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越想越覺得有古怪。

記憶怎麼可能輕易消失?又不是咸國肥皂劇,男女主人公都長了個玻璃腦袋,被碰一下就腦子裡一片空白。大腦是很堅強的,偷偷做了無數備份,很不容易丟失數據才對。

細思極恐,不明覺厲。

還有這樣的事情?南曉真的驚了:是誰這樣縝密地在背後設計?為什麼要這樣設計?

「這是怎麼回事?」他情不自禁地問。

桐須真冬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但我怎麼可能知道?」

她靠在石橋欄杆上,瞳孔里五彩繽紛煙火突然燦爛又轉眼消逝。那一刻,她孤獨得就像一枝白梅花,埋在雪裡,迎著寒風綻放。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過冬。

為了調查自己的過去,桐須真冬不是沒有努力過。

她發現駕照是真的,而且她開車技術確實很好。但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考過駕照,也想不起來是在哪個駕校上的課。

自己的大學畢業證書是真的,可以驗學號。但沒有一個人記得她。老師、同學、全都不記得有她這麼一個人。

「畢業照上沒有你嗎?」

「沒有、我查過那個大學那一屆的畢業照,根本沒我。」

想要繼續調查下去,但沒有線索了。大學的入學記錄里沒有她,班級Pine群號、她連聽都沒聽說過。名義上她確實是那個大學日本文學系畢業的,但就像是個隱形人。

高中、初中、小學、這些在哪裡讀的,統統不知道。

老家在哪就更不知道了,父母、親戚、朋友、完全一片空白。

每一條線索都被掐斷,追蹤到最後,她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無力揭開這個謎。畢竟人並不是活在過去。每天一睜眼,就要面對現在的生活。

如果無法反抗,那就只能勉強湊合著活下去。

她不敢去應聘太好的工作,怕盡職調查,怕引人注意。兩年來,她只能找一些要求不高的工作,比如眼下這個不入流的日語學校。

她甚至不敢談戀愛,因為無法跟人解釋自己的過去。

才華和顏值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她必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起來,生怕被人注意。

曾經她打算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裡。但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南曉的時候,她總有一種想將心事說出來的衝動。

看得出來,這個秘密在老師心裡壓了很久了。今天一口氣暢快地說出來,人似乎輕鬆了許多。

下一刻,威嚴滿滿的桐須老師再度復活。

「嗯哼!」桐須真冬清了清嗓子:「這個、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都不應該再糾結。畢竟再怎麼樣,人還是要面對明天。南君、你成績不差,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爭取考上東大那樣的超一流大學!嗯,就是這樣,要加油哦。」

「是!聽老師這麼一說,忽然又充滿鬥志了呢。」

「哈哈,那就好。南君,你看那邊有撈金魚的攤子,我們去試試吧?」

萬萬沒想到,桐須老師竟然是個撈金魚的高手。

真正的高手,能一眼看出金魚的鮮活程度,都是專挑最活潑最元氣的撈。弱雞才會撈那些病懨懨的。捏軟柿子根本沒意義,那些都是撈起來又丟回去,被折騰了很多次的悲慘兒童,帶回家養不了多久就要死。

颼!颼颼!

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桐須真冬一下就撈了條紅金,是最鮮活最跳的。「欸嘿嘿,我很厲害吧,」她把紙抄遞給南曉,「南君,你也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哥的敏捷屬性可是高達15,能輕鬆拿筷子夾住蒼蠅的人。

南曉拿起紙抄,比劃了兩下,瞄準裡面最大的一條五彩花。

颼!五彩花起來了。

好、接下來是那條眼泡最大,尾巴也最大的墨頂銀雪。

颼!墨頂銀雪起來了。

好、接下來是那條全身雪白頭頂一點紅的鶴頂仙。

颼!

鑒於篇幅,這裡就不一一敘述南曉撈金魚的全過程了。否則本書可以輕鬆寫到一千萬字。但那樣寫沒什麼意思,因為翻來覆去也都只是一些金魚。

那天、撈金魚攤主真是倒了血霉,絕對要賠本的。他也是大意了,忘記設定一個紙抄最多只能撈幾條這種保險條款。可能他覺得,那種特別容易濡濕的吸水紙,最多撈個兩條肯定就破了,何必多事。

誰能想到呢,就是有這麼手快的人。手一閃,一條金魚已經在小碗里遊了,紙抄和水接觸的時間簡直少而又少。

最後撈了滿滿一碗金魚,大概有十七八條吧,都是最漂亮最鮮活的。這還是南曉手下留情的結果。那紙抄還沒怎麼濕,挺結實的。只要他願意,大概可以永無休止地一直撈下去。

金魚攤主臉都白了,看看南曉流暢的二頭肌曲線,又不敢說什麼。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飛快。

開心、開心、和老師一起參加夏日祭真是太開心了。

當時針悄悄逼近最後一班電車的時候,南曉對自己即將面對的命運仍舊一無所知。

最後、還是桐須真冬提醒他:「末班車應該是12點50的吧?」

拿出手機一看,嗚哇!已經12點40了,只剩十分鐘可以趕到車站。

這是一個大問題,不過只要有錢,其實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此時一輛頭上有燈的車開過,南曉舉手招呼:「計程車!」

然而計程車呼一下就過去了,根本不停。仔細一看,裡面已經坐了客人。

這個時間點,想在街頭打到一輛計程車,簡直比中大獎還難。泥轟的計程車司機都懶得要命。總是趴在車站等客人,寧願聽著收音機打瞌睡,也不肯努力一點上街尋找客人。

沒有辦法,兩個人只好騎著共享單車,拚命朝車站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到了車站,情況是絕望的。停好單車,看見站台上一片漆黑,最後一班電車影子都看不見。

完蛋、回不去了。

計程車竟然也沒有。兩個人站在等計程車的地方吹了好久的風,一輛都沒來。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一到深夜,計程車司機都跑到大公司樓下等那些加班回家的社畜了。誰會在車站門口等啊。尤其是秋葉原這種商業中心,打烊之後人都走光了,車站又關門,計程車根本不會過來的。

秋葉原距離新宿那麼遠,騎共享單車回去不太現實。怕是剛剛騎到家,天都要亮了。

南曉摸著下巴思索:「那個……外包工人把洗好的衣服送回來是什麼時候呢?」

「聽店長說,大概是明天早上7點左右的樣子。呃、好吧、今天早上7點。」

「那麼,我們去酒店開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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