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狂的笑聲衝破暴雨,從空間扭曲的醫學院地面直衝烏黑的夜空。

這笑聲似是也突破了X區域的禁限而傳開出去,把蔓延體育館的嘹亮歌聲都壓下,使X區域周圍突然靜了下來。

而黑袍人們的吟唱聲也都停住了,地上那三同心倒三角形符號的紅光頓時變得黯淡。

「什…什麼!?」

「好戲人,是好戲人在笑!」

「看看,他的中指在巡迴表演!」

各頻道的解說們大驚失聲,螢幕前的觀眾們紛紛瞪了眼睛,多少人的心頭猛地一跳,難道說……

「還想看到更多嗎……」

笑聲停下,好戲人說了一句,低沙的語氣帶著挑釁,仿佛是從地獄傳出的呼喚。

「你們編排的戲,我演得挺快活的,但還不夠過癮。」他又說。

一時間,齊圖、馬南、瑪蒂娜都在驚叫,詹成榮再一次陷入啞然狀態,肥狗激動得把嗓子都要喊破了。

剛才,好戲人是在演嗎!?

怪不得那把奇變物手槍並沒有掉落!

【一個人走過空的空間,另一個人看著,就已經是戲了。】

雷越望著那些躁動的黑袍人,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公開行刑本來就是一種死亡表演,既滿足人們的獵奇心,又對人們造成震懾。

他的【好戲表演】工具箱裡本來就有不少酷刑。

在剛才,他確實受周圍的儀式力量制約,一度陷入危險境地,只不過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而且,只要是表演就好了,就可以發揮,就能夠增強。

現在外界看著直播的觀眾很多吧,不知道這場酷刑表演有沒有給他們帶去一點樂趣呢?

大概是有的吧。

雷越已是感覺到,自己的異體得到了新的提升,只差著最後一點,就會超越目前停留的邊界。

戴在臉龐上的護目鏡,已在泛閃著新的光亮。

「小傑克,你就跟電影里那種愚蠢壞蛋一樣,我還沒問,你就自己全說出來了。

「原來你們在探索奧秘呀,很好學,就是有點熊。

「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另一種方式,把你們自己的屍體捐獻出來,讓別人去解剖探索醫學也好、什麼也罷。

「這樣,伱們就能參與到了。」

話聲響起的同時,觀眾們只見好戲人的身影從鐵釘架子上飛衝出去,綁勒著他腰身的符號紅光一下把他分成兩半。

鮮血噴洒,穿黑衣的上身與穿牛仔褲的下身,都往著地面掉落。

東州的上空,頓時籠罩著一片巨大驚呼。

但人們迅速地又見到,那兩半屍體就在空中連接上了。

還有那些紋有黑色字母的斷指,全部急速地飛回去,重新合為一體。

這副詭異的景象使得人們的驚聲響起就沒有停下,好戲人斷頭、腰斬,全都沒事,這到底是幻象還是真景……

在這同時,分別站在符號外不同位置的黑袍人們堅守不動,繼續高聲吟唱。

滿天飛舞飄浮的屍體似乎受到了他們的指揮,都在一股異力感染中膨脹發黑,猶如鬼魅地沖向好戲人。

只有那具被他們視若珍寶的破碎人體,並沒有遭受這種簡單的操縱,仍是死沉沉的沒有動靜。

「這場戲需要更大的場面。」

雷越笑說著,雖然還被困在三角形範圍之內,卻越發感覺突破在即,符號的邊界亦是他的邊界。

奇變物手槍只剩下一顆子彈了,暫時得省著點使用。

但他看到,那位烏鴉朋友在夜雨中展翼飛舞不已,啄著那些屍體的腐爛血肉,飲著黑色的血液。

「這是——群鴉的盛宴!」

雷越擺開雙手,朝著夜空仰頭一聲高呼,向群鴉發出了呼喚。

這一次,與之前不同,他的呼喚衝破了X區域的禁錮,信號在震盪中爆發開去。

轟隆,轟隆!

黑夜都被震得搖晃,這片醫學院的地面空間更加不穩定了。

那個巨型符號各線條的紅光像是失靈的電燈一樣閃爍,隨時就要熄滅。

觀眾們隨即聽到,「鴉鴉」嗥叫聲震耳欲聾,在東大醫學院上空的夜雨中,突然出現漫天飛舞的烏鴉。

群鴉從四面八方的時空裂縫衝出,從歷史的迷霧裡穿來,它們亂舞展撲著漆黑雙翼,把虛空覆蓋上群鴉的黑色。

下一瞬,滿天的烏鴉就沖向滿天飄浮的屍體與殘肢,鋒厲的雙爪撕破血肉,張開的長喙吞下屍塊。

那具有著不同類系異體者零件的破碎人體,也被群鴉撕扯吞噬。

黑衣爛臉少年懸浮其中,擺開雙手,如同是舞台上的指揮家,與群鴉一同將夜雨屍場變作荒原。

「你在破壞你不了解的結晶!」

那道開膛手詭影還隱藏於黑暗,但那不似人聲的詭譎話語,今晚第一次以來,顯露出一點厲然的著急:

「這不只是關於獵槍人、你或者我,不只是這場爭鬥……

「殺戮,是為了更好的誕生!

「既然你不願意加入,好戲人先生,你是時候去死了。」

驟然間,地面上那七、八個黑袍人,手上都從黑袍中拿出一把解剖刀。

刀身線條凌厲,刀鋒寒芒閃爍,反射著三角形符號鮮血般的紅光。

整個符號旋轉了起來,再也分不清楚哪邊是倒、哪邊是正,√—等符號飄飛在當中,又化成光碎。

在符號上空出現了一片扭曲震盪的黑色漩渦,也是身著19世紀霧國風格袍服的詭影,就現身於漩渦當中。

詭影人形高大,斗篷下的面目模糊不清,仿佛每一點滴都是由純粹的恐怖與它者的恐懼組成。

那是生命誕生之初就要面對的恐懼。

離開母體,即是一種死亡,也是一種誕生。

媽媽,為什麼這麼早就拋棄我,為什麼要把我扔進這個醜陋噁心的世界!

雷越一看到那個黑色漩渦,頓時就受到一場精神的衝擊。

幾乎是在剎那之間,從自己出生起到現在,過往的種種都在眼前閃過,心底里所有曾經有過的點滴感受,全部重新湧現一遍。

他眼睛睜大,有鮮血從眼球流出,感覺自己渾身正被撕碎。

即使自己已在突破邊緣,此時面對著「開膛手傑克」,還是像一顆飄搖不定的雨點,去往哪裡身不由己,而是狂風的決定。

他隱約看到那張懸浮在黑暗之上的巨大鬼牌,不斷地彈出提示框:

【異體不穩定,異體不穩定……】

「再見,我會把你的手指都珍藏起來的,而你的臉,我會連同刀子一起寄給你的莫莉。」

從黑色漩渦起,一片血色的陰影蔓延開來,吞噬著沿途一切。

就連剛剛大塊朵頤的群鴉也難逃劫數,許多烏鴉被陰影一下觸碰就爆成血碎,繼而消失在漩渦里。

那片血色陰影像是一張向著四周展開的畫卷,上面塗滿了驚恐,以及殘肢破體。

與此同時,各個直播頻道都又再驚翻了,別說這是「首局」,這種場面在許多高級別X區域裡都難得一見。

蔓延體育館、福榕廣場以及各處,都有大量觀眾頭痛欲裂,仿佛略微感受到了好戲人此時面對的痛楚與難以名狀的恐懼。

「啊……」綠洲頻道,齊圖也是一聲慘叫:

「好戲人把開膛手傑克逼出來了,但他好像也是自尋了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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