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親王府得到祈家的消息倒是淡然許多,一如既往的不聲不響,也沒與眾親眷有緊密的聯繫。

這一番狀況倒是讓秦中嶽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他一直都不相信祈華震是真的死了!

如若是真的死了,當初為何沒有他的屍首?祈紅利就有那份拼了命的心將個死人帶回南方?

沒有親眼所見便是假,秦中嶽說死都不肯信,聽著前來回報消息的小太監將祈家近期的事都說完,秦中嶽則猛拍著桌子,露出一副陰狠之色,冷哼的道:「莊親王府最近可有什麼動作?」

「回太子殿下,沒有任何動作。」太監如此說辭,卻讓秦中嶽大怒:「什麼沒有動作?你們一群廢物渣滓,往后庄親王府的人來人往都給本宮記個清清楚楚,哪怕進去一隻耗子,也都要給本宮記住!那前前後後的門必須守住,絕不能有半點兒泄露!」

小太監的臉色極其的為難,終究大了點兒膽子的道:「太子殿下,莊親王府前後左右四個大門、連帶著奴僕出入的角門又是八個,另外還有侍衛營所居之處的門有兩個,一共是十四道,奴才這手下只有三個人,哪裡看得過來……」

聲音越說越小,秦中嶽卻是惱怒不堪,「你是傻子?就不會多尋幾個人過去看著?」

「太子殿下,皇上可剛剛將去探莊親王府的太監杖斃,如若再大張旗鼓的帶人去看守,是否不妥啊?」

讓秦中嶽冷哼無奈,拳頭攥緊,隱忍的斥道:「不妥不妥,什麼妥?滾!」

小太監立馬縮了脖子退下,秦中嶽口中似是自言自語的嘀咕著:「秦穆戎,祈紅利,你們給本宮等著,等著!」

秦中嶽這般怒極攻心,明啟帝也在猶豫不決。

祈華震是否真的不在人世,也是他心頭之患。

明知是秦中嶽下的毒,他卻還捉不到把柄不能直言教訓,而這幾日文貴妃與德妃、樂裳都在其身邊伺候陪伴,也是讓他略微寬慰些,可回想起過往之事他則心中愧疚難言。

德妃剛剛喂了藥,明啟帝則把身邊的人都打發下去,看著德妃道:「朕……委屈你了!」

德妃臉上沒有任何驚詫的表情,依舊如常,「皇上道出此言,實在不應該。」

「哦?難不成是朕又錯了?」明啟帝沒有絲毫的怒意,而是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您是皇上,無論做什麼都不是錯,錯的只能是臣妾等人,亦或是旁人,皇上一言九鼎,一呼百應,何必總在這些事上打不開心結?」德妃這話說出,明啟帝則是長嘆口氣,「你的話,總讓朕想起太后。」

德妃朝著「安和宮」福了福身,「這乃臣妾的榮幸。」

明啟帝若有所思的看著德妃,忽然言道:「朕如若讓你去接太后的位子,你可算如願了?」

「臣妾從未有此心愿。」德妃倒是正了神色與明啟帝道:「皇上,臣妾斗膽與皇上說上兩句實心話。」

「愛妃但說無妨,朕絕不怪你!」明啟帝也起身坐直,與德妃面對面的坐著。

「皇上乃大月國之尊,可您不覺心裡頭很孤寂?有些話,您只能窩在心裡,想欲傾訴出來,卻又看到這形形色色的人不敢信任,不敢說,朝堂官員們是看權才遵皇上,宮裡頭的妃嬪、郡王、皇子是看權、看您這位子才遵您,故而這時間久了,您瞧著誰都直接想這人到底想從皇上手裡奪點兒什麼?」

德妃說到此苦笑一聲,「可皇上卻從未想過,興許臣妾什麼都不想要?只想這般踏踏實實的過這輩子,能平安的閉上眼呢?」

明啟帝怔住,仔細的思忖片刻,「你是說朕狹隘了?」

德妃搖了搖頭,繼續道:「皇上是對事看的太重,故而才有此樣的心思,太后曾經說的話,皇上興許還都記在心裡,可您一直都以為太后是寵著莊親王,冷落皇上,可將心比心的想,臣妾便能體會到太后的心,皇上難不成希望太子承位,其餘的郡王、皇子都沒了好日子?都是您的子孫,您沒這麼狠的心。」

明啟帝抿了抿嘴,「還是朕狹隘了,可朕沒得選擇了,沒得選了!」

德妃自知他此言在說太子位,卻並沒有答話,明啟帝抓著她的手,閉上眼,仿若自言自語的嘀咕著:「你的話可謂是戳了朕的心窩子,朕的確是要好好想想,不能因一時沒得選擇,而把刀架了朕子子孫孫的脖子上……」

過去約有近二十日,三皇祖父那方還沒有傳來祈華震的消息。

葉雲水略有些擔憂。

祈紅利在南方已經坐穩家主之位,而祈華震的生死還不能給他一個確切的答覆,這不但是讓祈紅利心頭不踏實,葉雲水也並不能完完全全的放下心來。

畢竟這件事,莊親王爺與秦穆戎、連帶著她都參與其中,除卻三皇祖父外,可是矇騙了大月國所有的人,明啟帝也算在內。

欺君,這可是重罪,哪怕莊親王爺乃明啟帝的嫡親弟弟也不能姑息,如若一旦被旁人查處,這無疑又是一場大風波。

葉雲水倒是忽然心頭湧起一個念頭:現在的祈紅利到底是希望祈華震活著?還是希望他久別人世?

苦笑著搖了搖頭,葉雲水只覺自己對祈紅利的看法實在太過苛刻,雖然他為人陰狠狡詐,可對祈華震應是真有父子之情,這應是秦穆戎能與其來往的底限。

用過早飯,秦穆戎與葉雲水二人到了「翰堂」,莊親王爺這會兒應也是在思忖祈華震的事,看到秦穆戎來此,則直接開口相問:「那老頭子可是有消息了?」

秦穆戎搖頭言道:「暫且還未有,我倒是在想是否尋個機會過去探探,三皇祖父此時無法大張旗鼓的送信來,而我也無法過去,莊親王府的大門外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

葉雲水上前道:「巧雲和巧蓮二人都被盯上,兒媳沒敢讓她們貿然前去,則換了個小學徒跟著,醫術不夠精,心裡也實在沒有譜。」

莊親王爺冷哼罵道:「媽的,老子去!看誰敢跟著!」

葉雲水看向秦穆戎,秦穆戎則皺了半晌的眉,上下打量了莊親王爺半晌,也沒反駁,反倒是正兒八經的問道:「你這身子可行?腿都快沒我胳膊粗了!」

「放屁!」莊親王爺瞪了眼,又歪了歪脖子:「本王就出去溜達溜達,如今也不可再等了,祈家的事總要善始善終,老子既然插手,就不能任由其人胡來,而且此事……也必須慎重。」

莊親王爺能說出此話,明顯也是在擔憂明啟帝發現這件事的真相,那他可是有萬千張嘴也解釋不清。

秦穆戎點了頭,「那改日先且出去走走,左右你是坐馬車,那些人是走路,看看誰先累。」

葉雲水則是道:「那妾身那日也帶著孩子們去長公主府邸。」

莊親王爺笑著道:「你個丫頭,倒是鬼點子多。」說罷,轉身問著秦穆戎,「那兔崽子在外守著的人可有多少?」

「人數不多,很快便可甩掉,回頭我再囑咐老四去南邊溜達一趟,祈善這幾日恐要歸來,正好讓他去迎一迎。」秦穆戎說到此,則又細細的思忖片刻,而後出門辦事。

屋中只留下幾個小娃子和葉雲水,莊親王爺逗弄一會兒小傢伙兒,則看著葉雲水,忽然問道:「聽說你關了個禿驢?」

葉雲水一怔,沒想到老爺子會問起凈空,則是道:「兒媳沒轍,不關了他,他便欲出去說兒媳是妖孽。」

「禿驢沒一個好東西,本王從不信這等糟粕話,整日阿彌陀佛的念著,卻沒見做一件踏實事,倒是能來攪和事。」莊親王爺摸摸小兜兜的腦袋,「當禿驢的都不能吃肉,你說慘不慘?」

小兜兜瞪眼,還嘴道:「那不饞嗎?」

「肉好吃!」小豆子歪著腦袋,摸摸還不長的頭髮道:「不當禿驢。」

莊親王爺哈哈大笑,葉雲水倒是心裡頭鬆了口氣。

看來凈空的話莊親王爺清楚的很,能說出此言安她的心,這無非是老爺子對她的信任。

讓吳嬤嬤先帶著小傢伙兒們去洗洗手,葉雲水知道莊親王爺有話吩咐。

「王爺,您有話儘管吩咐就是。」葉雲水如此說辭,倒是讓莊親王爺連連點頭,笑著道:「你倒是明白本王的心思,本王不信那糟粕話,可你要小心別人,特別是宮裡頭的那些個人,看似忠良,可並非忠良。」

「您說的是德妃娘娘和肅郡王?」葉雲水直言相問,她早知莊親王爺與秦穆戎之間對肅郡王和德妃有些不同的觀點,如今正好問個明白,光知秦穆戎之意只是片面,她倒是想聽聽老爺子的心思。

莊親王爺沉了沉,而後言道:「心思純凈、看破人世之人,不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是隨心所欲的暢快,之前欲奪後位敗了,如今這二十多年的淡然,不是裝的還能是何?本王是絕不相信這等事真能看得開!」

欲奪後位?葉雲水倒是驚愕不已,這乃是德妃曾做的事?

那德妃如今又插手宮闈之事,可有爭位之意?這是在為自己爭?還是在為肅郡王謀劃?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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