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罪知道這貨是個舍錢保命的主,就那猥瑣德行,揍他也覺得沒意思,估計挨得不重。三人說笑,前排的那妹子也跟著高興,不時地回頭偷瞧三人,看到嚴德標時,總是一副含情脈脈的眼光。哎喲,沒辦法吶,這裡頭就數嚴德標最帥,長得最有福氣。那懷春的眼神就連遲鈍的狗熊也看得出來,別說餘罪了。兩人相視一眼,熊劍飛小聲附耳問餘罪:「這傢伙不會真下得了手吧?」

「我估計八成已經下手了。」餘罪小聲道。滑鼠雖然沒聽到,不過瞪著他,有一種寧為紅顏、不讓兄弟的霸氣。餘罪知趣地閉嘴了,示意著狗熊別亂扯了。

到了摩的司機指示的地方,司機如願以償得到了另外五十塊,告訴人就在這兒停的。

人一走,幾個人都皺眉了。這是友誼大酒店的門口,寬闊的馬路,來往的豪車,絕對不像哥幾個討生活的犄角旮旯,熊劍飛抬頭看了眼高聳入雲的樓宇,忍不住說道:「哇,這是誰呀?不會發財了,住在這地方吧?」

「不可能。」滑鼠來回看著,街上混了多半月,以前不曉得的事葷素不忌地塞了一腦袋,他判斷著,「二十幾天要發財,不是搶銀行就是販毒,余兒要沒幹,其他人沒那本事。」

「我也沒那本事啊。」餘罪愣了下。

「你謙虛吧,在學校你不就策划過搶銀行嗎?」滑鼠笑著推了把餘罪。餘罪卻反駁著:「你不傻呀,什麼也能當真?」不過說著滑鼠的眼睛餘光盯到一處時,突然間有所頓悟,拉著餘罪一指,奇怪地問:「要是干那事,倒是有可能。」

什麼呢?熊劍飛一回頭,看到了鋥亮的牆磚上貼著癬一樣的小廣告,賣槍售炮、春藥迷藥、貸款收款、中醫軍醫,簡直是一應俱全。

很有可能,這個繁榮的都市,能在擠壓的空間中生存,恐怕也只能找這種偏門歪路,四個人沿著廣告往前走,越走越快。那貼廣告的,一彎腰貼一張,走不了多遠,幾個追出不到兩公里,齊齊停下了。

是豆曉波和李二冬,這兩貨不知道怎麼碰面了,正辛勤地彎著腰往路沿下一張接著一張地貼,要不就掂著腳,往電桿上狠狠一粘,渾然不理會路旁行人詫異的眼光。

滑鼠笑了,心道立志當鑒黃師的李二冬終於學有所用了,連豆包怕是也被他帶壞了。兩人不是撅著屁股往台階下貼,就是踮著腳往電線桿上粘,乾得那叫一個投入。

狗熊氣憤地罵著:「這倆太墮落了,連滑鼠都不如!」

餘罪卻是深呼吸一口,猛地一吼:「貼小廣告的,站住。」

前面的兩人,扔了東西,撒腿就跑,邊跑邊往後看追來了沒有。看得真切時,猛地剎車,愕然地望著,跟著尖叫一聲,兩人奔回來了,摟著餘罪,抱著狗熊,拉著滑鼠,那個激動呀,比抱了個美女還來勁!豆包更是「啵啵」在餘罪、滑鼠臉上親了幾口,李二冬說道:

「你們來了就好了,我們的活兒太多,兩人都快忙不過來啦!」

在訓練開始後的第二十二天,不同地點的五個人意外地在同一天相遇,不過在煤炭大廈的杜立才知道這不是意外,恐怕是換的兩位外勤被人反盯梢了,否則這麼大城市,得多大的機率才能一天發生兩次巧合。

看著懊喪的幾位屬下,他感到了棘手,一群小害蟲結夥,他擔心要失控了……

破繭成蝶

「迎接兩會召開,本店暫停營業」。

周圍店門外的橫幅,都在慶祝著同一件盛事。

汪慎修把條幅掛在門口,條幅正好遮住了大幅美女廣告最性感的地方,他看了看掛得正不正,在美女和條幅之間,出現這麼一行另類的字眼,突然讓他忍不住發笑了。

門口值班的保安問他笑什麼,他附耳把這其中的矛盾地方說了說,那保安卻是司空見慣了,小聲道:「咱們不關門,會就得在咱們這開,那還了得。」

汪慎修又是哈哈一笑,被保安的嚴肅表情逗樂了。他這位對社會了解不多的小伙子常常對這種事感到可笑,其他人都覺得再正常不過了,但凡有重大事件,像這類有礙和諧的地方總是戰戰兢兢應對,出現什麼情況也不意外。

裝好了條幅,門裡叫阿寶的保鏢嚷著汪慎修,說是經理找,汪慎修應了聲,快步進去了。

自從那晚淪落風塵,辛苦的清潔工作只乾了兩天,汪慎修就發現這兒並不像想像中那麼恐怖,不但不恐怖,反而很人道,一日三餐管飯,除了早餐,其餘兩餐都是高檔的燒鵝、白切雞、海鮮之類的盒飯,偶爾碰上喝得暈三倒四的多金客,還能收到不少小費,相比流落街頭,這兒還真是天堂,於是汪慎修絕處逢生,對著廁所大呼幾聲:「敬愛的組織,原諒自甘墮落的我吧!」

自那以後,他就心甘情願淪落了,過了沒幾天,夜總會的工作人員也認可這位白凈小生了,還以為是招來的清潔工。經理也不安排人看著他了,現在就算趕他走,他也未必走了。

經理姓陳,叫什麼汪慎修就不知道了,也不是他應該知道的。他上了六層,叩響了經理的門,進門時那位難得一見的經理笑了笑,一點也不像曾經招呼眾打手收拾汪慎修的樣子。汪慎修站到大班台前時,經理呷了口茶水,出聲問著:「小王,你來了有幾天了?」

「十來天了吧。」汪慎修道。

「你會說英語?前兩天聽領班說,你和一個來玩的老外聊得挺歡,還給他介紹了幾個陪酒的?」陳經理笑著問,好不容易才顧得上過問這件事。

汪慎修笑了,裡應外合宰了個洋鬼子而已,沒有什麼謙虛的,應道:「原來上學的時候學過點,也快忘完了。」

「很好,我們這兒像你這麼高素質的從業人員可不多啊。」陳經理贊了句,悠閒地點上一支煙。他看到了汪慎修平靜的臉上掠過幾絲不自然,似乎生怕別人誇他似的。

汪慎修心想自己堂堂的警校生來拉皮條了,將來要讓家裡和同學知道,怕是得被笑話一輩子。

見他沒說話,經理又問道:「本來前兩天想找你談談,一直沒顧上。但是今天我一位香港朋友專程打電話來了,他謝我,這讓我突然想起來了,你猜是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汪慎修一下子蒙了。

「他謝我這裡的員工,有人撿了個錢包,上交到領班那兒了。」陳經理道。

汪慎修笑了,那是拖地時無意中發現的,這鬼地方喝得暈頭轉向的多金哥不少,丟表、丟手機、丟錢包的事經常發生。他笑了笑,沒多說別的。

這就讓看慣世態炎涼的經理不解了,他凝視著這位小帥哥,實在找不出要把裡面裝著上萬港幣的錢包上交的理由,頓了頓,他直接問著:「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其實我們看得你並不嚴,你很容易逃走的。說實話,這裡根本沒人把你當回事,只是讓你吃點苦頭、長點記性而已。」

「不為什麼,如果是客人給的小費,我就不客氣了;但如果是客人丟的錢包,我拿了可就心安不了了。」汪慎修道。

不像假話,可也很難相信是真話,陳經理笑了笑,繼續用取笑的口吻問著:「誠實在這兒可是一文不值。底下的人我什麼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還有誠實的。」

「如果窮得只剩這麼一個優點的話,我也捨不得賤賣呀。陳經理,其實我沒想那麼多,就覺得不是我的,不能拿而已。」汪慎修道,其實當時上交的時候也有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不過後來還是交了,他擔心萬一是個大佬的東西被吞了,小命不保就麻煩了。

這個擔心沒有被陳經理察覺到,他笑了,自己一直覺得這個撿來的清潔工與眾不同,懂外語,嘴甜,看人比領班還准,連老外都能下刀宰。最難得的是潔身自好,沒聽說和夜總會裡哪個寂寞的姑娘有一腿。就這臉蛋,那些心癢的姑娘肯定不會放過。

「去財務上領份獎金,後天穿上領班服,到前台支應吧。」陳經理凝視片刻,直接提拔了。不過他沒看到汪慎修的驚喜表情,這位識人善任的老闆又補充了句:「去吧,我相信我的眼光。」

汪慎修凜然轉身,倒吸涼氣,撫著緊張的小心肝,真想再呼一句:知己啊!居然有人看懂了哥的風騷,不用賣身就能上位啦!

不一會兒,等自己領到厚厚的一摞錢時,他又想起離報到的時間不遠了,忍不住心裡在對比著領班的高薪和當警察的艱辛,那是一種多麼複雜的情緒吶。

複雜的沒有解決,更複雜的來了。「小王……」一聲嗲呼傳來。

帝豪的頭牌俏姐兒從樓梯上向自己走來了,媚眼如絲、紅唇輕啟,上來挽著汪慎修,甜笑著邀請道:「好容易休息幾天,陪我逛街去。」

「哎呀呀,我幹活呢。」汪慎修很不堅定地拒絕道。

「得了唄,你都提領班了還幹什麼活?對了,要是給你發獎金了,請我吃飯啊。」俏姐兒笑著,纖指直戳向汪慎修,汪慎修不好意思地躲開了。

這個小地方沒什麼秘密,經理鍾情於這位撿來的清潔哥大家都已經知道了,而且人緣不錯,每天上衛生間的姐妹們路過都會調戲似的撥弄汪慎修的臉蛋一把,曖昧地問一句,小王,洗乾淨了沒有?

沒想到那晚來了個吃白食的,最後居然能混到領班的位置,俏姐兒不時瞥眼看著臉白皮凈、走路昂揚的汪慎修,眼睛裡帶著點不同的感覺。汪慎修一看俏姐兒直勾勾盯著自己,他趕緊掏出身上存的所有錢遞上來:「俏姐,我就這麼多,都給你……那晚上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才來你們這兒混飯。」

厚厚的一摞錢,小費、獎金,攢下的不少,可不料俏姐兒對著錢拉下臉了,還是直勾勾地看著他。汪慎修好不尷尬地拿著錢,驀地俏姐兒一笑,把他的錢奪過來,又塞回他的口袋裡,縴手拍拍他的臉蛋,笑著道:「我現在相信你是拾金不昧的那個笨蛋了。別怕,有姐在,不會讓你走投無路的。走吧,逛街去。」

出了門,好一個晴朗的天空,幾步之外,汪慎修又注意到了偎依在自己肩旁的俏姐兒,兩位俊男靚女惹來了不少羨煞的眼光,那一刻的驚艷,似乎讓汪慎修感覺到了他自詡良久而無人理解的風騷,俏姐兒再一次看他時,汪慎修嚴肅道:「俏姐,我雖然臉白點,可不是小白臉,你養我絕對不行。」

俏姐兒被汪慎修的話聽愣了,美目眨著,頗為不解。剛才那話也是她隨意說的,並未當真,看這位小男生這麼嚴肅,還以為傷到自尊了,卻不料汪慎修更嚴肅道:「我養你,倒是可以考慮。」

「你養我?」俏姐兒笑了,一下子花枝亂顫。

「養不起一輩子,養一天總可以吧。今天你買什麼,全算我的。」汪慎修道,他一直對俏姐這位美女姐姐稍有歉意,畢竟進門白吃白喝還白浪費了人家感情一番。

俏姐兒不笑了,怔怔地看著汪慎修,眼神迷離,胸前起伏,朱唇輕啟,像是被感動了。她突然冷不丁地拉著汪慎修,狠狠地吻上了,絲毫不理會汪慎修的掙扎。

兩人就在這路邊,就在這陽光下,就在這車流人往的街頭,狠狠地吻著。

敬愛的組織吶,趕快救救我吧,我快徹底淪落了。

汪慎修心底在吶喊著,不過人卻抱著俏姐,迷醉在香吻中……

林宇婧笑了,使勁憋著,捂著嘴巴鼻子。

高遠、李方遠和王武為都笑了,都憋不住了。

就剩杜立才組長了,他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為了治病救人,以防那撥學員越走越遠,這幾日杜立才組長想了不少辦法,先是借了輛地方公安的車,沿著8號、5號、1號幾位學員的周遭轉悠,把這個街面的賭博攤子驅得做不下去了,那些傢伙倒也機靈,聽到警車的聲音立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又派王武為摸到了一個專接各類小廣告的奸商,警證一亮,來來回回詢問一番,回頭就把這人嚇跑了。

這麼一來,那些學員刨出來的財路可就全被掐斷了。其中還有一個難點在3號身上,就是去夜總會的那位,杜組長派李方遠到帝豪夜總會跟著民警巡檢過一回,便衣,藉口是追蹤網上逃犯。他見到了那位在夜總會當清潔工的汪慎修,也聽說了那位走投無路到夜總會吃霸王餐的3號,因為唯恐有意外發生,盯了好幾天。不過意外的是,許處長下令不許驚動他。

今天帶回結果來了,DV上拍到了街頭一對情侶的熱吻,就是3號。而對方竟然是帝豪的一位小姐。

日夜擔憂,可沒想到人家是溫香軟玉瀟洒上了,李方遠不敢說話,生怕他成了隊員們的笑柄。不過這事裡透著蹊蹺,明明是吃霸王餐被人痛毆了一頓,轉眼間,又大搖大擺攬著美女出來了,個中之事,如果只看結果,恐怕誰也無法猜測出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人難以理解的事,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什麼時候的事?」杜組長半晌才驚醒,問道。

「就剛才,我一看,喲,這傢伙哪兒是餓肚子,有軟飯吃了。他的警覺性沒那幾位高,我跟了一段,兩人到商場購物去了。」李方遠道,眼睛斜斜地看著組長。

「你確認,她是帝豪的失足女?不是他處的女朋友什麼的?」杜立才抱著萬一之想。要那樣的話,倒也不算出格。

「確認,那女子叫俏姐兒,帝豪的頭牌,上次巡檢民警給我介紹的就是她。」李方遠道,幾位隊員哈哈笑了起來。李方遠猛地省悟話里有歧義,趕緊補充說明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意思啊,他僅僅是給我介紹了這個人是誰,哎我說,你們笑什麼笑?」

他越說,幾位笑得越厲害,好在組長在場,否則開玩笑的話早就不斷了。

「別笑了,各干各的。」杜立才煩躁地起身,撥著電話,委婉地把這一情況彙報給了許平秋,自己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許處,可不能這麼下去了,我剛把那一撥街上套錢的驅開,過一會兒又出來了,進夜總會這位,帶著個妖里妖氣的女人在大街上親嘴,再等還指不定發展到什麼程度呢……什麼?還得幾天!?那得多少天呀,說實話啊,我們可真吃不消了,這些孩子可是一個比一個鬼精,都會拿著信號源和我們捉迷藏玩了……哎呀,我不是擺困難,實在是這群太搗蛋,我們根本看不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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