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五臟廟之後,我老早就聽水荷和老趙說過,在五臟廟的講究里,「點心,點心,零點小心,」不管做的再好,也不可能讓它喧賓奪主,好吃,能當碎嘴子,能有點小回味,便是最成功的點心了。

點心真要是好吃到讓人當飯吃的地步……反而不美。

所以我想,趙水荷的東西做的好,但必須的有人懂欣賞才成,而這個人……八面玲瓏,端莊高雅的陳八妙最為合適。

在我的預估和期待下,陳八妙接過水荷的油糕坐下,先啟檀口,微微吹了吹水氣,後伸酥手,掐下了一層「活糖酥盞」,放進嘴裡。

隨著八妙兒的開動,我們每個人都能在空氣中聞到那油糕中傳出的甜香味道,每個人也都瞪大了眼睛,等待著八妙兒的評價。

大家雖然忐忑,但我心中卻有城府。

畢竟,陳八妙是我請來「撐場子」的,而且我打心眼裡明白,現在也只有這隻「白虎」瑞木鈞,能給我把場面撐起來。

況且現在這個社會,漂亮就是資本呢!

輕薄的油糕被八妙兒用手一層層撕開,變成如紙一般絲薄的薄膜,送進佳人嘴裡,感覺就像是在吃陽春白雪。

看著陳八妙優雅的吃相,我是真服了,過去不懂為啥淮陽菜系能一直霸占中國最高端餐飲業六百多年,可這回看過軟妹子吃油糕之後,咱是徹底明白了,而且……不服不行。

陽春白雪,淮陽菜那邊已經做絕了,如果不是看見陳八妙吃油糕,我真不知道這種小點心的正確打開方式……原來是這種如詩如畫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咱又下意識地回身看了看我旁邊多嘴驢的煎餅卷大蔥攤位,不由的有些無奈。

恍然間,我越發感覺趙海鵬說的話可真對。「一個食物的好吃與否,取決於天時地利人和的多種客觀因素。」

在普通人看來,那美味脆口的煎餅果子絕對比淡雅的活糖油糕好吃,不過你要是把陳八妙手裡的白雪油糕換成煎餅卷大蔥……畫面太殘酷,我不敢想。

帶著那種古怪的念頭,我們如欣賞風景一般看著八妙兒吃完了趙水荷製作的油糕。

用餐完畢後,八妙兒滿意的笑著,她身邊的一個女隨從伸手拿出一張濕紙巾遞給她擦拭。

與此同時,陳八妙也紅唇輕啟,直接問趙水荷道:「揚州,趙家的趙水榮是你什麼人呢?」

聽著陳八妙的話,我很是驚訝。

能從一隻糕點身上直接猜出水荷和她哥哥趙水榮的淵源,便足見陳八妙的功力。更讓我恍然察覺,我以前……太小瞧這個假瑞木鈞的能力了。

聽了八妙兒的質問,趙水荷也是驚奇歡喜的很,她立刻昂頭,以一種佩服的目光望著陳八妙道:「一塊糕點你就能猜出趙水榮來?真厲害!他是我哥!」

「哦!」陳八妙微笑,隨後低頭頷首道:「淮揚點心分三派,你們蘇子作人夾在那三派中年過半百,現在已經推陳出新,當真佩服的很,要是有時間的話,妹子多來我們笑漁舸上坐坐吧?!」

陳八妙,這是在公然挖我的牆角呢!

雖然陳八妙的恭維和拉攏都比較「露骨」,但真的很給我長臉,因為笑漁舸這三個字聽在行內人耳朵里,那可是紅到發紫,金到發光的「大招牌」。

當時,我就聽見身後的煎餅攤老闆和許多食客驚愕嘀咕道「笑漁舸,這美人是魯北第一廚娘……」……「瑞木鈞都說這東西好吃!」……「哎呦!剛才沒品出味來,我王八嚼人參了……呸呸呸!」

七嘴八舌中,圍觀好奇的人越來越多,許多沒嘗過水荷糕點的顧客紛紛摩拳擦掌,個別吃過但沒吃出什麼味道的人則一臉懊悔……

看著被瑞木鈞引爆的行情,我心裡偷偷的樂著,同時明白這展交賽第一天的名氣,我開始打出去了。

八妙兒吃完東西,又接連和趙水荷套了幾句熱乎。便起身走人了。

她走之後,在看的廣大人民群眾則一擁而上,紛紛要求品嘗水荷的油糕餐點。

見狀,我緊忙衝過去,攬住有些得意興奮的水荷,拉到一邊,小聲吩咐道:「再賣十五份油糕,然後你就收攤子,就說賣完了!」

「啊?!」水荷愕然道:「為啥?」

「營銷!」我點了點水荷的腦袋繼續吩咐道:「然後你告訴大家,明天再來,不過明天早晨你別做油糕了,改三丁包子和翡翠燒麥,料讓海鵬幫你備,再讓阿四給你打個雞蛋湯,賣份飯。」

「魯菜紅案備兩祖殿的點心料?」趙水荷愕然道:「可這樣就不地道了呀!」

聞言,我輕拍了下她腦袋道:「這兒是魯北,本來就不地道,想地道,弄煎餅卷大蔥去!你又攤不來!」

「哦!」水荷半懂不懂的點了點頭,隨後回身過去,以滿滿的熱情,賣她的千層油糕去了。

處理完展位和水荷的事情,我急忙擠出人群,直奔在遠處等著我的八妙兒。

陳八妙這次幫了我的大忙,因而我走過去之後絲毫不敢在逃避和懈怠,立刻站正了連連道謝。

相對於我的高興,陳八妙卻顯得非常含蓄。她僅僅是抿嘴微啟,沖我含蓄道:「我沒有夸誰,只不過問了你夥計的一下源流而已,況且,你不怕我把你白案挖走麼?」

我一聽,有些愣了。

平心而論,相對於我這個面向工薪和普通遊客的魯味居,水荷的手藝也的確更適合笑漁舸這樣的高端餐飲企業。而走高端路線的陳八妙也顯然更懂得……正宗淮揚面點的打開方式。

不過很可惜,水荷是要和我躲陰災的,就算是水荷有意,她陳八妙也挖不動。

故而,我很自信的抬頭,沖這位假瑞木鈞道:「水荷您挖不走,我有這個自信……」

「哦?你這麼有自信?」陳八妙驚訝道,顯然她沒想到我絲毫不擔心水荷會反水。

「不擔心……」我擺手,旋即道:「我們店的夥計,都是過命的連筋子,雖然有時候磕磕絆絆的,但每個人的人性和底線,我都清楚。因為……我們是過命的。」

聽了我的話,陳八妙突然嚴肅,隨後開口道:「霍老闆,看來我姐姐說的沒錯,你這個人……很有問題!」

「我?」我詫異道:「我有啥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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