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漸漸地,舊金山進入了盛夏季節。

很長一段時間了,洛克教授的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尤其是六月將盡的時候,這種鬱悶累積到了頂點,直接反應在平日的工作之中,好幾次在病情分析會上大發雷霆,把幾個出錯的住院醫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會兒,他坐在辦公室寬大的椅子上,靜靜的等待著。

今天是田路在神經外科的最後一台手術,洛克教授也準備進行最後一次努力。

「得得。」

輕輕的敲門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隨即連忙高聲道:「請進!」

「洛克教授,您找我?」

田路略帶一些疲憊的走了進來。剛剛完成一台頗為複雜的經蝶入路垂體瘤手術,這會兒精神有些不太狀態。

「田,來,趕快坐下。」

看到田路,洛克教授站起來熱情的招呼著,然後親自給他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桌上。

正是需要提神的時候,田路也就不多客氣,直接端起了三口兩口喝了個乾淨。

「手術怎麼樣?」

目光落在田路的臉上,洛克教授心不在焉的問道。

田路點了點頭道:「還不錯,雖然出了點兒小麻煩,不過好在順利的解決了。關於術前的檢查,我有一些小意見,下班前會給您一份書面的報告。」

洛克教授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在意。在這幾個月中,田路幾乎每天都要主刀手術,多集中在那些極為複雜的血管和腫瘤手術上面,而且每次主刀一種新的術式幾例之後,他總是能從中發現一些問題,或小,或大,從而提出合理化的建議。

更重要的是,這些建議在經過全體主治醫師的研究分析之後,發現全都是可執行性非常強的建議!

一想到這裡,洛克教授想要留下這個天才的念頭就更加的強烈了!

「田,回國之後的工作找好了嗎?」洛克教授問道。

田路搖頭笑道:「還沒有,不過不著急,先回去再說吧。辛苦了這麼多年,不在乎這點兒時間。」

身在舊金山,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親身前往,所以田路並沒有提前聯繫哪家醫院或者學校,畢竟有些東西還是需要自己親眼看到才是最真實的。

「我認為,你應該再慎重的考慮一下!」

沒有再多猶豫,洛克教授鄭重的說道:「我和醫院管理層溝通過了,只要你願意留下,他們願意提供給你一份資深神經外科醫師的薪水,而且我向你保證,醫學中心,包括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醫學院的所有研究設施,也可以隨時向你開放!」

對於洛克教授的再一次挽留,說實話田路心裡是很感激的,但他還是無奈的苦笑了一聲,飽含歉意的搖了搖頭道:「非常抱歉洛克教授,我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想法的!」

「我不明白!」

洛克教授有些焦躁的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為什麼一定要回去?按照你的天分,最多只要五年的時間,就可以取代我坐上神經外科主任的位子!而且你們國內的基礎研究設施能趕得上這裡嗎?他們能向你提供足夠的研究經費嗎?」

洛克教授的質問,讓田路一時間有些語塞了。

對於這位可敬的老人,田路一直心懷感激,無論是學術上的認真,還是平日裡對他的照顧,都讓他無話可說。尤其是在得知田路選擇了回國的時候,洛克教授更是不惜一切代價的進行了挽留,甚至包括利用一切可能去為他爭取最好的待遇!…,

但是……

「我很抱歉,先生……」……

「機票已經訂到了,房子的手續我也已經辦好,隨時都可以離開。」

葉蘭給田路盛了一碗米飯,神色有些複雜的說道。

「嗯。」

點了點頭,田路沒有多說什麼,埋頭吃了起來。

東西沒有什麼好收拾的,一些笨重的傢伙只能捨棄掉,而那些衣物之類的早已郵寄回去了,兩人隨身的行李並不多,只是……

「怎麼,有些捨不得這裡?」

田路細細的咀嚼著口中的飯菜,有些語音含糊的問道。

「這倒不是。」

葉蘭搖了搖頭道:「回國是早就定好的計劃,而且在這裡我的朋友並不多,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不過樂樂她……」

葉蘭提到錢樂樂,田路口中的動作明顯的慢了下來。

這個兩人在舊金山最好的朋友,雖然在最初的憤怒之後選擇了理解,之後也恢復了正常的往來,但是兩人的歸期越是臨近的時候,就越發明顯的感覺到:錢樂樂心頭的那根刺並沒有被拔掉!

「唉……」

突然一聲低嘆,田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樂樂也挺可憐的。」

葉蘭也嘆道:「咱們一走,這邊他連個說家鄉話的朋友都沒了,一個人在國外,確實很難熬。」

田路無奈的點了點頭:「舊金山的華人按說是不少,可惜她的工作實在是忙,到現在這麼多年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咱們這一走,還真是對她一個人有些放心不下啊。」

咬了咬嘴唇,葉蘭沒有接話。

田路默然搖了搖頭道:「這兩天你多陪陪她吧,不管怎麼說,我心裡總是有那麼一點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就好像是……」

「背叛?」

見田路有些猶豫,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來形容,於是葉蘭用有些不確定的口吻問道。

「算不上吧?!」

對於葉蘭用的這個詞,田路搖了搖頭,失笑道:「只是有一點好像是咱們把她拋棄了的感覺,心裡有些不太舒服。」

「那還不是一樣嘛……」

葉蘭嘟著嘴委屈道。

「好了,別想這個了,誰都沒錯,只是有些事情大家沒有辦法去改變罷了。」

田路調整了一下心情,笑著說道:「明天我會去上最後一天班,辦一下離開的手續,你也再檢查檢查,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掃尾的,別上了飛機才想起了有事情還沒辦完。」

「嗯。」

葉蘭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兩人安靜的吃完飯,收拾了一下,並排的坐在了沙發上。

躺在田路的懷裡,葉蘭的雙眼漸漸變得朦朧了起來:「不知不覺,咱們已經出來七年了啊!」

「呵呵,準確的說,應該是已經八年了!」田路捏了捏葉蘭的鼻子,笑著說道。住院醫師培訓了七年,前面還有一年是面試和等待的時間,可不就是八年了嗎?

八年!

一想到這個數字,田路心頭也不由得顫動了起來。

人生有幾個八年?

更何況,這是一個人生命中最精華的八年啊!

「好想爸爸媽媽……」

即將歸家,葉蘭明顯有些激動,眼中甚至流動著滴滴晶瑩。

緩緩的撫摸著葉蘭柔順的長髮,田路的聲音充滿了溫柔之意:「航班直達長海,離你們家很近,咱們先去住上一段日子吧……」……

三日後,舊金山機場。

「田,已經第三次通知你們登機了!」

洛克教授又一次提醒道。

看了一眼手中一直拿著的手機,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田路拉了一把極為失望的葉蘭,微笑著說道:「算了,她可能有事情耽擱了,咱們登機吧。」

和洛克教授等幾位送行的朋友擁抱告別之後,田路和葉蘭轉身向登機口走了過去。

檢過票之後,田路和葉蘭不約而同的又回身望了一眼。

遠遠的,一道纖細的身影還是站了出來,踮著腳,極力的向兩人的方向張望著!

心中一陣暖流涌過,和葉蘭相視一笑,田路突然踮起腳,用力的揮舞起了右臂……

啊,好睏,眼睛睜不開了。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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