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麥記住很難可以睡懶覺,一大早的,雷越從老家酒吧回來只是睡了幾小時,就被清晨進店消費的客人們吵醒了。

他伏在桌面上,先伸手按按腰包,手槍還在裡面。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也該醒了,早上的衛生間得排隊,住客們都要用……

雷越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一道黑沉沉的魅影,頓時就是一驚,「啊!」

只見就在這張餐桌上,就隔著不到一個身位,那隻烏鴉就站在那裡,收攏著龐然的黑翼,深邃的鳥目朝著這邊,似在望著外面街道。

「朋,朋友!」雷越不禁驚呼,心頭充滿意外,它怎麼來了?

過去幾天,他睡醒後睜目,有時會看到那個血肉模糊的怪人,有時看不到。

但看到烏鴉還是第一次,自從成為朋友的那個夜晚後,它也同樣是第一次距離他這麼近,觸手可及。那個怪人反倒是不見了。

「呃,你……」雷越望著烏鴉,問道:「你吃早餐了嗎,要不要給你點一份雞肉漢堡……」

他說著的同時,眼睛餘光瞥了瞥那邊的一個角落,綾莎已經不見人了,住客們則在相繼起身,

那個黃衣服老婆婆又在神神叨叨著什麼,精神疾病發作似的,就像他剛才一樣……

可是,雷越十分確定,這隻烏鴉並非幻覺,而且就在面前。

驟然不待他多想,烏鴉猛地一撲翅膀,飛躍落到他的左邊肩膀上,衝擊得他幾乎摔下。

「這是怎麼了?」雷越為之疑惑,烏鴉不言不語,不知道是要帶路,還是要……跟著他?為什麼,出事了嗎?

他連忙拿過手機看看,村民群只有幾條未讀信息。

之前睡覺前他已經查看過了,市場封了一天還沒解封,那片塗鴉挨了村民們很多罵,說破壞風水、影響市容等。

有年輕村民試圖把塗鴉照片發出來,但很快照片就都顯示為裂圖,被封掉了,這個村民群顯然受到了監視。

「難道昨天我在市場的戲還是過不了關?雖然沒有搜索什麼,卻已經被警方盯上,甚至派人過來了?」

雷越心頭一突,別莫西乾沒被抓,他自己被帶去演《鐵窗風雲》了。

他連忙詢問烏鴉:「所以,朋友你過來是為了提醒我,帶我走嗎……」

只是,烏鴉的模樣不像是要帶路,以往幾次帶路它都是飛在天空上的,到了目的地才往他肩膀落下。

而現在,它直接就落下了,雙爪並且抓牢他的肩膀,深入皮肉,大有不挪窩的態勢。

突然,雷越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心頭就是喜悅地一躍,感覺自己有些明白過來。

「哈!你是不是知道我認識了些新朋友,知道我要當主演了,所以你也想去看看?畢竟有這一切成果,都是源於你那晚把我帶到這家麥記來。」

雷越一邊笑說,一邊側目看著肩上的烏鴉,它的背弓如同沉靜的山峰。

「這樣嗎,好。」他一邊起身往衛生間那邊走去,一邊在別人看來自言自語般笑說:

「朋友,咱們就一起去主演吧!要是什麼時候你突然被鏡頭拍到,那就直接成靈異片了,真要成CULT片經典了。」

雷越走過開始擁擠起來的走廊,給撓著頭的梁經理打了個招呼,進去衛生間一番洗漱。

然後,他帶上背包,往麥記外面走去,前往老家酒吧。

見時間不早了,雷越在人行道上一邊走,一邊給花姐打去電話,烏鴉始終沉沉地站在他的左肩上,偶爾才微動雙翼和長喙。

那邊一接通,就傳出花姐火爆的快聲:

「喂,咋了,到集合點了嗎?」

「花姐,早,是這樣的。我今天不去跟你開工了,這幾天應該都不去了……」

雷越還沒說完呢,花姐就打斷地說:「怎麼,徹底回家啦?才混一周就挨不住了啊,多少在這裡跑了一年、幾年、十年龍套的人都還沒出聲呢。」

「不過也好,你還小,回去讀書吧,別整天想有的沒的了。」花姐話聲快趕,都要收線了。

「不是,我暫時有別的活……」他如實地說。

因為拍完《東州之夜》,應該還是要跟著花姐混,他不打算說謊,也沒什麼好說謊的。

「我認識了個朋友,她介紹給我一個角色機會,是個小項目……」

花姐又打斷了,來了氣似的:「你小子注意了,我警告你哈,影視城是個花花世界,跟商場、遊樂園那種地方不同。」

她越說越火,「這裡什麼人、什麼誘惑都有,你一不小心就會行差踏錯。才來幾天?認識啥朋友了?別被割了腰子還給人家數錢。」

「……」雷越頓著了話,眼前閃過老家酒吧的燈紅酒綠,「拍地下電影的。」

「還地下電影,你聽說過國內有地下電影的嗎?」花姐更加沒好氣了,懶得管地說:「自己小心吧,別被人整成鼻煙膠捲,有你好看的。」

滴,花姐說完這句就收了線,滴滴。

花姐懂行啊……雷越沉默,自己昨晚也是有過對於鼻煙膠捲的擔心。

但是,這是烏鴉介紹的綾莎介紹的工作………

雷越轉目望向左肩上的黑鳥,「朋友,你不會是黑中介吧?」

烏鴉仍是沒有回應,他搖頭一笑,腳步沒有停下。

對於花姐的這番警告,並不是完全沒有聽進去,那些老害群之馬的做事方式,自己不一定會跟。

只是,昨晚拉基、金妮他們的笑語,還有綾莎的那一聲「加油」,都讓他不願就此停步,他們是朋友,可以成為朋友……

走路要比滑板慢,雷越花了大半個小時,才再次來到老家酒吧。

經過一夜的喧囂,這個改造過的破舊老倉庫正安靜了下來,門口見不到有客人來往。

雷越這次可以很輕易地走進酒吧,裡面播放著爵士樂,四周的酒桌空空蕩蕩,吧檯後面也見不著有酒保,仿佛是他走錯了地方。

「有人嗎?」他四處瞧了瞧,越看越感覺有點奇怪,有點莫名的緊張,花姐的警告尤在耳邊。

怎麼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這時候,雷越注意到那張12號酒桌上,有一灘凝固的血漬沒被人清理,桌椅也亂七八糟的。

是昨晚的鬥毆留下的嗎……

雷越漸漸來到鐵架樓梯邊,抬頭望著二樓的方向,那上面也是十分安靜。

突然,身後有什麼隆隆咔咔地響,他猛地回頭一望,只見酒吧的鐵皮大門,正被人從外面關上。

而肩膀上的烏鴉,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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