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錢楓像是有了發現一樣,從痛苦狀態轉為面無表情狀態,他的雙眼冷酷地看向了姚振華。雖然錢楓無意將姚振華視為發火對象,但客觀上他已經開始發火了。

「姚振華同志,你代表區縣組談談吧!」錢楓冰冷的說道。

姚振華這時還在身臨其境的「參與作案」,他是把自己當做作案人了,通過「參與作案」體驗、分析真正作案人可能的作案經過,體會作案人的心裡狀態。用學術講,行為上叫還原現場,心理上叫體驗心理學。

姚振華清楚的記得,在國家刑警學院讀書時,《犯罪心理學》老師劉冰曾講過:「要想成為優秀的偵查員,必須先成為罪犯。」

當時他未能理解這句話的深意,今天他不僅深深的理解了這句話,而且還正在踐行這句話的內涵。

姚振華的大腦在高速運轉著,在他的大腦內正在進行著數據統計、分析、再統計、再分析,由於太過投入,他未能聽到錢楓點他的名字,像是仍置若罔聞。

姚振華被錢楓局長「盯上」這事兒,鄭毅一開始也有點擔心,擔心他目前脆弱的心再次被打擊,擔心他會有什麼新的情緒出來。三分鐘後,鄭毅不再擔心了,因為他知道像錢楓這樣級別的幹部是不會針對個人的,「點名字」必然有原因,何況錢楓優秀的人品是不容置疑的。

也許這就是姚振華的新起點,成功了就大放異彩,要放衛星,失敗了就會被定性為平凡,當眾出醜。看造化了。

他又暗自決定,得找機會和錢局聊聊這個事兒,雖然去談這事有些出格的感覺。

鄭毅狠狠掐了一下姚振華的大腿,因為鄭毅作為他的局長必須「喚醒」他。

姚振華頓時感到大腿突然劇烈劇痛,這疼痛感讓他從「作案」中回過神來。

「嗯,差不多了。」姚振華輕聲的自言自語道,同時又揉了揉自己的大腿。

「錢局讓你談一下案子。」鄭毅輕聲提示著姚振華。

姚振華回過神來後想了想,自己沒有參與討論,也沒有看所在組討論的結論,但他知道那些人提不出來能解錢局燃眉之急的方案,即使他們有方案,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會拿出來的。

但姚振華站了起來!

他稍深吸了口氣,壓了壓自己的狀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樣他的思維會更加敏捷、邏輯恢更加清晰。

「錢局,我贊同您對案情的分析及案件性質的研判,但是要想在11個小時內「秘密」地偵查清楚案件的性質,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話畢,整個會場的人都愕然了,他們都認為姚振華太不會講話、太不會做人了。

姚振華也許天生骨子裡就無「畏權思想」,更沒有產生出「畏權心裡」,也無興趣獲取權利,但他有一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心。他平時給人的感覺就是實事求是的工作。他破案絕不含糊,必須一絲不苟的追求案件事實真相。

「雖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我們總得去做點什麼,那做點什麼呢?我認為不如去賭一場!」

全場人員更加愕然了。

「賭贏了,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才有可能被完成。」

群情激奮,都豎起了耳朵聽了起來,錢楓的眼睛都「綠了」,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振華,你繼續說。」

「我敢肯定,作案人現在正在作案或是正在作案的「路上」。因為他活著已沒有意義,活著的只是軀殼,他沒有法律、沒有道德、沒有生命的認知,精神世界只有仇恨。」

「現在不僅僅有「11個小時」任務的緊迫,還有更緊迫工作的是救人。若該案是一個人作案,可能我們要救一個人,若是兩個人作案,可能我們要救兩個人了。」

會場裡的人都迷茫了,這是什麼邏輯?

「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或者是多個人?要看法醫的結論。」

繼續迷茫。

「若6死者中每兩個的死亡時間非常相近,那麼作案人就有可能是兩個,可依次類推。」

「我推測,還未辨別出性別的那個死者的死亡時間距離現在最久遠。」

錢楓急忙答道:「是的,法醫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

「我推測,作案人分解屍體的嫻熟程度、屍塊被煮過的數量多少與被害人死亡時間順序相關,死亡時間距現在越近,分屍越嫻熟,煮屍數量越多。」

「這個還沒有結論,褒揚,趕快找法醫陳星求證。」

「通過分析作案人的行為,可以推測像他這樣有些不正常的人不多。凡事都有因果關係,都有進化的原因和過程。我猜測作案人很可能有監獄服刑經歷,或者是近一年內才刑滿釋放或出獄的人員。」

「這樣的人生無意義,也許只剩下仇恨了。他一有機會,肯定會先報仇,然後有可能去針對與他的仇人有關係的人作案,甚至是針對關聯人或者是類似人繼續作案。在案發之前,作案人一般不會主動停止殺戮。」

「所以我之前判斷他還在將殺戮進行中。」

還有一個關鍵點,作案人最早殺害的那個被害人有可能不在這六個屍體之中。

「振華,你過來,結合視頻材料談。」錢局讓姚振華站到主席台上講「賭博」。

「所以,我判斷還未辨別出性別的那具屍體一定與其他屍體一樣,都應是女性屍體,年齡也應該相仿。」

「關於作案人的追蹤、調查,我建議清查本市近一年刑滿釋放的男性,這個範圍就很小了,可以在不打擾市民的情況下調查取證。」

「來賭一把吧,我贊成振華同志的意見,這個任務交給市刑偵支隊二大隊負責。二大隊不開會了,全體出動,馬上去辦!」局長錢楓安排了第一個可實施的任務。

二大隊隊長王海帶領隊員迅疾離開了會場。

二大隊的工作路線圖很清楚,先去監獄管理局調取本市近一年半出獄人員數據,再分別核實每一個出獄人員情況。二大隊大隊長王海讓多調取了半年的數據,他是為了擴大點範圍,因為這個工作量不是多大。

「請打開本市的地圖,我們將6個拋屍地點標出來。」

「大家可以看到,六個地點都在城鄉結合部,把ABCEFG6個點用線把連接起來,可以看到這個線呈一個不規則的弧形,包裹著我們的城市。」

「線外不遠就是多為農田和山坡的鄉村地區,這些地方比較容易拋屍,作案人沒有必要跑到城鄉結合部來拋屍,因為冒的風險會更大。因此我斷定作案人是在這個弧形內作案,推測第一現場很可能在市內。」

「若將整個城市進行排查,範圍太大,不可行,也不符合保密要求。怎麼縮小範圍呢?」

「我建議聯繫公交公司,調取所有途經這6個地點的公交線路,把全部途經線路畫出來,重點關注線路都重合的區域,這個區域也許就是作案人的藏身地和第一作案現場所在地。」

「然後反推,把重合的線路公交車找出來,調取車上半年內儘可能近半年的監控,查找提有兩個黑色袋子的人。」

「作案人乘用公交車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多數犯案人員有不想作案時突出自己的犯罪心理,不想把自己放在顯眼的地方。」

「他自己有共交通工具最方便,但也最容易暴露,打車太突出自我,混在公交車內相對安全些。」

「所以,公交車很關鍵,調取符合條件的公交車上的視頻,多調配警力審查,8個小時內是可以審查完成的。」

「當然其它交通工具有可能成為拋屍的工具,但是那些量太大,作案人選擇的機率小,只有選擇賭公交車。」

「我還推測,作案人可能沒有充足的錢去打車拋屍。」

「現在我們談一下被害死者,失蹤三個月、兩個月了,竟然沒有人報案,為什麼?」

「要麼是不知道失蹤,要麼是不想報案、或者不能報案。平常人家或者有合法穩定工作的人,那麼久不可能不知道失蹤,若知曉失蹤了6個人又不肯不報案,這可能性幾乎為零。」

「所以我判斷,死者很可能是從事非法經營活動的女子。他們在活動中人員流動性大,工作穩定性差,多數為無用工合同,不去「上班」老闆、同事也幾乎不管不問,即使知道可能失蹤,他們也不敢輕易報案,因為他們從事的是非法經營。」

「所以要調查非法經營場所和灰色地帶。」

「我推測,若現在開始調查,中午就會有收穫。」

「市刑偵支隊一大隊去查被害人信息,區縣刑警大隊負責調取視頻和視頻審查。各隊行動執法、司法文書由市局統一辦理,我一直在這裡審批。各區縣公安局,把能調用的警力都調過來配和這個案件,來看視頻。」

「一隊、二隊及區縣的任務都必須完成!馬上行動!散會!」

會議廳很快就剩下幾個人了,他們是局長錢楓、省廳的兩位領導、鄭毅、姚振華、技術科小王及兩名會議保障人員。

「振華,還有什麼想法?」錢楓急問。

「錢局,若被害人這邊查到了失蹤人員信息,應立即調取被害人當天的監控,並調取被害人的通訊錄和銀行帳戶信息,一旦失蹤後取款的信息,應去取款銀行調取監控視頻。」

「作案人這邊,若找到作案人線索,應立即查找其落腳點,偵查清楚了,再統一行動。因為我擔心作案人手上可能有人質。希望不再有同樣的悲劇發生。」

「好。鄭毅、振華,你們就在這裡和我一起等消息吧,但是得把隊上的人叫過來看視頻。」

「好,我馬上讓他們過來。」鄭毅邊說邊起身去打電話了。

「我們三人,加上省廳的領導,共五人組成一個研判小組。今天大家都必須辛苦工作,辛苦的目的就是為了搞清楚這個案件。」

「錢局,我選擇了作案人和被害人兩個方向進行調查,分別又分出來幾個突破口,但都是沒有證據線索支撐的推測,這樣辦案風險很大。」

「振華,大家都清楚只有這麼工作了,我相信你!」

「雖然沒有什麼直接的線索,但是我判斷一定會有突破。」

「我相信。」說完,錢楓喝了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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