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十五集曲徑通幽第一章 遺體

暖洋洋的光線透過窗欞灑進室內,帶著午後獨有的懶散隨意。小巧的書案之後,水蝶蘭靠著椅背,單手支頤,眼帘似閉非閉,似是小睡過去;側方的睡榻上,陰散人依然盤膝坐定,微垂螓首,若有所思。

而李珣則在房間正中央站定,閉眼抬臉,呼吸若有若無,可是隨著氣息繼續不斷的出入,屋內的空氣也隨之起伏擺盪,完全融入了他由內而外擴張出來的領域中。

三個人姿態各異,分別看來還好,但合在一起,便顯得十分古怪。如果此時有人站在屋外,必定會被屋裡交錯縱橫的氣機大網嚇呆。

狹小的空間內,龐大氣機分成三第二部第十五集曲徑通幽第一章遺體個源頭,每一息的時間裡,都有成千上萬的氣機相應變化,但其整體趨勢,卻是朝著融會貫通的方向發展。

這一趨勢中,李珣只是沉下心思,將自身所修習之法門,從最基礎之法開始緩緩遞進。

先是以正宗玄門真息行周天搬運,上下重樓,至功德圓滿之際,倏乎間質性大變,幽冥陰火自膻中無底冥環中徐徐推開,貫通筋絡,沖漲竅穴毛孔。

如是漲縮九遍,無底冥環之最深處,一點微隙撐開,其後無窮廣大的九幽之域送來一滴極致精純的九幽地氣,與幽冥陰火相合,如火澆油,勃然而起。陰火燒至術處,李珣心竅內又是重重一跳。

一點魔血蓬聲點燃,與之同時,他心臟猛然收縮,直至成為一顆細若微塵的血核。

而其周身骨肉亦在此瞬間化形改質,五臟六腑化銷乾淨,生成熾熱之精氣,與法門原發的暴戾殺意合而為一,兇橫霸道,將前兩種法門蘊育培養的元氣一古腦地吞噬乾淨。

第二部第十五集曲徑通幽第一章遺體這也是李珣血影妖身雖少以殺戮集戾氣怨靈,仍得以大成的重要原因。

處在血影妖身的狀態下,李珣便對周邊生機元氣有近乎本能的渴求,從皮膚中外爍出來的血光毒火,像一頭飢餓的凶獸,躁動著要去吞噬屋內另外二人精純盈滿的元氣。

李珣便是凶獸的主人,放任其跳動咆哮,卻穩穩揪著韁繩,顯得遊刃有餘。

在此種狀態下,水蝶蘭和陰散人周身輻射的氣機仍絲毫不亂,反而與李珣的氣息更加契合。

此種局面持續了一段時間,在日影稍稍偏西的時候,水蝶蘭長吁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道了聲:「好了!」

李珣收攏氣息,卻沒有有立刻睜眼開口,近段時間以來,他也是首次如此清晰地梳理自家諸多法門,心中頗有所得,故而需要再緩衝一段時間。

水蝶蘭的姿勢並未改變,仍是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眼神則斜睨到另一邊:「喂,覺得怎樣?」

陰散人抬起頭,陽光與窗欞形成的陰影投射在她半臉邊上,稍減容光,卻是出奇的沉靜安祥。

她似乎沒感覺到水蝶蘭言語中的敵意,微微笑道:「只有三派法訣,不見所謂的骨絡通心之術,偏能在種種氣息轉化中浮現脈絡,這以有法入無法的手段極為高明。想來主子也很清楚,所以只顯其脈絡,而故意略去有形之應用法門。」

水蝶蘭神色不變,只是在那聲「主子」入耳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等陰散人說完,她才嗯聲道:「我和鍾隱沒有來往,也弄不清他的心思。這裡面的關節,還是要你這個熟人猜一猜。」

陰散人看出水蝶蘭在故意擺架子,卻僅是莞爾一笑:「純以手法論,其天然生髮幾已融進本能和血脈里,如此,無需刻意用力,使其間脈絡通達,自然而然地將三派法訣合而為一,無分彼此,顯然是有益無害。只是……」

她稍稍一頓,語氣轉折:「只是,以法御人,不若以人御法。龍乘雲、虎生風,因龍虎而致風雲,乃為天理,可若是因風雲而有龍虎,那便……不美了吧?」

說著,她向水蝶蘭以目致意,姿態放得極低。

水蝶蘭瞥她一眼,明眸轉動,也回之以微笑:「yin(百度)道友說得極是,此術的印記太過深刻,又與血肉心意交融,便是不想使用,亦不可得。若我所猜不錯,當日鍾隱傳授此術的時候,用的應該是『心感體悟』的手段吧?」

李珣睜開眼睛,在二女身上一掃,覺得屋裡的氣氛有點怪,不過他很快便為水蝶蘭精準的判斷所懾服:「不錯,當時鐘隱以劍氣將我鎖定,每日裡逼著我在劍壓下體悟此術的精要。」

「說也奇怪,當時他也傳授了我幾百字的法訣,讓我熟記,可這些年來,法訣漸漸都淡忘了,此術的應用卻一日比一日嫻熟,最終動念即起,諸般變化,無不如意。」

「現在想來,雖是進展極速,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正是人法相應,主次不分的模樣。」

水蝶蘭挑眉看他:「問題找的差不多了,你想怎樣?」

這些事情,李珣在來時的路上已經想過一遍,故而已有心理準備。

「鍾隱搭了個高高的台子送我上去,台子從地基到骨架,都是他一手操持,若他是好心,自然最好,可若真的在算計,說不定哪天就垮了。我現在便是想如何能換個落腳的地方,至不濟,能從台子上順順利利下來也成。」

「你倒看得開。」

水蝶蘭橫他一眼,又轉臉看向陰散人:「這骨絡通心之術在通玄界從無記載,應該是鍾隱所創。不過不管什麼創意,總要有個源頭在,如此方能抽絲剝繭,逐步化解。你有什麼發現?」

陰散人緩緩搖頭,反問道:「水仙子呢?」

水蝶蘭正起身子,支頤的手放平,在案上一敲:「我總覺得這裡面有『天魔萬相』的影子,因此才能與同屬天魔之道的如此契合。而這無上天魔神通,卻不是特定法門才能修到的,其分枝太多,想找到一個確切的源頭,還是難了些。」

論見識,陰散人已是此界最廣博的人物之一,但相較於水蝶蘭數萬載的經歷,還是有一段距離,至少,她所知道的天魔諸法,絕對比不上水蝶蘭所知的數量,不過她此時倒有了個計較。

看著水蝶蘭皺眉苦思,她輕聲道:「主子真正兼修三門,是在人間界的嵩京,那時鐘隱雖已見過他,卻頂多知道他暗修了的功夫。」

「如水仙子所言,骨絡通心之術中,隱有天魔萬相之脈絡,如此方能將玄門心訣同血影妖身這等天魔法門完美相融,而雖是邪氣,卻是旁門內修之上品,純正圓融,與天魔諸法無涉。」

「如此,骨絡通心之術就算是鍾隱為主子量身訂做,也一定是在主子回山,被鍾隱看破修煉『不動邪心』之後,那麼,頂多月余長短。鍾隱雖是天縱之資,但若說是能在月余內,創出如此奇功絕學,也太過無稽……」

她話尾斷去,可其未盡之意,已是清晰無比。

一語驚醒夢中人,水蝶蘭立時醒悟過來,她重重一拍桌案,叫道:「有理!況且以他當時的身分,似乎也沒資格讓鍾隱如此上心……那麼這骨絡通心之術就不是為他量身訂作,而應該更早一些,且別有目標才對。」

說到這裡,水蝶蘭又問陰散人道:「你和鍾隱交過手,可察覺出他修習過什麼魔功麼?」

陰散人搖了搖頭:「鍾隱修為圓通明徹,全無瑕疵,若兼修旁門,必定達不到那種地步,這點兒眼力,我還是有的。」

二女都不奇怪鍾隱竟會以正道第一人的地位,參考天魔諸法的行徑,相反,以此人絕代宗師的身分,若不觸類旁通才叫怪事,不過陰散人斷語一下,事情又有些變化。

「既然他不修魔功,費力勞力地鼓搗出這法門給誰用?青吟嗎?」

水蝶蘭忽發現李珣出奇的沉默,趁著話頭,斜睨過去:「喂,你那個青吟師叔,修的是什麼心法?」

「嗯?哦,你說什麼?」

李珣明顯地走神了,而且相當嚴重。

看他那魂不守舍的姿態,水蝶蘭沒好氣地道:「我們在這兒幫你的忙,你卻神遊太虛。想什麼呢!」

「心裡有些感應,一時又查不清楚。」李珣鬆開皺緊的眉頭,笑了一笑,「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關於你那個青吟美人的事情,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那女人修的法門是……」

「太虛元化神光。是宗門四法三訣中,與靈犀訣並立為最少人修煉的法門。」

李珣隨口響應,神情還有些定不下來。

水蝶蘭看他表情,倒真有點吃驚了,面色也凝重起來:「感應那麼強烈麼?是不是來了什麼劫數?」

到李珣這個層次,由於靈覺過於敏銳,所以,一切的虛實感都不可輕忽,便如他在坐忘峰上,因斬空神劍而不安一樣,指不定這就是一個劫難臨頭,又或者是做出極大突破的契機。

然而,感應一項,實是虛無縹緲到了極致,人人都說感通天心,趨吉避凶,說來容易,可整個通玄界,又有幾人能做到?

水蝶蘭見他被紛亂的線頭攪得很慘,便試探性的提示:「是骨絡通心的問題?」

「不,不是。」

李珣低下頭,努力集中精神,「應該是更早一些,不是突然出現的,應該是在整理派法門的時候現出端倪,只是當時過於專注,給過濾掉了。或者還要早一些?」

他既然這麼說,便證明已經抓到了一些頭緒,水蝶蘭立時閉上口,為他騰出一個安靜的環境。

李珣想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卻再無寸進,無奈中嘆了口氣,抬起頭來,入眼的卻是陰散人。

陰散人的性子倒是越發地靜了,恢復靈識後的桀驁不馴,在李珣數次敲打之後,已是鋒芒不露,而此次回來,更是盡化做死水般的沉寂。

更關鍵的是,這是沉靜而非深邃。在李珣的感知中,眼前的幽玄傀儡,反而更清楚,似乎剝離了許多複雜的東西,只不知,這是自己修為的進步呢,還是其它什麼的理由?

這樣想著,忽感到旁邊水蝶蘭奇特的眼神,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又走神了。苦笑一聲,他正想說些什麼,突地心頭一跳,目光炯炯,死盯著陰散人的臉龐,久久不動。

二女都覺出異處,水蝶蘭喚了一聲:「想出來了?」

他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在二女迷惑的眼神下,忽然上前,伸手去摸陰散人的臉。水蝶蘭微微皺眉,目光在兩人肌膚相接處掃過,沉默不語。

感覺著指尖上溫潤光潔的觸感,李珣的感應越發清晰,他想了想,另一隻手打個響指,又把幽一給召了出來。

兩個幽玄傀儡面面相對,一片潛隱極深的氣機網絡就那麼突顯出來。

陰散人一直平靜地任由李珣「輕薄」,而這時,她終於神色微動,道了聲:「可是這個?」

李珣略一點頭,還沒說話,旁邊的水蝶蘭終於爆發了,她不滿道:「你們搞什麼鬼!」

「搞鬼沒有,見鬼倒是真的。」李珣收回手,目光在兩個傀儡之間來回巡逡,半晌之後,疑惑反而更加深重。

「兩個都在這兒啊,那另一個又是什麼?召又召不過來……」

他一時間大是撓頭,榻上陰散人上身微微前傾,低聲道:「不如施行通幽鬼路,由我與幽一合力,主子操控,水仙子封鎖,對霧隱軒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此時水蝶蘭已經聽出端倪,奇道:「九幽之域裡有什麼不對?」

李珣看了水蝶蘭一眼,搖搖頭:「她受傷未愈,不宜和九幽地氣接觸。」

卻是回應陰散人的。

水蝶蘭早聽出其話中之意,唇角上勾,但很快便硬扯下來,拳頭咚的一聲砸在書案上,嗔怒道:「姓李的,你們這對狗男女再這樣偷偷摸摸的講話,便都給我滾出霧隱軒去!」

李珣嘆了口氣,攤手道:「你讓我怎麼說?這種純粹感應的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再說,你不也聽明白了麼?」

不等水蝶蘭二度發怒,他立時切入正題:「通幽鬼路的法子不錯,不過我還是先準備一下,這裡畢竟是霧隱軒,布置禁陣容易得很。」

「你剛才也聽到了,以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接觸九幽地氣,一會兒打開通幽鬼路的時候,你就坐在書案後面不要動,自有禁法幫你擋住。」

水蝶蘭冷笑道:「多此一舉。」

雖是如此,她也並未移動身子,臉上的不快僅僅數息便消散乾淨,只是靠在椅背上,笑吟吟的看李珣在屋裡布置。

李珣的速度也真是快,不過是小半刻鐘,他便將一個小巧精緻的禁法布置完成。稍加測試之後,他向陰散人點點頭,示意兩個傀儡提起氣息。

兩個傀儡都沒有使出自家修為,僅僅是利用幽玄傀儡的身體性質,引導巨量陰氣為李珣所用,所以,通幽鬼路法術,實際上還是由李珣一人完成。

他手撫胸口,細細把握無底冥環的運轉狀態,感覺著兩側傀儡積蓄的陰氣到了一個限度,便從容展開手法,一縷神念透過無底冥環,與其後那無限廣闊的空間相勾連。

不過數息,周邊的溫度漸漸有所改變,忽冷忽熱,像是兩道遊動的風在屋內打轉。

李珣雙手抬至胸前,掌心相對,十指叉開,似攏圓球,而虛攏的空間中央,一個黝黑的孔洞慢慢擴張開來。

在陡然攀升的壓力之下,屋內家具擺設齊齊一跳,但很快,布在屋內四壁、地面的禁紋紛紛亮起,恍若一道道渠溝,將擠迫出來的九幽地氣分流疏導,再注到地下深處流動不息的地脈中去。

死寂百里的通幽鬼路,便在李珣與禁法的雙重控制之下,只在屋內有限的空間內激盪流轉。

李珣緩緩放開雙手,退後兩步,大致成型的虛空裂隙正以緩慢的速度擴張。而隨著裂隙打開,他的視線穿透了裂隙,直指其後廣袤的空間,原本縹緲不定的感應,則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猛力撞擊他的心頭。

他眯起眼睛,眼皮卻在激烈地跳動。

深幽的空間內,先是亮起一點兒青芒,僅僅數息之後,這微弱如星火的閃光便擴散開來,轉眼壓過九幽地氣的洪流,化為一道光束,穿透虛空,剎那間,滿屋青光閃耀,映得人鬚眉皆碧。

跳動的眼皮熱得發燙,李珣忽地出手,在瀕臨崩潰的空間障壁上重重一拳,直接砸進裂隙中,沒入半臂,接著他沉腰坐馬,猛力後扯,同時再吼一聲:「出來!」九幽地氣的噴發猛地抬升了兩個層級。喀嚓一聲響,水蝶蘭身前的書案中分兩半,屋內四壁抖顫,擺設落了一地,緊隨其後的,便是青光外爍造就的狂飆。

前後兩股大力相加,窗欞先禁受不住,砰的粉碎,濺灑在外,力道得了宣洩的途徑,一古腦地擠迫過去,交織成青灰色的洪流,如一頭驚醒的蜇龍,咆哮著衝到屋外更寬廣的空間中去。

李珣肯定自己的右手已經抓住了目標,他也不低頭看,空閒的左手豎起當胸,嗔目喝道:「定靈!」

言靈之術與外間密布的禁法瞬間合一,霧隱軒潛隱甚深的布置,在此時露出冰山一角,那奔放的元氣洪流一頭撞進了氣機交錯的大網中,旋即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又被分流引導,注入地下,半點反抗之力也無。

長吁一口氣,李珣將收結法術、合攏裂隙的事情交給兩個傀儡,耳邊忽地聽見水蝶蘭近乎啞了的聲音:「那個……」

水蝶蘭再保持不住穩如泰山的姿態,她的身上微微前傾,似是想站起來,但半途便僵住,只是看著李珣後邊那軟軟伏地的人影。

刺眼的青光便是從此人身上輻射出來,此時已微弱許多,略能看清此人的身形輪廓。

李珣低下頭,他雖然有所準備,但人影入目的瞬間,他還是屏住呼吸,用力緊握的右手更似是黏在了那人肩上,想松都松不開。

青衫男裝,青絲垂流,在微微青芒的映照下,恍若青玉雕成的美人兒正微闔雙眸,處身在最深沉的睡夢裡。

她蒼白晶瑩的面容出奇的平靜,只有玉石般的雙手合攏在胸前,十指交錯纏繞,形成一個古怪的印訣。她身上唯一的能量發散源頭便在這裡,除此之外,周身上下再無半點兒氣息。

水蝶蘭終於站了起來,看起來她似乎恢復了些冷靜,只是聲音仍有異於常態,出奇地輕柔,像是一次最微弱的吐息:「青鸞?」

李珣的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他轉眼看向水蝶蘭,澀聲回應:「不錯,是青鸞。」

旁邊,陰散人走到近前來,去控青鸞的脈搏。

水蝶蘭稍稍遲疑,也走過來,盯著青鸞平靜安祥的面容,發了會呆,忽地扭頭,瞪著李珣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告訴你嗎?」

「你告訴我了?」

水蝶蘭有些煩躁,需要用深呼吸來保持心境,半晌才又道:「你不要說是你把她弄在這樣子的!」

「怎麼可能!」李珣苦笑道,「這是在九幽界內……剛剛我說了啊,你不記得了?」

看水蝶蘭大皺眉頭的樣子,李珣也胡塗了。兩個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是誰也記不清當時說了些什麼。

還好這時陰散人在旁輕嘆口氣,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李珣看她已檢視守了青鸞的狀況,開口問道:「怎麼樣?」

陰散人搖搖頭:「生機絕滅,惟有不壞法體留存,已是……」

話未說完,便吃了水蝶蘭一推:「我來看!」

這粗暴的舉動,也就是現在的陰重華才忍得下去,她微微一笑,垂眸退開。李珣掃她一眼,並不說話,又將注意力放到水蝶蘭那邊,屋內一時間靜得可怕。

隨著探查的深入,水蝶蘭身上的躁動氣息慢慢沉潛下去,逐漸恢復了平日的神態,不過,李珣覺得那更像是認命後的頹喪無力。

看她這模樣,李珣心中已有定見,可那句話,還是要問出口的:「究竟怎樣?」

「死了……」

水蝶蘭微昂起頭,不知是說話還是嘆息,長長的尾音之後,她才將目光投到李珣臉上,下了最後的斷語:「死透了!至少,你們可以這麼看。」

什麼意思?李珣有些擔心地看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沒事吧?」

「死的又不是我,我能有什麼事!」水蝶蘭沒精打采地回應,或許是李珣的眼神刺傷了她某根神經,她猛的直起身子,惡狠狠的瞪回去,「看什麼看,沒見過兔死狐悲啊!」

陡然的情結暴發,無疑是最好的宣洩,一句話出口,她伸手按住額頭,自顧自地笑起來。

再度開口的時候,水蝶蘭已經恢復成那個冷靜而靈動的絕代妖魔,她低頭再去觀察青鸞的狀況,話里卻是衝著李珣去的:「把情況再說一遍,沒問題吧?」

李珣把浮起的疑問暫且放開,嗯了一聲。他也感覺到了,由於鍾隱的壓力,他把原本非常重要的九幽噬界之事,放到了一個不恰當的位置上,沒有給予其應有的關注。

如今,他也需要再度加以重視,將有些混亂的線索整理一下,複述當時的情形,無疑是個不錯的辦法。

所以,在腦中稍一整理,他便將九幽噬界前後的事態變化,聯繫玉散人、古音之間的恩怨糾纏,不厭其煩,一一盡述。

從冥火閻羅的布置,到古音在事後的表示,逐步將偌大的事件一步步重現出來。

在此過程中,李珣也感覺到水蝶蘭和陰散人關注的重點頗有差別。

水蝶蘭當然最注重青鸞的死難過程,對魔羅喉的事情也很在意,此外,對古音的觀感也非常惡劣,不過對其相關事項,卻僅是冷笑而已。

陰散人倒對古音諸多事頗感興趣,尤其對諸宗僵化的理論,頗有點英雄所見略同的意思。

李珣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將事件敘述完畢。

等他住了口,水蝶蘭立時跟上問道:「就算青鸞被九幽之域吞了,又怎會跟著你過來?」

「九幽之域的究竟,與此界並非是一一對應的關係。驅屍傀儡術中,便有無視此界距離,通過九幽之域,強召遠方傀儡的手段,只是消耗極大……」

李珣忽然住口,眼睛盯在兩個傀儡之間,自顧自發起怔來。

水蝶蘭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哼了一聲,卻是小心翼翼地將青鸞抱起,平放在屋內床榻上,還沒來得及抽手,便聽到李珣那邊啪聲擊掌,叫道:「是了,就是這樣,源頭還在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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