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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平時的教學來說,學生們考試時老師們要舒服多了。朱雨深第一天上午就監考一場。等忙完回到辦公室時,他發現年輕的副校長在這裡訓斥此片區域的負責人老方。老方乖乖地聽著,那氣氛讓人受不了。所以朱雨深走到鄰近的那個辦公室,準備去避一避。

讓他沒想到的是,武呈南竟然也在這兒,他和毛娜一起在玩著電腦遊戲。毛娜和胖子李見朱雨深來了,顯得比較開心。毛娜對朱雨深道:「大朱老師幹嘛到我這裡來了啊?領導正在你們辦公室訓方頭呢,可精彩、刺激了!但我就搞不懂了,你和武子幹嗎都要迴避那事呢?你們就盯著那場面看就是了!」

朱雨深說,那你怎麼不去盯著看呢?

毛娜說:「不是我不想去,實在是因為我不忍心啦。你們想想看嘛,老方平時在我們幾個小丫頭面前表現得多幽默、多有風度啊!但這會兒他卻又窩囊又窘迫,跟平時簡直判若兩人!我知道,如果老方發覺這一幕被我看見了,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然而,大朱你等就不需要這樣了。因為老方在你們面前從來都是擺譜,傲得不成樣子。你們當面觀賞他丟醜,這不是很爽的事嗎?」

一聽這話,武呈南直搖頭,他說毛娜太陰險了。這時朱瑩正好路過這裡,她站在門口說:「好了,好了,頭兒和老方都離開辦公室了,大朱和武子你們都可以回去了。我的肉吔,這還不真是個事!這個新來的小領導,年齡不大,脾氣還真不小。像老方這種小頭目,以及好多班主任都被他管得喘不過氣來,而且他還經常爆粗口罵人。

而咱們這些人也就是些要啥沒啥的人,一來他跟咱們計較的少;二來呢,咱們也容易把事想通,覺得挨罵了也沒啥大不了的。但是,老方這種人就不行了。你們能搞清其中的緣由嗎?」

此時朱瑩已到胖子李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並翹起了她的腳。還不待眾人回答,她又說道:「告訴你們吧,這時因為老方年紀比咱們大了不少的緣故。你們想想看,他也沒幾年好乾的了。等退了後,他也就跟十五中的所有人都決別了。

保不准再過幾年,他或許就要來個謝幕。這般年紀的人,大半輩子下來了,他的心態是絕不同於咱們這些風華正茂的人的。咱們呢,是感覺來日方長,好戲還在後頭,或者是說精彩等待繼續。

可以料想的是,老方像咱們這麼大時也是這麼想的。但這時間啊,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一不留神就溜過去了。這樣,人就要顛覆以前的觀念。我能理解,像老方這種人早就應該知道沒啥盼頭了,因為他基本上沒有機會折騰了。

另外,通過沒事時間咱們倆在一起慫吹,我得知,他現在迫切希望人家來捧他、奉承他,說些肉麻及恭維的話,越誇張越好。但是,你們幾人卻沒有領悟到這一點,你們打心眼裡是不是把他老方當回事的。如此一來,他就感覺不怎麼爽。

我就不一樣了,我幾聰明啊?考慮到他好歹是咱們的頭,我沒事時也違心地對他說些奉承的話。我的肉吔,時間一長,這傢伙還真把我當作他的知己了。因此,他在你們面前一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樣子;但跟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卻是扯東扯西的。哦,他好像對毛娜的印象也不錯,這符合異性相吸的定律。

由於你們沒有參透他的意思,也就是沒有順著他來,因此他是不喜歡你們的。然而,最令方頭痛苦的是年輕人拿話來貶他,說他一輩子沒樣子,或者老糊塗什麼的。

因為人家都快一輩子下來了,論職務、論錢,他也就那個樣子。講得刻薄一點呢,叫做一事無成。這是實際情況,他自己心裡也跟明鏡似的。只不過不能由別人來說,說了他就會跟你急。當然,以後咱們到了他那一般年齡,也肯定是這個樣子,有可能還不如他!」

毛娜不耐煩地打斷朱瑩道:「小朱,你就別髒扯了,我覺得你真是想多了!老方平時好著呢,只是因為挨了罵了,他才不高興的。他平時在我面前就表現得蠻好的。這個副校也真是的,對老方不能客氣點嗎?大家都在玉山區十五中混,應該互相抬著點嘛,哪能那麼頂真呢?

另外,朱瑩你還說什麼一事無成有成的,咱們這些人考慮那麼多做什麼?咱們就管自己過得爽啊、快活啊,不就行了嗎?我覺得除了錢,其它的東西都不要考慮!」

聽了這話,朱瑩不斷地咂嘴,並搖頭。她說:「娜娜啊,娜娜,你真太令人失望了,好歹你還是個市書畫家協會的會員呀。你應該是個有追求的人啊,也就是說思想境界要比一般人要高呀!但你看你剛才說的那話,整個兒跟你一點也不配啊。我的肉吔,你多注重一些精神層面的東西不行麼?

毛娜一甩頭髮說:「我是書協協會的會員,這是沒錯的。不過,如果就因為這,就要求我的思想境界比你們高、比你們搞得累,那我還做那會員有什意思?那不累死我啦?小朱,你就別裝腔作勢了,你難道不是個注重現實利益的人嗎?」

朱瑩擺擺手說:「不跟你爭了,咱們是在說老方,暫且不討論這個問題。我猜測,這老方以前多半也是你這種心態,不過近來他卻不一樣了。上次,他跟我說,他已經大徹大悟了。

他說,人從小到老都一直在考慮錢,患得患失,到現在終於搞清了那其實是好沒意義的事。因為像咱們這般的人,錢多錢少都嚇不死人,就那樣子了。計較多了反而累,考量多了確實沒有意義。而除了錢以外,如果啥都沒有了,那才是人生最大悲哀!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說到這裡,朱瑩倏地起身回自己辦公室,她好像對眾人都不屑一顧了。朱雨深和武呈南也緊隨其後回去了。三人落座後,朱雨深忙起了自己的事;朱瑩又拿出了小鏡子照著自己的臉。

武呈南在無所世事地發獃。想了一陣後,他突然拍了一手沖朱瑩說:「哎呀,小朱,我剛才想起一件事,那能證明你講的話有意思、又很在理。

這就是俺家隔壁住了一個獨身的老太,她的年紀比老方要大十來歲。俺們是住在一樓。這個老太每天的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是在坐在門口,像菩薩一樣直視著前面小廣場上人們的行動。

俺知道,她的心理活動其實極其豐富。由於我充當了她忠實的聽眾,她曾送過兩次東西給我。她告訴我,由於她已預知自己行將就木,所以東西啊、錢啊,對她來說基本上已沒有什麼意義了。以前苦苦追求的東西,到這一天了,感覺不一樣了。

另外,由於她的婚姻、戀愛、家庭情況極其複雜,充滿滄桑,所以她說她碼清了人生的道理。她偶爾會指著面前廣場正在瘋著的年輕男女嘀咕一番。她說那些女的,現在夠癲狂、夠得瑟的,但她們哭的日子在後面呢!她說那些男的,現在夠興奮的,都把自己當回事了,但他們受罪、受苦的日子在後面呢!

哎喲啡,俺以前還沒成婚的那會兒,就不愛聽她這話。特別是我老妹武鳳每次來俺的這套房子時,她恨不得用東西把那老太的嘴給堵上。但是,如今卻完全不同了啊,俺們兄妹倆現在生活得都不爽,所以俺覺得老太那話是有些在理的。也就是小朱你所說的老年人似乎看破了紅塵,會把物質的東西看淡,這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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