到：「什麼？」
「我在問你，對維爾斯醫生的分析有什麼看法？」史密斯教授的口氣已經明顯的帶上了不悅，力度也加重了許多。作為一名敬業的醫師，史密斯雖然很欣賞田路，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可以容忍他的偷懶，尤其是在這樣的病例分析會上，他這樣的表現明顯是對他人的不尊重。
田路也聽出了史密斯教授的不滿，不由得暗暗叫苦。這幾天他剛剛對史密斯教授的研究有所了解，正是熱情高漲，潛心琢磨的時候，已經多次在診斷和學術會議上跑神了。
不過……
「史密斯教授，我確實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只是稍稍一愣神之後，田路馬上站起來大聲的回答道。雖然剛才是跑神了，但是在拿到病例資料之後，臨床診斷支持系統第一時間就給出了判定結果，因此田路並不懼於史密斯教授發難。
「哦？那就請你談一談吧。」
史密斯教授也是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田路真的有別的看法，連忙一擺手道。不管怎樣，史密斯教授對於學術的問題一向是嚴謹的，既然有了不同的意見，那是肯定要聽一聽的。
田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維爾斯醫生其他的分析我都頗為贊同，只不過，我對患者的影像學檢查結果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大家請看，CT結果上有不太明顯的條索證和空三角征，而MRI結果上，……」
「……因此，雖然導致的中風比較少見，不到1%，但是我認為，仍然需要考慮CVT（顱內靜脈血栓形成）的可能！」
CVT？
眾人都是一愣，然後都拿起影像學檢查的片子認真的看了起來。
史密斯教授的眉頭也是一皺，眼睛飄向了一直在沉思的安東尼醫生。作為專業的放射科醫師，會議室裡面他是最有發言權的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史密斯教授的目光，安東尼醫生遲疑了片刻，皺眉點頭道：「是的，我剛才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雖然徵象不是特別典型，但是我認為確實有很大的可能性。」…,
「我建議為患者做MRV或DSA檢查。」
片刻之後，田路接著補充道：「另外，我認為如果有必要對患者進行一次全身的腫瘤檢查。」
「你懷疑是因為腫瘤導致的CVT？」史密斯教授翻看著手上的病例資料，皺著眉頭問道。
田路點了點頭，認真的答道：「是的先生，至少是有這個可能！」
「我贊成田的意見！」
安東尼醫生點了點頭，肯定了田路的想法：「我也認為不能排除有腫瘤的可能性。」
有了安東尼醫生的支持，田路的想法似乎更容易被人接受了，因此只是稍微考慮了一下之後，史密斯教授就直接下了結論：「好吧，那就做一次DSA，然後進行全身的腫瘤檢查！就這樣，下面，我們開始討論下一個病例……」……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散會吧。」
完成了最後一個病例的討論之後，史密斯教授在台上宣布散會，然後直接走到了田路的身邊：「田，你稍微等一下，我有事情找你談談。」
「是的，先生。」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田路還是馬上點了點頭，沒有跟著眾人一起走出會議室。
眾人都走完了，史密斯教授這才擺了擺手，示意田路坐下，然後皺眉說道：「田，我想知道，你剛才在大家分析病例的時候在想什麼？」
「啊？」
田路微微一怔。
「請不要隨意的編造理由，我知道你不是在分析資料，因為你的眼睛和耳朵都沒有放在病例上面！」田路還沒有反應過來，史密斯教授就很不客氣的繼續說道。
看到史密斯教授非常嚴肅的表情，田路心中苦笑一聲，無奈的點了點頭道：「是的先生，我確實沒有在分析病例，事實上，我剛才正對您的研究選題進行分析。」
田路說的絕對是實話。在對史密斯教授的研究進行了初步了解之後，結合剛剛開啟的科研支持系統和病歷支持系統，他突然有了一個非常可行的想法，這兩天精力基本上全部放在了這上面。
「我的研究選題？」
史密斯教授的眉頭擰成了一團：「田，我想我事先已經和你說過了，我的研究雖然你可以了解，甚至可以參與進來，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影響到正常的工作！」
「問題是，我並沒有影響到日常的工作啊！」
田路急忙挺直了身子，強辯道：「您也看到了，我的分析確實有一定的道理，而且也得到了您的認同了啊！」
「這是兩碼事！」
史密斯教授用力一揮手，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一句話似乎耗費了史密斯教授不少的力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他才嚴肅的說道：「田，我認為，作為一名醫師，或者說，作為一名住院醫師，你還沒有適應自己角色的轉變！」
沒等面色一變的田路開口，史密斯教授擺了擺手，接著說道：「是的，你可能是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但是那又怎樣？你沒有認真的參與討論，也沒有主動把判斷的結果告訴大家，而是一直等到我的發問，不是嗎？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你並沒有真正的重視這位患者的病情？」
「當然不是！我只是……」
史密斯教授這句話可有些重了，田路心中頓時大急，連忙張口反駁。只不過話剛說了一半，他又馬上愣住了。…,
是啊，不管理由如何，他剛才的心思確實沒有放在患者的資料上面！
「田，不只是這一次，事實上，你來神經內科已經一周了，我發現很多時候你的精力都不夠集中！不僅僅是在學術會議上，就是平時查房的時候，你的注意力往往也是沒有放在病人身上！」
「雖然我們接觸的並不多，但是我承認，你非常的有天賦，甚至可以說，你是我見到過的最有天賦的年輕人之一，你在普外科和ICU的表現也充分的說明了這一點。或許，你的未來不可限量，甚至會遠遠的超過我的成就，但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作為一名合格的醫師，需要的不僅僅是頂尖的學術水平和高超的醫術，更重要的是你的態度！」
「你對病人的同情心，你對他們病情的關注，這才是你成為一名好醫生的關鍵！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我認為你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好醫生！」
史密斯一連串如同疾風驟雨一般的話語，頓時讓田路腦袋有些發矇了。
自從得到這個系統以來，他這麼的努力，為的不就是成為一個好醫生嗎？
一位好醫生的判斷標準是什麼？
不是醫術嗎？
不是他在學術上貢獻嗎？
剎那間，連日來系統全部開啟的喜悅，以及對未來種種雄心壯志，在史密斯教授的話語中漸漸的變得虛幻起來了。
看到田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史密斯教授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緩和了許多。
眼前的這個住院醫師，畢竟還是太年輕了，而且看樣子方才那番話對他也有所觸動，史密斯教授也不願意太過於嚴厲了。
輕輕的嘆了口氣，史密斯教授儘量讓自己的口氣變得柔和了一些，語重心長的說道：「田，你應該好好的想一想，明白你自己想要做什麼，又能夠做什麼。離開神經內科之前，我希望能看到你的轉變，否則的話，即使你的工作再出色，恐怕我也不會給你太高的評價的。」
說完，史密斯教授點頭示意了一下，起身離開了。
偌大的會議室中，只剩下了田路一個人，呆呆的看著手邊那一厚摞的病例資料，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封面這東西，暫時是找不到人來幫忙做了，呵呵，多謝提意見的幾位，不過真是沒辦法，我是不會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