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興奮上來了,真是大飽眼福啊。東瞅瞅西瞄瞄,真箇是春色滿園看不足啊。溫瀾有意無意地瞟著餘罪,她也在抿嘴輕笑,男人對於豪車和美女,就像女人對於鑽石一樣,抵抗力幾乎為零。她看著餘罪饞得可愛的表情,輕輕示意了下,小聲附耳道:「能告訴我,你對什麼樣的美女有感覺嗎?」

餘罪瞥了瞥,每每溫瀾開玩笑的時候,自己臉蛋先會有兩個小小的酒窩,餘罪笑了笑說:「好像都有感覺啊。」

「這就對了,花心已經有了,就差野心了。」溫瀾道。

「呵呵……問題是我覺得這兒不像賣車啊,像賣春的地方,太刺激啦。」餘罪又瞄到一個穿短褲貓步出來的車模,飄然道。

「只要你買得起這裡的豪車,賣什麼,是沒有區別的。」溫瀾笑著道,似乎包里的手機響了。她掏著手機,笑了笑:「接個電話。」然後優雅地踱步到一個展台的側面。

「知道了……我在國際會展中心……你小心……沒事,我這裡沒事……」

餘罪等著溫瀾,用他那雙洞若觀火的賊眼讀著她的唇,那紅唇貝齒中的秘密,恐怕是解開所有謎底的鑰匙。這方面他不如滑鼠,滑鼠當年為了賭博贏錢,和豆包苦練這種讀唇的本事,他就不行了,只讀出來了一些片段,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他揣度,溫瀾的表情很莊重,不像慣有的那種虛與委蛇,更不像她在魅惑別人的時候那種曖昧表情,可也更不像她對那幾個人頤指氣使、發號施令的表情。

「你小心」,讓誰小心?

「放心,我這裡沒事」,讓誰放心?

這是誰的電話?哪個裙下之臣?

藍湛一,應該不會這麼嚴肅;劉玉明,也不像,和那個變態說話,溫瀾應該是調戲的表情;尹天寶,似乎也不像,要和尹天寶,似乎應該是揶揄的口吻,眉間帶笑那種。

餘罪瞬間排除了幾個人,可又無法想得出這人究竟是誰。

他看溫瀾掛了電話,他正等著溫瀾回來時,冷不丁一群觀展的客人走過,他堪堪避開,卻不料有人在他面前停下了,愕然、驚訝地看著他,餘罪剛移開眼神,驚得回頭盯著,嚇壞了。

我靠……居然在這兒還能遇到熟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那個女人愕然道。認出來了,雖然扮成土豪了,可她還是認出來了。

「認錯人了。」餘罪一閃身就走。居然是栗雅芳,把人家車砸了,那事還沒了呢。

「嗨……嗨……怎麼可能認錯……你不是……」那女人伸著膀臂,攔著餘罪。她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訝,兩眼放光,像是看到餘罪一夜暴富,車錢有著落了似的,笑著道:「哇,裝得還挺像啊……這真的假的?」

「你誰呀?」餘罪火冒三丈了。這時候出來,不是要老子小命了麼。他已經看到溫瀾向他走來,於是乾脆加大了聲音嚷著:「不要老纏著我好不好?」

「嗨……你說什麼?」栗雅芳本來遇到老鄉還挺高興,那事讓她對警察的看法改了很多,一下子全沒了。她氣沖沖地拽著要走的餘罪:「說清楚,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還算什麼帳?就那麼乾了一下,給你十萬塊,還嫌少啊?」餘罪直眉瞪眼,像個負心惡漢。

「十萬塊很多嗎?告訴你,我改主意了,少了五十萬,我跟你沒完。」栗雅芳花容變色,眼前虧一點也不吃。

「太他媽過分了吧,就那麼干一下,十萬塊都打不住,操!」餘罪惡言惡聲,拂袖而去。

栗雅芳氣得冒火了,她抬步就追。突然間她發現不對勁了,四周聚起來的觀展客人、車展方的人,都以一種曖昧和異樣的眼神看著她。

「就那麼干一下,十萬塊還嫌少啊?」四周人吃吃笑著,打量著栗雅芳,似乎在揣度怎麼乾了一下。

栗雅芳知道問題在哪兒了,一下子面紅耳赤,氣得揚著女包遠遠地朝著餘罪砸了過去。餘罪像腦後長了眼睛似的,加快了步子,快速從移動門跑了。

「氣死我了。」栗雅芳一下子怒容成哭相了,委屈得直抹淚。

「這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他。」她哭著,淚水把妝色糊了個大花臉。

有助手在,不敢安慰,生怕遭罵。有旁觀者在,都抱著看笑話的心思,倒是有位女士很同情地把栗雅芳的包撿回來,送到她手裡。她哭得那麼傷心,謝謝也不說了,掩面逃也似的離開了車展。

溫瀾出了門,看了眼那個逃走的女士上了計程車,這一剎那的變故,似乎讓她有點迷惑了。那女人的包、手鍊、腕錶她認得出都是高檔貨,而且氣質不凡,最起碼在她看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倒是「干一下十萬」能說得通。

她笑了笑,怎麼也想不通這事是怎麼發生的。四下尋找著,看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便利活動車前探頭探腦出來的余小二。他慢慢地踱步上來,遞了瓶冷飲,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瀾姐,碰上個我不想見到的熟人。」

「她是什麼人?」溫瀾好奇地問。

「這個荒唐的隱私,能不問麼?」餘罪期期艾艾道,難言之隱,這故事不好編哪,留點想像空間吧。

「好,我尊重你的隱私,不過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其他問題。」溫瀾笑著道,抿了口飲料,明顯心情破壞了。

「沒問題。你問吧。」餘罪心虛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溫瀾側眼瞥著,多了一份好奇。

挺身而出、見義勇為、見財不起意、膽小怕事,和後來心狠手辣、拚命撈錢,幾乎是極度矛盾的性格組合在了一起。之前她認為是船上那件事的緣故,可現在她有點懷疑了,好像不是那麼簡單,剛才他明顯是誤導別人的想法,故意讓那個女人難堪。

「普通人。」餘罪道,「做過好事,也辦過壞事。想發財膽子不夠大,想上位基礎又太差,剛碰到個機會以為能飛起來,不過恐怕又得趴下了。」

溫瀾聽著這貨似真似假、更像搪塞的話,笑了,並沒有埋怨的意思。她笑了笑,看著餘罪道:「看來我有點杞人憂天了,你是個聰明人……那你應該知道我讓你陪我逛車展的用意了?」

「好像知道,置身事外。」餘罪道。他也發現了,溫瀾也許比想像中更聰明,已經起疑了。

「那就好,我喜歡聰明人,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幫過我一次,我也還你一次。」溫瀾道,含情脈脈地看著餘罪,仿佛試圖看穿這個其貌不揚的洗車工。不過她仍然看不出,那樸實、誠懇的面孔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東西。

其實餘罪何嘗又不是如此,他同樣看不穿,輕聲道:「這樣好,我們就扯平了。」

「對,扯平了,那你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嗎?」溫瀾笑吟吟道,像是最後攤牌了。

「遠走高飛?」餘罪道。

「對,我不知道你來自哪裡,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見好就收吧,你得到的夠多了。」溫瀾道。

她燦爛地一笑,快步走向展廳了。餘罪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知道要功虧一簣。這些人稍有懷疑,絕對會馬上消失,進展廳幹什麼?壞了……進出口這麼多,特警那些傻大個,肯定守不住。

他焦急地鑽回車裡,撥著家裡的電話。為時已晚,溫瀾進去三分鐘不到,手機信號就消失了。三名盯梢的特警確定也守不住七個出入口,再也沒有找到她的蹤影。此時李玫正對著幾個出口,一幀一幀分析她究竟是怎麼溜了的。

餘罪繼續待在車上發愣。直到現在,他仍然不願意相信,擁有著那樣燦爛笑容的女人,會是個劫匪。

此時,時間指向正十時。

這個時間對於整個案情是個關鍵的節點。

位於香榭里大道的置業大廈,已經證明了支援組之前的判斷正確,應該就是六合彩外圍莊家的窩點所在。而劉玉明進去已經十分鐘了,還沒有任何消息。許平秋焦慮地在一遍一遍踱著步子,抽著煙,直到這個時候,他似乎仍然在等待,因為他想看到的事情,仍然沒有出現。

可槍聲卻傳出來了。

也在這個時間,俞峰、滑鼠、李玫,開著電腦屏,連接到了賭博網站。每天上午十時準時開賭,今天也不例外。也就是說,直到現在,這個非法網站仍然在正常運營著,似乎和所有的事情都無關似的。肖夢琪和史清淮甚至懷疑,操縱網賭的另有其人。

恰恰也在這個時間,溫瀾的消失,讓整件事件變得撲朔迷離了。即便在視線範圍內的,也沒有摸清他們究竟在幹什麼。只有尹天寶組織著幾十輛的豪車隊伍,已經準備開賽了。

無人知曉的是,溫瀾在離開十分鐘之後,已經乘坐著一輛出租,在距會展中心不足五公里的海珠酒店下了車。進了酒店,直上十九層,她漫步在十九層這個裝幀豪華的酒店裡,更確定了自己的判斷。走到一間房間門前時,她輕叩著房門,不久房門開了一線,一個女人,像是哭過,正抹著淚,問她找誰。

「是栗總吧?我是英菲尼迪、菲亞特華南地區代理,我們電話上通過話的,有興趣咱們聊聊嗎?」溫瀾道。沒人注意到她替栗雅芳撿回了包,當然也更沒人注意到她順手牽了一張名片。對於生意人,是不會拒絕任何生意機會的。

門開了,栗雅芳勉強擠出點笑容歡迎同行。溫瀾微笑著,優雅地進門,回身把門閉上了……

席捲狂沙

時間回溯十分鐘,劉玉明帶著一眾爛仔衝進了頂層的電梯,直奔樓內標著嘉信票務公司的辦公場所。

這個掛著票務公司牌子的辦公地方,鮮有人知道就是藍湛一經營六合彩外圍賭博窩點。每天晚上收籌,每天上午結算,港澳深幾市大大小小的代理,都是通過這裡結算的。大部分時候,這裡比銀行的金庫還要豐盈。

「嘩」地湧進,幾乎毫無阻攔,這年頭越黑的地方,反而顯得越文明。一進門,迎賓的小姑娘嚇得直往桌底鑽。踹門而進,劉玉明意氣風發地往當前一站,對著隔斷後七八人的辦公地方嚷著:「老韋,出來。」

老韋是藍湛一的人,藍爺經營的班底子,很少和外人有交集,這也是劉玉明耿耿於懷、一直不能上位的心結所在。嚷了兩聲,還有個爛仔揚著砍刀「吧唧」摔在隔斷上,「嘩啦啦」斷了一片,隔著幾步之外的辦公室隔斷後才抖索地站起來一個人。

老韋,韋方圓,四十年許。他顯得很緊張,白胖的臉上表情僵硬,想笑都笑不出來。

這種溫室里的小苗老草,劉玉明向來沒放在眼裡。他持著槍,扭著貓步走到韋方圓面前,隔著隔斷敲敲電腦道:「忙著啊,老韋。」

「哎……哎,不忙,不忙。」韋方圓表情尷尬道。

「不忙,那就幫我個忙。」劉玉明奸笑著道,槍口指指老韋的腦袋,順手扔了個紙條子,「把手裡的資金,轉這個帳號上。」

「啊……是……是……好的。」老韋在劉變態的淫威下,幾乎沒有反抗。

一沒反抗,劉玉明索然無味了,惱羞道:「老韋你可是男人啊,有點氣節沒有?藍爺養你這麼多年,還不如老子嚇唬你一句管用?」

「哎……那是……那是……」老韋緊張得不知所措了。

劉玉明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槍口一抬:「快點。」

「哎……好嘞。」韋方圓坐下,卻是更緊張了,眼睛左瞟右瞟,難堪得緊。劉玉明催促著,不料老韋這三棍打不出悶屁的主兒,卻給了他個鬱悶的理由:「可現在沒錢啊。」

「胡說,這時候怎麼可能沒錢,沒錢拿,我可就拿你的命啊。」劉玉明火了。

「我這命,不值錢啊,您要不?」老韋苦著臉道。

「算了算了,不要你這狗命,給錢。」劉玉明不想糾纏了。

「真沒有,剛被轉走了。」老韋誠懇道。

「誰轉的?」劉玉明氣急敗壞了。

「我!」有人應聲了。那聲音像電流通過劉玉明的後背,他一下子僵在當場。

「有詐。」劉玉明瞬間反應過來了。

遲了,坐在隔斷後,六個文質彬彬的白領一剎那掀衣而起,齊齊亮著武器,「通通通通通通……」連聲不絕,不像槍聲,卻比槍更具威力,射出來的瀰漫一片。一剎那劉玉明和眾爛仔眼迷鼻塞嘴咳嗽,被瀰漫的白色包圍了。

乾粉槍,滅火的,一顆乾粉彈覆蓋範圍四平方米,十幾發噴出來,瞬間打掉了這夥人的戰鬥力。一個個咳得捶胸頓足,像剛從麵粉缸里爬出來的地老鼠。劉玉明離的距離最近,有兩發幾乎提奔著面門去的,半晌連氣都喘不過來。等喘過來,一吐一嘴的乾粉,苦澀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玉明呀,放著醫生不好好當,當起爛仔來了?這麼急著上位啊。」

陰沉的聲音是從一間辦公室後傳出來的。藍湛一悠然地出來了,背後帶著兩名保鏢。而這時票務公司才顯示出強大的戰鬥力,四散出來,三拳兩腳,便把劉玉明拼湊的烏合之眾控制了。

「別過來……再過來我開槍了。」劉玉明知道大勢已去,驚聲尖叫著,槍指著出來的藍湛一,抹了把眼睛,警告著,「我真開槍了。」

「你還真把自己當男人啊?放下槍,我不和女人計較。」藍湛一笑了。

「今天我就是要當回男人,我要殺了你。」劉玉明被刺激到了。

「你確定?我怎麼覺得你沒長那個膽子啊。」藍湛一輕描淡寫,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你會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的。」劉玉明臉色扭曲,一骨碌起來,對著藍湛一「嗒」地扣響扳機了。

「砰!」槍聲。

「啊!」慘叫。

真開槍了,藍湛一難過地眼睛一閉,似乎知道後果。

被控制的眾匪有人瞄到了,慘叫的是劉玉明,槍就在他手裡炸響了。炸得雙手鮮血淋漓,地上還掉了根沾著乾粉的食指,修長、纖細,正是劉醫生挽蘭花指常用的那根。

「啊……啊!藍湛一你這個王八蛋,居然陰我?」劉玉明捂著流血的手,心疼地看著那根手指。

「我什麼都沒有干,你值得我陰嗎?」藍湛一不屑道。

「你跑不了……我死也要拉你墊背。」劉玉明咬牙切齒道。知道在擔保公司就進套了,那槍是故意留到他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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