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紅莜道:「當年太師父向門人弟子講述這番經歷時,並無絲毫隱瞞,更無不安。這番遭遇實在是我派武功的根本,要習學我派武功,這是開篇第一章,輕忽不得。」

「當年家師講述這番奇歷時,還特意焚香齋戒,我跟師兄都是跪著聽訓的,比佛徒聽講釋迦牟尼割肉喂鷹可要虔敬多了,他們那都是鬼話故事,咱們這可是真有過的。別派內功張口清心,閉口寡慾,我派內功卻首重一個情字,用情去激動陰陽二氣,以有對無,進境便更快些,那也就不足為奇了。師兄,你看楚少俠這樣恭敬用心聽講,看來跟我派內功還真是有緣。」

夜洪水道:「師妹,你適才也全都聽到了,人家楚朋友修習的是冰心功,雖說東來後有所變異,改變必也不會太大。他們講求的是無情,咱們要是的是有情,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哪裡還能有什麼緣?楚朋友跟咱們春機修合功的緣份也就只有這麼一點點,那就是聽咱們說說掌故罷了。」

桂紅莜搖頭道:「不對,我說有緣那就是有緣,你等著看好了。如何有緣,我這時還說不清楚,但我能覺察得到。」

楚清流道:「夜朋友說得對,我與貴派這門奇功的緣分,也就限於聽二位講說講說。對於同修之類的功法,我實在有點害怕,更不敢奢求去練。」

桂紅莜道:「你這人不誠實,不肯說實話。你說不奢望其他,你就不想多聽上一點麼?」

楚清流笑道:「多聽上一點,這當然是想的,不過這也說不上是不實誠。夜朋友,你這師妹很會冤枉人哪。」

夜洪水道:「師妹你看,這可是人家說的,不是我說的。你再這樣任性凶蠻,只怕很難討到婆家。」

桂紅莜道:「討不到那就討不到,太師父她老人家不也終生未嫁麼?討不到婆家有什麼好怕的?」如此說話,實在叫人難以相信她上半天還曾追著師兄逼娶。

楚清流道:「二位,我能否先請教貴先太師父的名諱?也好日後銘記於心。」

桂紅莜道:「太師父從未說過自己的姓氏,本派中人一概敬稱太師父。你是外人,稱一聲二仙門祖,也就是了。」

楚清流道:「我問什麼,二位若是不願答,盡可以不答,不過不許動怒。要知道,我對二仙門祖這位前輩只有景仰,不敢有點滴不敬,只是這門春機修合功實在太過神奇,我好奇不過,不能不問。」

桂紅莜道:「這話還用你說麼?你只管問,能答得上的,我全都說給你聽。」

夜洪水正色道:「楚朋友,這可是你自己要問,不是我師兄妹硬要說給你聽,你若因此受害,須怪不得咱們。」

楚清流笑道:「你看似行事大度不拘,到了緊要關頭還是不能免俗,與尋常江湖人並無多少不同,生怕我對這門奇功起了貪心。二位儘管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自討沒趣,問到功訣心法上頭去。」

夜洪水向桂紅莜道:「師妹,你說說看,你師兄我是他說的那個樣麼?」

桂紅莜道:「楚少俠,你錯怪師兄了,他絕不是這樣的人。他這個人,除了貪吃好嫖,不肯娶我,沒有別的毛病。你就算問到功訣心法上頭去,我也有問必答,我答不上的,就請師兄答。」

「太師父說過,這門功夫原本是天地鑄造生成的,只是借她老人家之手傳布於世而已,咱們不該自秘自重,用來為某一人某一派圖謀私利,也就不怕有人要學。卻也在功法中留下了懲戒法門,這派武功若被淫邪之徒偷學了去,妄圖修行什麼男女共修、陰陽採補的法門,必定要身受其害,暴斃慘死。這卻不是空話,都是有人親見過的。」

夜洪水道:「我就借你這床鋪躺躺,你專意聽師妹說。我這可是好意,我若出去了,你與師妹共處一室,惹惱了那位蒙面女子,她衝進來大鬧,攪了這場談話,那豈不壞了事?」說著放倒頭就睡。

楚清流道:「桂姑娘,這門功夫平時怎樣習練?非得男女相偎相靠麼?還是只取其意不留其形?」

桂紅莜道:「一陰一陽方成世界,陰陽合和才能延續乾坤。若沒了陰陽,陰陽不交2合,不單人類滅絕,就連野獸牲畜也要絕種。連人都沒了,還談得上什麼這個武功那個武功?這家內功,那家內功,追溯其本源,還不全都由男女交2合上來?」交2合二字,由這個未婚女子口中說出,卻尋常平淡得很。

「生機來自陰陽合和,陰陰合和自有莫大生機。不過,世間男子女子大多都結成夫妻,陰陽算是合和了,還有的三妻四妾,至於帝皇將相,妻妾多到數不過來,更是交接無度,為何大多早夭早亡呢?這就是他們不明其理,只是縱情交2合,卻不會藉此修煉。男女陰陽相合生髮出來的一點生機生氣,全都徒然空耗了,白白流於虛無。」

楚清流接連聽到「交接交2合」等等字眼,臉孔紅脹,唯有靜聽,並不敢出聲。

桂紅莜道:「咱們這門武功,就是能將這股生機修煉取用,化為內功內力。」

楚清流道:「聽起來,與西域天竺的『大歡喜佛功法』也沒有太多的不同。」

桂紅莜道:「乍聽起來,的確很是相似。畢竟天竺國的人是人,太師父也是人,同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東西,自然就會有共通之處。何況就算是天竺的金剛乘密宗修法,難道就沒有可取之處麼?他們直言男女交接時,能生髮出絕大的生機真能,若能善加利用,必有無窮之利,這可比那些假道學高明得太多了,也實誠得多。」

楚清流道:「陰陽採補,不光有違天道,男女聚眾淫2亂,還大傷人倫道德,若人人都這麼做,人與畜牲禽獸還有何不同?我卻未見禽獸能創製出什麼了不起的功法出來,但願貴派的武功不會是這個樣子。」

桂紅莜絲毫不怒,笑道:「你也不要過於害怕。楚少俠,你們崑崙派的武功,單以功力深淺而論,能分出多少次地來?」

楚清流道:「單以劍法而論,大而化之,可分為「三三劍法」、「鐵枝劍法」、「雪壓天下劍法」、「冷峰連綿劍法」,這四個層階。三三劍法是入門練手的功夫,這不必論。到了鐵枝劍法,若是精研得當,就足以立身江湖了,這不是我誇口,都是有前輩事跡可證的。這四階劍法,只是個大體分割,這劍法到了才人才士手中,論起層次來,說是百階也行,說是千階也行,因人而異,研討愈細,層界也就愈多。」

桂紅莜道:「體味愈深,層次也就越多,也可說是潛力無窮無盡,研討不完,是這個意思麼?」

楚清流道:「我要這樣說,就有自誇之嫌,不過實情確是如此。」

桂紅莜道:「春機修合功也是如此。功訣上說,若能修到最高一層,還真有男女交2合雙修這一步。你不用怕,這一步,我不會說給你聽的,免得在你眼裡成了淫邪之徒。」

「我只是說,有這麼一步,但這一步,家師、家師祖、太師父三人全無一人修到。你想,這世上的人雖說無千無萬,可你見過有一男一女,兩人的武功、才智俱都達於極頂,又能性情相合,結為夫妻的麼?我沒有見過,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這輩子,是修不到這個境界的了。」

「家師是自認功力不到,未敢輕試;師祖是試了的,當時功伴恰才解衣,師祖便險些走火暴亡,幸好收撮得好,才撿回一條命,儘管如此,一年後,還是離世了。離世前,師祖留下一條誡命,說『春心生機不可無,無則無功;淫2欲、情慾、俗欲之心不可有,有則無命。』令本派女弟子全都種上守宮砂,既使本派弟子結為夫妻,若非夫妻都過了七十古稀之年,不論功力到與不到,都不許試練這最高一層武功。至於太師父她老人家為何也不去練這最高一層的功夫,她沒有留下一字一句,後人也就無從猜想了。」

楚清流暗自鬆了口氣,心說幸好還有這麼一條嚴命。

桂紅莜道:「陰陽合和的手段實在有好多種,並不只有俗人所知的那一種。你偎我靠,只是其中一樣而已。我進得屋來,與你相距不過數尺,對面接談,氣息相聞,這也是陰陽合和,同樣都能激動春機。我進來時,若你並沒有別樣心動,那就是我的春機功還不到火候,或許是因為你修習了冰心功。」

這話楚清流實在很不好接答,說姑娘的春機功練得好,在下已有體察固然不好,說你功夫未到,我全無體察也是不妥,只得朦朧說道:「我只說是姑娘用的花粉各別,原來是練了春機功的緣故。」

桂紅莜道:「我哪裡用了花粉?這都是練功多年後自然得來的功香。不過,這事實在少見,也無怪你識不得。」

楚清流心道:「怪不得這香氣中還有種溫熱氣息,原來如此。」卻再也不敢接話多說。

桂紅莜道:「男女相隔千里萬里,捎書傳信時,就是在字紙筆墨間,也能互傳氣息生機。就算不傳信,只要你想著我,你想著你,也能傳遞氣息,激動生機。」

楚清流笑道:「你說得也太過懸妙了些。我看男女之間,也盡有結成了夫妻卻妻殺夫,夫殺妻的,這又是何故?」

桂紅莜道:「那就是激起了一股殺機,而非生機。這種男人女人,只不過枉有男女之形,論起各自的氣質,實在是模糊得很。聚到一處後,反會激發出殺機來。」

楚清流道:「咱們不說這些好麼?說說你們平日裡都怎樣練功。必定要抱一個男子或女子在懷裡頭麼?」

桂紅莜道:「能這樣固然好,不過這種能抱在懷裡貼靠的功伴是可遇難求的。功法容易學,這個功伴卻最是難得。魚玄機道長有兩句詩:『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郞』,俗人都說這是寫給情郎李憶的詩句,卻不知魚道長詠嘆的乃是功伴難得。」

「這種功伴,不管是遠隔天涯,還是近在眼前,全都難識難辯。作為功伴,不必一定要會武功,比如那名貨郎,他就沒有武功內功,卻也能幫助太師父創製出春機功。但他若是身有武功,那就更好了。咱們的武功,不是損一方補一方,而是同修同進,共登大道。」

說著,幽幽看了楚清流一眼,嘆道:「無價寶,我不稀罕。有情郎麼,我只要用真心真情去換,總還不是全無可能,至於有情郞兼好功伴,就怕我沒這般好命吶。」

楚清流道:「桂姑娘,凡事看開點,別去強求,也就少了不少心事。功伴如此難得,那你們平常都怎樣練功?」

桂紅莜道:「功伴既然如此難得,那咱們就不用功伴。誠如你所說,既然前進不得,咱們就退一步別尋他途。沒有好功伴偎靠同修練功,咱們就偎靠別樣的活物,這可是太師父的天才奇想。」

「咱們每人都喂養了一樣幾樣活畜,同這些活物吃住全都在一起,朝夕共處。到了能心意相通的地步,再將這些活物抱在懷裡練功,以求陰陽氣息互觸,激起生機。」

楚清流道:「這樣做,可有成效?」

桂紅莜道:「當然有效,若是沒效,咱們還好意思叫做春機修合功麼?同這種活物功伴一起練功,雖說沒有與人同修進境快,卻也更保險些,不會誤動俗心,觸發情慾。」

懷裡抱了個活物去修習內功,情形還是很怪異。楚清流卻大鬆了一口氣,說道:「你喂養的是什麼活物?」

桂紅莜道:「我養過兩隻雄鹿,一隻狼崽,也想過養一頭公牛,想起來要抱頭牛在懷裡實在很是不便,只好做罷了。」

楚清流道:「牛吃得也太多,很是麻煩。你那雄鹿和狼崽,也都練出內功來了麼?」

桂紅莜笑道:「楚少俠你這就是說笑了,畜生就是畜生,又不懂內功心法,它們練什麼內功?不過,這些畜生確實比別的畜生雄壯精神許多。」

楚清流看看床上躺著的夜洪水,問道:「你師兄養的都是什麼?」

桂紅莜看看師兄,說道:「我要是說了,師兄或許要生氣。」

夜洪水躺在那裡,眼都未睜,說道:「師兄不生氣,就算生氣,你以後還是要說的,我是攔不住你的,你乾脆這就說了吧。」

桂紅莜笑道:「師兄養的,全都是雌免,師兄的膽子其實是很小的。」

夜洪水道:「我膽子當然小,才不敢娶你這個丫頭。都說完了麼?說完了,那就回房去吧。」說畢,起身離床,拖著鞋皮去了。

桂紅莜也道:「楚少俠,蒙面姐姐這時候不來,今晚怕是不來了,我也去了,明晚我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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