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只能吃流食,明後天才能開始吃半流食,慢慢的過渡到正常的飯菜。至於活動的話,最好還是等到中午,臥床二十四小時以後再開始,當然,最開始的時候活動量也不要大,稍微動動就可以了。」

周六上午,神經外科第四病室,檢查完吳大勇醫囑的執行情況,站在床前,田路耐心的交代著:「另外,咱們爭取今天下午做一個CT平掃和增強的MRI,明確一下腫瘤的切除程度,也好確定下一步的輔助治療方案,好嗎?」

「行!」

吳大勇張了張口,看樣子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吳父卻搶著開口道:「田大夫您說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

皺了皺眉,覺得吳父的語氣有些奇怪,田路掃了三人一眼,頓時便發現了吳大勇臉上的異樣,不由得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問題。」

在父親頻頻使眼色之下,吳大勇有些泄氣似的搖了搖頭道。

心頭一怔,田路瞬間反應了過來!

如果到了這時候,田路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那他也就太遲鈍了。不過,從未在國內主管過病人的他,遇到這種情況還真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了。

做檢查的費用雖然不是非常多,但是田路知道,住院費就是這麼一項項瘋狂累積起來,最終形成一個龐大的數字!

但是,在田路的概念里,這兩項術後檢查又是非常的重要!

吳大勇沒有醫保,這一點田路是知道的,而且看一家人的穿著,想必也不是很富裕。在心頭激烈的衡量了一番之後,田路嘆了口氣,抱歉的搖了搖頭道:「這樣吧,今天的檢查必須做,不過後續的輔助治療方案我會儘量考慮的,行嗎?」

「謝謝!謝謝田大夫!」

吳大勇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父親卻是早就喜笑顏開,連連的感謝道。

微笑著客氣了兩句,田路又強調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轉身出了第四病室。在門外只是稍一猶豫,田路又走進了第三病室。

「田老師早啊!」

剛走進第三病室,正好碰上一個小護士給九床的病人換完鹽水袋出去,見到田路之後臉上連忙換上了甜甜的笑容,聲音都是麻酥酥的,讓他聽了不由得渾身一個哆嗦!

望著遠去的小護士,田路心中愕然。

什麼毛病啊這是?

晃了晃腦袋,田路不再多想,徑直走到了凌菲菲的床邊。

早就看到他的岳華已經站了起來,不過此時臉上卻滿是憂色,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很熱情的主動問好,倒是平日裡悶悶的凌菲菲看起來要精神許多,見到田路甚至主動給了一個微笑!

「張大夫給你們安排新的檢查了嗎?」

早交班的時候,沒有聽到張傑關於凌菲菲的報告,田路有些擔心,還是決定過來看看。

「已經安排了。」

隨意的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岳華就很是憂慮的問道:「田大夫,張大夫說的那個什麼穿刺造影檢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是要穿進腦袋裡面去嗎?會不會傷到菲菲的腦子?聽起來怎麼就覺得這麼滲得慌啊!」

田路訝然問道:「怎麼?張大夫沒給你們解釋清楚嗎?」

「沒有!」

說起張傑,岳華略略的有些氣憤,不過還是忍著低聲道:「張大夫昨天下來來通知我們,說是今天上午給菲菲做那個檢查,不過他當時的心情可能有些不太好,簡單說了幾句就走了。」…,

聽完岳華的講述,田路的面色微微的一沉,不過片刻之後馬上就又充滿了微笑,溫聲道:「嗯,張大夫昨天是特別忙,可能那會兒剛好有事兒,這樣,我來給你們解釋一下,好不好?」

「那可是太謝謝了!」

岳華立時大喜,急忙說道。

「唔,是這樣,你們也知道,菲菲的病是因為腦袋裡面有了囊蟲,反覆治療不好,所以我就懷疑是腦室里也有囊蟲。」

毫不避違是自己建議做的檢查,田路認真的解釋道:「不過因為囊蟲結構的特殊性,有時候常規的CT和MRI檢查發現不了,所以必須要用腦室造影這種技術來確診。具體的方法,說白了就是在腦袋上鑽個小孔,然後把氣體,或者是碘苯酯之類的東西注入到腦室裡面,就可以用CT查看到病變的情況了。」

用最簡單的語言,把檢查的意義和方法說明了一下,田路接著沉聲說道:「這種技術確實是有創的,而且在臨床上也比較少用了。但是對菲菲來說,想要確診是否是腦室型囊蟲病,還是必須要做的!」

田路的解釋很清楚,岳華雖然一臉的擔憂,不過也不再說什麼了,倒是凌菲菲這個小姑娘一臉平靜的問道:「那要是在腦室里找到了,是不是我的腦袋就要鑽更大的一個洞?」

「呃……」

聽凌菲菲的話,似乎是明白自己將來身上要發生什麼,但是看看她的表情的話,卻似乎又不像,田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如果確診腦室裡面有的話,恐怕就要安排你儘快做手術摘除了。」

說到這裡,別說岳華,就連田路這個醫生都是一臉的凝重。

在田路看來,神經外科手術雖然有效,但是同時也有可能會帶來很多嚴重後果。比如說血腫,感染,癲癇,高熱或者尿崩症等,所以對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來說,應該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但是很明顯,凌菲菲卻不是這麼想的!

「沒關係,只要能讓我不再頭疼,不再住院,哪怕是多打幾個洞都沒問題!」凌菲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

「胡說什麼呢!」

岳華頓時有些氣急敗壞的呵斥著女兒!

詫異之後,田路忽然微微心疼了起來。

這些日子,這個小姑娘是受了多大的罪,是多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擺脫這種生活,才會這麼平靜,甚至有些期待的面對平常人談之色變的神外手術啊!

田路能想到,作為母親的岳華自然也能夠想到,罵完之後,看到女兒依舊倔強的樣子,她不由得上前一把抱住凌菲菲,淚珠簌簌而下!

在床邊看了片刻之後,田路默默的退出了病房。

往外走的時候,田路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到,他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雙唇也死死的抿了起來……

神經外科今天的工作,平淡而有序,直到下午兩點的時候,冷冽派人把田路叫進了辦公室。

「這是十一床患者腦室穿刺造影的結果,你看一下吧。」

田路進門之後,冷冽也不多說廢話,直接把檢查結果給遞了過來。

連忙接過來,田路細細的看了起來。

「第四腦室內囊泡樣結構占位,可以考慮是多個囊蟲所致!」

片刻之後,田路一臉凝重的說道。

點了點頭,冷冽道:「和我考慮的一樣,看來你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基本上可以建議患者進行手術治療了。」…,

很奇怪的,對於自己的勝利,此時的田路卻沒有一絲一毫興奮的感覺!

說到這裡,冷冽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為難了起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很敏感的發現了冷冽表情的變化,田路有些奇怪的問道。

「是的。」

冷冽點了點頭,有些尷尬的說道:「第四腦室囊蟲病比較少見,咱們科以前收治的不多,張傑沒做過,我有些不放心讓他動手啊……」

「可是,第四腦室的手術,我好像現在暫時還不能做吧?」

田路似乎明白了冷冽的意思,也有些為難的說道。

如果論起能力,他主刀是肯定沒有問題的,但是因為手術分級的問題,沒有拿到職稱之前,他最好還是守規矩一些的好。

「不是讓你主刀,這個手術我來做!」

見田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冷冽連忙解釋道:「不過以前科里這種病例都是由張璐來做的,所以我的經驗也不多,就想讓你和張傑一起來做我的助手。」

這下子,田路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田路列出的手術目錄表明他曾經做過這類手術,而張傑則是凌菲菲的主管醫生,找他們兩個做助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考慮到兩人前面的爭執,冷冽話是這麼說,但是內中隱含的意圖,恐怕更多是為了緩和兩人的關係了。

「這個當然沒問題!」

對於自己和張傑的爭執,田路並沒有放在心上過,很是乾脆的點頭道:「我聽您的安排,另外,我在舊金山的時候曾經做過兩例,還寫過一個比較完整的手術預案,術前準備,注意事項什麼的也比較全,要不回頭拿來給您過目一下?」

「嗯,這當然好了。」

雖然不是很在意,但是冷冽還是點了點頭笑道:「我在這方面做得也比較少,既然有現成的東西可以參考,那是再好不過了。」

兩人再次商量了一下大致的方案之後,田路就告辭離開了。

走出辦公室之後,田路終於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正愁沒有理由介入凌菲菲的手術,沒想到就遇到了這樣的機會,呵呵,這下子可要好好的去考慮考慮了:用舊金山的經歷做幌子,有哪些未來的東西可以拿出來用在小姑娘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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