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竹詩的提示與趙海鵬的行動,我知道飯店中新來的這一家三口絕對有問題,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行當的,便是經營著某種非常邪乎的買賣。

可我明白,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能讓男人意識到我在刻意提防他。

咱反應也算迅速,在那年輕男人望向我,並感覺出更大的不正常之前,我立刻搶先一步,拿著菜單,走到男子身邊。

我彎下腰,沖他的孩子笑了笑,又對男人說道:「先生,我在確認一下,你要的這個清湯麵里放蔥花麼?」

「不要!」那男人沖我回應的笑道:「我和你那個夥計說過的,只要面,蔥花香菜都不要。」

「哦!」我點了點頭,又說道:「我們這新開張,買麵條送鹹菜,您是要張北的『醬疙瘩』,還是要保定的『春不老』?您說一下,我好給您送。」

「這個……」男人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道:「我們家人不愛吃鹹菜,謝謝了。」

聽完男人的話,我點了點頭,佯裝轉身,沖廚房下喊了一嗓子,便順勢坐到趙海鵬處,也跟著吃瓜子去了。

第一次接觸,我沒感覺這男人有任何的不正常。他下意識的緊張雖然奇怪而過激,但誰被人無端盯上兩眼,估計都會多少有點反應的。

看不出顧客的問題,我也不好明著和趙海鵬討論這些,於是與趙海鵬對視坐好之後,胸里縱然有千萬的疑問,卻也如茶壺倒餃子一般吐不出來,搞得自己非常鬱悶。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咱五臟廟的看家本事~~「火工語」。

幾天以來,我為了更好的融入五臟廟的世界,和趙水荷那丫頭有意無意的學了不少的火工暗語,雖然依舊不能說大段的「整暗」,更不會鬥茶陣,可與老趙用「火工詞」商談一些簡單的問題,應該還是辦得到的。

況且,現在這個不能挑明的場合,不正是我檢驗「學習成果」的大好時候麼?

於是,我用從趙水荷處學來的,那一點兒粗淺的火工語,與趙海鵬開始了「春點」。

首先,我指著趙手裡的報紙,小聲問趙海鵬道:「我說老趙,你看這報紙里寫的什麼呀?有沒有你『父母』的消息?需要幫忙支會一聲。」

趙水荷說過,火工語中,父母是「食客」的意思,因為五臟廟的廚子相信,顧客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而自己真正的父母,則被稱之為「嚴慈」。

我問趙海鵬有沒有父母的消息,自然是在暗示趙有沒有從顧客身上看出些什麼明堂來,要動手的話提前說,好讓我安排一下。

面對我的暗示,趙海鵬合起報紙,沖我說道:「裡邊尋人啟事那麼多,一時看不過來,有門子我自然告訴你,不過你也知道……」

趙海鵬略一停頓,暗示我道:「我父母有病,要是那一天變『老苦瓜』了,我也沒轍。」

老苦瓜三個字從趙海鵬嘴中說出來後……足夠讓我的心裡一冷!

立時,我明了了這句話的意思與其中蘊含的危機感。

因為「苦瓜」在火工與中是一個重要的形容詞,而不是名詞!

吃過苦瓜的人都明白,那東西老了不好吃,人不到萬不得已很少吃老苦瓜。

而且老苦瓜內部的籽呈現一種鮮血般的紅色,吃的時候必須要把紅籽甩出來,整個過程形象點說,簡直就和殺生放血是一個樣子。

總之。就是要「見紅」。

綜合以來,老苦瓜的意思也就不難理解了。

五臟廟中說要「變老苦瓜」,就是被逼無奈,很可能要動手見紅的意思,若說『吃老苦瓜』,那就是已經到了最後一步,只能要動手見紅了。

結合上下文,我也很快明白了趙海鵬整段話的含義。

他是在提醒我,先耐住性子觀察一下這三位顧客,如果沒事最好,但如果需要動手,則大家要有準備,省的臨亂抓瞎。

兩人三言五語,借著火工語的便利,互相明白了對方的心意,隨後我便靜靜的等,等著趙海鵬看出這一對年輕夫婦的「真面目」。

大概又過了三五分鐘之後,廁所中水龍頭的聲音停了,那孩子的母親走了出來。

紅花襖女人長的一般,但手足眼眉之間透著一絲媚態,引得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她出了廁所,沖男人示意道:「快去吧!」

男人點了一下頭,便也跟著起身,往廁所方便,洗手去了。

我這黑虎街的門店實在不大,因此只能勉強搭建一個蹲位的小廁所,一個人站住,那麼剩下的人就得等,這是所有小飯店的通病,沒有辦法。

按理說,上廁所這樣簡單的事情我不應該看出什麼端倪來,可是那男人上著上著,我還是察覺了一絲異樣。

因為,這男人上廁所的時間……太長了。

自男人進入廁間之後,我那潔廁用的水龍頭就一直開著,期間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音不斷,那巨大而嘈雜的聲音響了大概有七八分鐘,才漸漸變小。

誰會沒事幹,洗那麼長時間的手呢?

立時,我感覺到,這男人去廁所,絕不是小解,洗手那麼簡單,保不齊,還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又或者,他以水龍頭的響動,掩蓋了某種我不知道的動靜或者行為。

絕對……不正常。

男子從廁所出來就餐的時候,他們的麵條早就上了,而且近涼。趙海鵬用餘光掃了一眼坐下準備動筷子的男人,隨後跟著起身,又回到了廚房。

看著趙海鵬的離去,我知道他似乎心中有了盤算,更可能已經從剛才男人的行為中,明了了這看似正常的一家三口,到底是幹什麼齷齪買賣的傢伙。

於是,我在略微掩飾了一會兒後,收拾了瓜子和報紙,才跟著趙下了廚房,急不可耐的去問他個中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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