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苦

幽藍的夜空,閃耀的星光漸漸淡去,銀色的月光越發的柔和,晨霧漸漸把夜空的幽暗調成淡藍,葉雲水這一路到宮中天色都已放亮。

厚重的宮門打開,那沉重的「吱咯」聲讓人感覺發自內心的壓抑和氣悶。

侍衛看過葉雲水的玉牌後放行,葉雲水的暖轎則直奔安和宮而去……

太后也是剛剛起身,葉雲水給太后請了安,又服侍了太后更衣洗漱。

太后本見她來卻是欣喜,可瞧她心不在焉的模樣不免問著:「……怎麼這麼早來了?臉上還掛著淚珠?」

葉雲水聽太后這般問起,不免有些動容,轉身跪了太后跟前便開始哭,泣不成聲,越哭越凶,眼淚不停的往下「吧嗒吧嗒」的掉,這隻哭不說話,倒是把太后給哭的有些穩不住了

黃公公本正去傳早膳,誰知進來就見葉雲水哭上了,再看太后一臉的急色,連忙上前安撫著,「世子妃這是怎麼著了?」

「這一大早堵著門來的,定是天不亮就從府上出來了……」太后並不知明啟帝遇刺之事,只道是葉雲水在府上受了委屈,「是不是你們王爺又鬧小脾氣了?之前可聽說他硬逼著你給換藥,你還受了斥責」

皇后賞葉雲水戒尺一事,太后是後知道的,如今明啟帝天天來請安,太后卻沒見過一次,正是鬧著情緒,葉雲水再來一哭,太后這心裡就更惱了

葉雲水這一路上都在忍著眼淚,她本想過來孝敬孝敬太后,順道的訴訴苦,可誰知太后一問起來,她這心裡就忍不住的酸,那眼淚不自覺的就往下掉,她收都收不住

這一哭可好,心裡的委屈全都涌了上來,想起秦穆戎走時的承諾,想起聽說明啟帝遇刺時的震驚和恐懼,想起她心驚膽戰對付馮側妃母子,想起那魏賢百般刁難勢必搜院,想起她當初惱羞成怒,撲向魏賢的刀,想起被秦穆戎摟住時看著衣裳那被鋒刃劃破的口子,想起看他安然無恙時,心裡百般繁雜滋味兒湧上心頭,她能不哭?

當時是事在燃眉她想不起哭,現在這有空想了,卻哭個沒完沒了……她哭的顧不得說話,卻急壞了黃公公

黃公公在一旁遞著乾淨帕子,一邊安撫道:「哎喲,世子妃您可真是急死咱家了,您受了什麼委屈您倒是說出來,太后她老人家好能為您做主啊?您這般哭個不停,一句話都不說,可讓咱家沒轍嘍」

太后坐了寢榻上,也是不知說什麼才好,這一睜眼睛沒多大功夫就見葉雲水跪了地上大哭不止,她這心裡頭除了著急更擔心王府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可葉雲水這半個字都不說可實在讓人沒了耐心

黃公公不知多少次的勸慰又未成功,只得與太后言道:「太后您老人家莫急,要不奴才去打聽打聽?」

「快去快去,誰欺負了世子妃都給哀家找出來,瞧這委屈的,旁日的潑辣硬氣性子能被氣成這樣,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太后連忙打發著黃公公去了,宮女端上來早膳,又被太后斥了回去:「哀家哪裡還有胃口吃早膳?」

太后被葉雲水哭的心裡跟貓抓似的……

葉雲水見太后不肯用早膳,從地上起了身,抹了抹臉,委委屈屈的說道:「太后您不用早膳豈不成了妾身的罪過了?妾身服侍您」

太后拉她坐了身邊,讓宮女又上了一份,「瞧那小貓臉兒似的,快凈凈手陪哀家一起用,有什麼大不了的委屈哀家給你出氣」

葉雲水應下不提,半句苦都不訴,太后知她是不願從自個兒嘴裡說出來,也不再問。

二人用著早膳,不大一會兒功夫黃公公就匆匆的回了來,「哎喲,這兩條腿兒可倒騰不過來了」

「到底是誰惹了世子妃了?」太后撂下了飯碗,讓宮女們撤了早膳。

葉雲水知黃公公應該是問出大體的事了,自是低頭悶著臉不語。

黃公公瞄了一眼葉雲水,唉聲的道:「這事難怪世子妃氣惱,都是下面奴才的錯……昨兒聖上帶著太子和幾位郡王去圓濟寺,說是遇上了刺客,怕太后您老人家這邊跟著擔心才沒說,刺客襲擊未成跑了,聖上安然無恙可這侍衛們就一路追著刺客而去,結果……結果就追到了王府去了」

「刺客是藏了王府里去了?可是有人傷著了?」太后的擔憂一下子就涌了上來,指著黃公公言道:「繼續說」

「追到王府侍衛們要搜院子,好似還說了不少不中聽的,倒是有一位小主發了急病,沒請上大夫歿了……」黃公公說著也是動容,「老奴這也是剛瞧見回來的侍衛們,打探了幾句,具體的還未來得及細問,這問旁人都不如問世子妃的好」

葉雲水起初閉口不談,而後見太后拿眼睛瞪她,只得幽幽的道:「不是妾身不說,從府上出來就想來尋太后您訴委屈,可這一路上卻也想了明白,那些侍衛也是為聖上安全著想,妾身受點兒委屈算得什麼,只是歿了一個侍妾,倒是挺讓人遺憾的」葉雲水當初聽小米氏發了急症是想找大夫,可魏賢一來不允,二來她卻沒想小米氏就這麼的歿了

雖然葉雲水不知小米氏歿的緣由,可卻知是因圍了院子造成的,陰差陽錯就沒了命,她心裡頭也堵得慌。

太后聽她這般說,便知這其中還有內情,「歿了個侍妾是不礙的,免得還給你攪亂,選個老實好把持的提了位分就是了,不過你到底受了什麼委屈得給哀家說說,這哭了一早上了,也得讓哀家心中自有衡量不是?」

葉雲水心中猶豫,黃公公在一旁朝葉雲水點頭,示意她有話儘管說。

得了黃公公的提示,葉雲水心中思忖一二便挑揀著說了,「……之前也是因世子爺跟沈侯爺、鎮國公爺、四爺吃酒吃的醉了,回來不舒服就早早的歇了,院子裡姝蕙的奶娘又得了急病,這才把妾身也驚動了。」

「妾身還未等把院子裡的事處置完,這就聽說聖上遇刺了,御前侍衛們來搜府院。」葉雲水說到此嘆了口氣,

「您說就這麼一兩個刺客從圓濟寺追到府上,還說妾身耽擱時間……妾身只委屈王府的老老少少對聖上忠心了一輩子,卻被污成了包庇刺客的賊窩了這些污言不提也罷,妾身為證清白讓侍衛進了院子,把女眷們都聚起來讓王府的侍衛護著,可……可都搜過了,卻還要連妾身的寢房也要搜」

「妾身氣急不允,那侍衛統領魏大人道是不信妾身的話,還懷疑世子爺是否是在屋中安歇,懷疑……懷疑世子爺就是那刺客,還說與沈侯爺、鎮國公爺吃酒都是假象,妾身急了,不允那魏大人進,結果他卻要硬闖,妾身跟前伺候的花兒欲上前攔著,被他推開摔斷了胳膊,妾身要不是世子爺及時攔了一下,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說到這兒,葉雲水忍不住抹抹眼淚,太后往她身上瞄著,這才瞧她還披著外面的披風,上前一把扯下,才發現葉雲水衣裳被刀刃割開的那豁大的口子,頓時就惱了

「真是天大的膽子,居然還在你面前動了刀子這成何體統」太后看向葉雲水的目光滿是驚詫和惱怒,「那侍衛統領呢?」

「世子爺那時氣急了,踹了那魏大人個窩心腳,世子爺終是行武出身,恐怕這一腳踹出力氣也不小,那魏大人受了傷……太后您消消氣,妾身本不敢跟您多說就怕您氣壞了身子,妾身不過壞件衣裳,沒傷著」

葉雲水連忙幫太后順著氣,太后卻氣抖著手,「這還想怎麼傷著?追刺客都追到了王府,這是誰給的膽子,哀家要問問皇上,他這是要把莊親王府的人都趕盡殺絕?他是要親手弒他的嫡親弟弟不成?那還不如先殺了哀家」

太后說著說著心急也掉了眼淚,黃公公在一旁給葉雲水使眼色,示意她話份足夠,莫再多言,葉雲水領情的點了點頭,為太后順氣撫著後背,「那魏大人雖行為過激,好歹也是……也是為聖上安慰著想」

太后哪還聽得她這些話語,只是氣的連摔了幾個茶杯……

明啟帝已經一連多日到「安和宮」早晚請安,可都未得太后見著面,他知太后對他頗有怨氣,仔細一想他也覺得對莊親王府做的過了……

沒任用秦慕方便罷了,皇后還在那認義親之時賞葉雲水一把戒尺,卻實在有些過分了

雖然他不知皇后要求葉雲水當著眾人的面兒打開錦盒,可這事是他點頭同意的,縱使心中對皇后如此行事頗有怨言卻還張口罵不得,但明啟帝多日未到鳳儀宮已是對皇后的懲戒,皇后最近也安生的很,如今明啟帝只想著如何能讓太后消了氣

明啟帝行至安和宮大殿之內,見門口有兩個丫鬟打扮的,心中納悶是誰這一大早便到安和宮來請安,還未等叫人來問個仔細,就聽到太后的聲音從寢殿中傳出,「去傳哀家的話,哀家要出宮去莊親王府,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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