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盛府宴請三日的第一天。

今日是盛樂誠洗三禮,按照習俗,只邀請了近親。

盛家原本亦是京都人士,只是從盛昌侯曾祖父那輩開始,都遷出了京都,去了徽州落足。

家裡的親近除了盛昌侯兩個親兄弟,都在徽州。

京都也有些族兄弟,都是出了三服的。因盛昌侯為人傲氣,不喜這些族兄親因他富貴就攀附。

一開始還有人攀親,都被盛昌侯冷冷拒之門外,而後就漸漸不敢再來了。

剩下的親近,就是東瑗的娘家鎮顯侯府。

盛夫人出去了半柱香的功夫,就有小丫鬟進門稟告說夫人攙扶著薛家老夫人快到了靜攝院門口。

二奶奶葛氏就忙帶了表小姐秦奕、羅媽媽和薔薇、橘紅出去迎接。

乳娘抱著盛樂誠,坐在一旁的炕上,東瑗就微微伸長了脖子。

片刻,東次間聽到了大伯母榮氏呵呵的笑聲:「……這一路走來,我們都過了五個池子。您說說,這府里多富貴啊?我們家府里蓋得緊巴巴,您這裡又寬敞又漂亮,我都不想回去了!」

眾人就附和著笑。

盛夫人笑道:「您多住些日子。」

世子夫人榮氏道:「哪裡成?我們那一大家子呢,我若是偷了懶,誰來管事?老祖宗還饒得了我?」

說的眾人鬨笑。

老夫人就趁勢對盛夫人笑道:「我是個惡婆婆!」

又惹得一陣笑。

東瑗在內室聽到了,也忍不住笑起來。

盛修頤望著東瑗。也微微笑了笑。

氈簾撩起,眾人進了內室。

穿著孔雀藍五福捧壽緙絲褙子的薛老夫人,頭上戴著翠羽藍寶珠鳳鈿,折枝海棠嵌米珠遮眉勒,笑容慈祥由盛夫人和薛家的世子夫人榮氏左右攙扶著走了進來。

東瑗忙喊了祖母。

屋裡的丫鬟們給眾人行禮。

盛修頤也給薛家眾人行禮。禮後,他就退了出去。孩子洗三朝,不需要父親在場。況且他要去外院招待客人。

盛修頤走後,薛老夫人上前,拉了東瑗的手。笑盈盈道:「胖了些!可見親家夫人對瑗姐兒真心好!瑗姐兒嫁到盛家,我這個老太婆才放心呢!」

盛夫人就笑:「瑗姐兒值得人疼,都是老祖宗教養得好!」

東瑗就不好意思笑起來。

老夫人拉著她的手。這才回眸問她:「月子裡要聽話,好好躺著……」然後交代了很多坐月子應該注意的事。

東瑗一一點頭應承著。

薛家世子夫人榮氏就故意對盛夫人道:「親家夫人看看老祖宗,生怕孫女委屈呢!親家夫人快做個保證,保證不委屈了她的孫女兒,老祖宗這嘮叨才能停呢!」

眾人又是笑。

老夫人也笑得不行,對盛夫人道:「我這媳婦,整日裡說嘴,婆婆都要編排幾句!親家夫人,我這個老太婆可不容易呢!」

盛夫人笑:「都是老祖宗慈愛,大伯母才會這般!」

「可不是。都是您寵的!」世子夫人也笑得huā枝亂顫。

屋裡的人都跟著笑。

東瑗看到了人群里的三夫人蔣氏、四夫人沈氏、五夫人楊氏、大奶奶杭氏和十二姑娘薛東琳。

唯獨不見二夫人馮氏。

東瑗又想著蕭家的事,指不定二夫人這會子怎麼難過的。

彼此說笑著,盛樂誠已經醒了,可能是被笑聲驚了,哇的一聲啼哭。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屋子裡立馬安靜下來。

乳娘抱著他,忙給他喂奶。

含著乳娘的奶|頭,他立馬就不哭了。

老夫人和盛夫人才鬆了口氣。

屋子裡的人都不敢再說話了。

等孩子吃了奶停下來,盛夫人讓把孩子抱給老夫人看看。

薛老夫人接過來,抱在懷裡,孩子正睜著濕漉漉的眸子望著她。那烏黑的眼眸似乎能看到人的心裡去,薛老夫人只覺滿心憐愛,喜歡得不行。

她看著這孩子,輕聲對盛夫人道:「這孩子像天和!」

東瑗就撇撇嘴。

盛夫人越發高興,道:「老祖宗好眼力!我們都說像他爹爹。」然後又把孩子的名字告訴老夫人「侯爺取的,叫盛樂誠!」

於是大家誠哥兒、誠哥兒這樣叫開了。

世子夫人怕老夫人累著,上前抱了過來,笑道:「老祖宗賞我瞧一回。」

老夫人就把孩子順勢給了她。

世子夫人抱著,薛家眾人都上來瞧,東瑗的繼母楊氏和薛東琳也瞧了一回,紛紛說些吉利的話,夸孩子長得好,面相好。

約莫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盛家二房、三房的兩位嬸嬸帶著媳婦也來了。

到了吉時,替東瑗接生的穩婆開始給孩子行洗三禮。

先上香,穩婆拜了供奉的元宵娘娘等眾位娘娘,丫鬟們就把盛著蒲艾水的銅盆放在東次間的炕上,穩婆就從乳娘手裡抱了孩子。

銅盆里除了盛著蒲艾水,還放了一塊金磚。這是等會兒給孩子洗三時孩子坐的,叫做「坐磚」。

這並不是京都的規矩,所以世子夫人問盛夫人這是何意。

「我們徽州,磚和官是一樣的念法。」盛夫人笑著「坐磚不過是取個吉利,將來孩子好做官!」

眾人恍然,原來在徽州話里,坐磚和做官是一個音兒。

除了這一樣,其他的規矩都和盛京的規矩差不多。

穩婆抱著孩子,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就端著銅盆,捧到眾位近親面前,讓大家添盆。

先是捧到薛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就添了一對小孩子用的金手鐲,赤金黃燦燦的,至少有八分,穩婆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這些東西,回頭都是給穩婆的。

老夫人先添了,盛夫人才添。

她擱了一個八分金珠子,一個八分銀珠子。又是兩個八分的銀錁子。只為了不越過薛老夫人的禮。

薛家的人就微微一愣。在京都的規矩里,不管是送什麼東西,都不會添四樣。四這個數不吉利的。

盛夫人看到眾人的目光。就笑道:「誠哥兒是咱們徽州的子孫,我還是想著照老家的規矩。我們老家逢喜事都添四,取意四季平安如意。」

眾人都笑。說應該照老家的規矩。

世子夫人挑了挑眉,擱了一塊金鎖,同樣的黃燦燦,至少有一兩重。

穩婆臉上的笑越發濃了。

然後是東瑗的繼母楊氏,她亦添了金鎖,雖比世子夫人的小些,也有七八分重。

後面的人就不好越過姥姥的禮,都一一添了。

穩婆拿著棒槌攪了銅盆的水,說了吉利話,就把孩子放在水裡。讓他坐在金磚上。

孩子碰到涼水,應該哭一哭,謂之響盆。

盛樂誠卻很無辜的睜著眼睛,任由穩婆替他洗著。

薛東琳低笑,跟五夫人楊氏耳語:「這孩子是個傻的。都不曉得哭!」

盛樂誠出生三天來,只有餓了才會哭幾聲,喂了奶立馬就不哭了。

五夫人也撲哧一聲低笑。

世子夫人正好在她們母女前面,就猛然回頭看了她們一眼,表情雖不說嚴厲,卻也沒有笑。

薛東琳撇過臉去。五夫人也只當沒有看見,世子夫人心裡很無奈,回了頭。

穩婆一邊替盛樂誠洗著,一邊念著吉利詞。當她念叨「洗洗溝,做知州」的時候,盛樂誠倏然咧嘴,露出一個無聲的笑。

他剛剛出生,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笑容很短暫,很快就過去了。他的手卻無力的揮了揮,想拍水玩兒。

他好像很喜歡水。

盛夫人歡喜得不行,哎喲低聲念佛。

薛老夫人卻沒有盛夫人那麼樂觀。她覺得這孩子不愛哭,可能不夠聰慧,並不是好事。從小愛哭的孩子,長大了會聰明機靈;小時不愛哭的,長得了忠厚有餘,聰穎不足。

最後在穩婆說著各自吉利話中,孩子的洗三朝完成了。

把他從水裡抱出來,他撇撇嘴,哇的一聲哭了。

卻把眾人逗笑了。

穩婆一邊幫他更衣,他哭得滿面是淚,盛夫人心疼不已。穿好了,盛夫人抱了過來,忙叫乳娘喂奶,盛樂誠這才不哭。

盛夫人笑著對薛家眾人道:「我們徽州是水鄉,這孩子天生就是徽州的子孫啊!我們家侯爺從前在家鄉,是鳧水的好手呢!」

眾人就陪著笑。

東瑗在裡間聽到孩子最後哭聲,心就提了上來。

乳娘喂了奶,孩子又不哭了,她才安心些許。

前頭丫鬟來稟,說搭了戲台,請諸位夫人奶奶聽戲。

盛夫人就請了薛家眾人和二房三房的妯娌、侄兒媳婦去聽戲。

屋子裡的喧鬧頓時靜了下來。

羅媽媽和薔薇進了內室,把剛剛洗三禮時發生的事都說給東瑗聽。說到盛樂誠離開水就大哭時,東瑗也哭笑不得:「這麼小的孩子,喜歡水?」

羅媽媽也笑:「可不是!夫人可高興了,說老家是徽州的,那是水鄉,三少爺天生就是徽州的子孫呢!還說,侯爺也喜歡水,三少爺像祖父呢!」

東瑗忍不住笑,她的婆婆真會胡亂聯繫。

說著話兒,東瑗就有些睏了。

她睡了一會兒醒來,羅媽媽依舊陪著她。

薔薇卻進來說:「奶奶,您醒了?老夫人身邊的寶巾姐姐來了,讓您醒了告訴一聲,她去回了老夫人。老夫人想著和您說說話兒。」

東瑗道好。

薔薇就出去告訴了寶巾,說東瑗醒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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