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怨

老太太目光轉向葉雲水,葉張氏也是面色難堪。

如今葉蕭飛的前程全系了葉雲水的身上,她再也不敢如之前對葉雲水那般不客氣,只得瞪著葉倩如,嫌她沒事找事,又怕葉雲水為此惱了……葉蕭飛就是葉張氏的命,哪裡是個嫁了人的葉倩如比得了的?

這般一想,葉張氏臉上擠出尷尬的笑,臉上表情甚是奇怪。

葉雲水看著葉倩如,臉上笑著道:「說起來你嫁人時間也不短了,該學學如何持家,你自個兒拿不起來,婆家又如何重視你?不過首先你肚子得爭口氣,不管男的女的生一個才是!」

葉倩如被噎了一句,臉色紅的跟辣椒似的,癟癟嘴險些哭出來,怨聲怨氣的道:「他……他整日往後院去。」葉倩如心裡對葉雲水只有怨恨,還不是葉雲水送陳耀沖那兩個妾當寵?都不來她屋裡上哪兒懷孩子去?

葉張氏的臉抽抽著,顯然對葉倩如大庭廣眾下說這等閨房秘事自覺有失臉面,只得往回拽這話題,「……你是正妻,寬容大度是不假,院子裡也是要立規矩的,回頭與你大姐好好請教一番,以前就是太縱著你了,什麼都不會,你有你大姐一半的本事,也不至於落了今日的地步!」

葉張氏左一個大姐,右一個大姐的,無非是在告訴葉倩如,解鈴還須繫鈴人,妾是葉雲水送的,陳家也怕葉雲水翻臉怎能不供著那兩個妾?葉倩如只有把葉雲水安撫順了,才能有好日子過!

葉倩如臉色閃爍不安,心裡憋著一股子氣如何讓她能軟下來去求葉雲水?可一想著那兩個張揚跋扈的妾,她又不甘心……

葉雲水故作未見,葉倩如這記性還沒長瓷實,她是不會插手的,這種人得讓她知道疼了,往後才不會再給自己添亂,轉頭不理葉倩如,與老太太和葉張氏言道:「……祖母和母親如若不急,就先留一會兒,我有話與你們說。」

這話卻是在攆人了。

葉姜氏臉色一怔,這裡除了她們二房的人之外就只有葉倩如了,這話豈不就是單說給她聽的?臉上擠出笑,葉姜氏福了福身帶了葉雲蘭和胡氏離開,葉倩如面色訕訕的看著葉張氏,葉張氏則言道:「你先回我院子裡去等著。」

葉倩如嘟著嘴轉身便走,邵嬤嬤很不滿意的搖搖頭,對葉倩如這種很沒規矩的行為十分不滿,不過葉雲水既是沒有話吩咐下來,她也不會多嘴。心裡只琢磨著葉雲水怎麼都不像是葉家這樣的人家出來的,葉家能出葉雲水這樣一位貴人還真就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

葉姜氏等人走了以後,葉雲水也只留了花兒和邵嬤嬤二人,其餘的人都被攆了出去。

老太太和葉張氏的臉上多了幾分凝重,就聽葉雲水說道:「我要單獨見一見陳姨娘。」

葉張氏的臉色沉了下來,頗有些不願的言道:「如今陳姨娘已經臥床不起,我也盡心盡力的使喚人醫治著,絕對沒有半分怠慢,雖說她是你生母的陪嫁丫鬟,可終究是個姨娘,世子妃如此單獨抬舉她,有些不妥……」

葉張氏顯然是誤會了,葉雲水也未解釋,又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似是明白了葉雲水的意思,嘆了口氣,「都是過去的事了……」

「不過是個姨娘而已,死了你們不更省心了?」葉雲水臉色一沉,「我也不過是想知道些過去的事而已,老太太放心,我不會追究葉家過往的責任。」

葉張氏聽出其中涵義,也知自個兒理解錯了,不過是葉家之前的事,她便閉口不談。

葉雲水的態度如此堅定,老太太也沒轍,只得讓人去抬了陳姨娘過來……

一頂青衣小轎進了院子,兩個婆子從上面扶了陳姨娘下來。

陳姨娘如今虛弱的很,兩條腿躺的已是沒了力氣,走路甚是費勁的很,幾乎就是兩個婆子架著她拖到了屋子裡,葉雲水讓門口的婆子們守著,不允任何人進來。

陳姨娘抬眼看著她,淚眼婆娑的道:「世子妃過的可是好?」一頭花白蒼髮,臉上也滿是褶皺,比一年前那位素衣素麵的她老了有十幾歲,只是那聲音依舊委婉動聽,如黃鶯啼鳴。

葉雲水冷笑,「我過的當然好,不過我過的好了,你卻好像過的很差?」

陳姨娘嘴角苦笑,「能看著你過的好,死也瞑目了!」

「怕你是死不瞑目吧?」葉雲水讓花兒拿了一個小盒子,裡面是當初谷勇婆子的供詞,還有那零七八碎的物件,「……十幾年,你串通了谷勇和王友發貪墨了多少銀子?這錢都哪兒去了?」

「世子妃,這錢我們可真不知道!」葉張氏連忙插話,葉雲水也沒理她,老太太朝著葉張氏擺手,示意她不要插嘴,二人則在一旁冷眼瞧著。

陳姨娘先是一怔,隨即苦笑言道:「世子妃既然已經全都知道了,何必還來問我?賞我一個痛快就是了!」

「我生母是不是你害死的?」葉雲水起身走了陳姨娘跟前,面上全是冷漠之色,葉張氏震了一下,這個事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說,轉頭看向老太太面色僵硬,看來這事老太太是知道的!

「為什麼?」葉雲水低聲問著,她雖是占據了葉雲水這具軀體,但在生兜兜之前,那些記憶是模糊的,可生產之後,那些記憶全都清清楚楚的刻在了她的腦海里,不管怎樣,她也要為前身的葉雲水討一個公道,更何況,陳姨娘做的事已經觸及到她的利益和底線,「……你給我個理由。」

陳姨娘忽然歇斯底里的怒吼著:「如若不是她,我怎麼會到這個府裡頭做姨娘?如若不是伺候她,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會沒了?我沒了孩子,我也要她不得好死!就是我害死的她,你殺了我吧!」

陳姨娘忽然這般的怒訴,讓葉張氏嚇了一跳,就聽得陳姨娘繼續咬牙切齒的言道:「你以為只有我一人想她死?那時候葉府早就完了,他們巴不得你母親早點兒死了,好攀上卿府的高枝,如若不是娶了繼室是上卿府的人,葉府早就完了,只不過下手的是我而已!」

老太太終究忍不住氣,厲聲怒斥,「胡說,來人,給這個滿嘴胡沁的奴婢杖斃了!」

「葉老夫人,世子妃還未發話,您這般做是不是太不合規矩了?」邵嬤嬤瞧慣了各府這種腌臢事,除了感嘆葉雲水前半生的命太不好以外,臉上波瀾不驚。

老太太被邵嬤嬤噎了一句,臉上滿是尷尬希翼之色,立馬苦口婆心的轉身與葉雲水言道:「我是怕這賤婢的話污了世子妃的耳朵,世子妃的生母可是我最疼的兒媳婦兒,哪裡就如她口中那般盼著早死的?明擺著是要挑撥離間,打死她也不為過!」

「是不是挑撥世子妃自有公斷,葉老夫人還是消消心氣,彆氣壞了身子,世子妃體恤您,您也得體恤世子妃。」邵嬤嬤這話怎麼聽都不順耳,老太太卻不敢再吭聲,葉張氏不知一個嬤嬤也能讓老太太閉口啞言,心中不免好奇這位邵嬤嬤的來歷。

邵嬤嬤這番噎了老太太兩句,倒是正合葉雲水的心意,陳姨娘這一番言辭,葉雲水也只是半信半疑,葉重天好歹也是當朝四品官,還不至於干出這等缺德之事。

落井下石不見得有,但袖手旁觀是一定的,否則老太太哪裡會那麼激動要打死陳姨娘?

不過葉雲水並不打算這會兒追究葉府的責任,而是繼續與陳姨娘言道:「我勸陳姨娘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葉府是否對得起我,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姨娘來指手畫腳,你害我生母、暗地裡奪她的嫁妝財產,這哪一條都是死罪,不過……你要是不顧忌你那拼頭,你大可以不說。」

「谷勇不已經死了牢里嗎?」陳姨娘的語氣中沒有半點兒感情,「還有什麼顧忌不顧忌的!」

「你還真當我是傻子嗎?」葉雲水用腳抬了她的臉,「谷勇這些年被你用話迷惑的是非不分、顛三倒四的,把錢一批一批的往你跟前運,可他卻不是正主,可憐這谷勇對你痴心一片,還真當你是不得已被逼著到了葉府當姨娘,你是否還跟他說過要贖身出去?與他雙宿一起飛?賤人!」

葉雲水忽的腳上一用力,直踢了陳姨娘一個跟頭,陳姨娘痛嚎一聲,滾了一邊去,可臉上的震驚卻絲毫不減,嘴裡喃喃的道:「真沒有,真沒有其他人!你殺了我吧!」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葉雲水轉頭看了花兒一眼,花兒到門口去了一趟,再折回時已經帶了陳姨娘跟前的丫鬟進來!

陳姨娘滿臉驚色,這個丫鬟可是她……

「你好奇為何她還活著?」葉雲水扯了扯嘴角,「怪就怪你做賊心虛,想要殺人滅口。」

陳姨娘翕了翕嘴,目光只盯著那小丫鬟,那小丫鬟跪了地上不停的哭,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早就嚇的魂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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