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龍仔嚇得心膽俱裂地喊著:「撞了,撞了……快停車,讓警察抓了好歹留個全屍,撞上去把老子變成燒烤了。」

「想攔我……想得美。」阿飛一咬牙,炫耀似的在離警車還有數十米、警察紛紛避開的時候,他一個迴旋。車急速逆轉,撞破了路邊一家商鋪玻璃門,衝進了一家美容會所。就在廳堂里,就在女人的尖叫中,車原地打著轉,眨眼又開出來了。借著這個美容會所的地勢稍高,車飆出去「嗖」地幾乎離地飛起來,自由落地堪堪過了半米高的綠化帶,順著園景草地,竄進了蓮花公園。

眨眼又跳出包圍圈了,原地只留下一道長長的剎車印記和四散奔逃的人群。

「擔保公司抓到的嫌疑人已經安全羈押。現場有點亂,分局得出面維持秩序。」

「置業大廈那邊不好處理,大小債主去了幾十個,整幢樓的小公司都被嚇得沒法正常營業了。」

「為了保證國際車展的安全,市委和局裡敦促我們,要儘快把這些嫌疑人緝拿歸案,要儘量把損失和影響降到最低。」

李綽急促地彙報著,帶著許平秋到了交通監控中心。瞞不住了,深港市委、局裡,大大小小領導都到這個指揮現場了。要是在國際車展期間搞一個警匪大戰,那就別談什麼城市形象了。

「不要堵,放他們出城……」許平秋進門就是雷霆一句。

迎著當地同行質疑的目光,他指著交通幹線圖道:「我的支援組剛剛討論一個可行性方案,在這兒、這兒……幾個路口封閉,把他們趕出城,在城外解決……外圍的警力已經在拉包圍了,可以在這兒,攔死他們。」

他的手,重重地點在一條公路:九號幹線。

那是一條國道幹線。毗鄰海岸,一面是山,絕對是倚天絕壁的好地方。眾人看著現場的總指揮――深港市政法委劉書記,對於突兀出現的來人,他有點納悶。許平秋撥著電話,遞給了劉書記。一接電話,他狐疑地遞迴去,吐了句:「執行!」

各指揮台開始忙碌了。

「梅園路口,封閉,交警三大隊負責,馬上調整。」

「蛇口路、和平路封閉……」

「寶崗線、寶安線,封閉,交通管制十分鐘。」

「放開九號線方向。」

不間歇的命令發出去,從交通監控圖瞬間就能看到這個命令的效果了。或警車成排圍堵、或交通管制暫停通行,滿屏都是紅燈。還有更簡單的,警力不足,乾脆把各式的交通標誌排了一路口,形成了人工的障礙帶。封閉的路段,來去向已經擠滿了車,想在這地方飆,別說玩車,玩命也動不了。

兩輛飛車,左沖右撞,處處受制,不一會兒按著設計的思路,飆上了九號幹線。螢幕上一眼可見的是,後面已經追上了成群的警車……

車在疾速前進,高樓大廈的景象,換成了山與樹與海的影像,仍然在急速地向後退。駕車的溫瀾臉上帶著一股子決然,油門踩到底幾乎就沒有動過。

「跑不了了,這是把我們趕出城再抓。」尹天寶看了眼後面,黑壓壓的都是警車。他知道,開不了多久,前面也會是這樣的。

溫瀾像沒有聽見一般,慢慢地放緩了車速,微微地喘著氣。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他一下子按捺不住:「瀾瀾,抓住我們要被斃的。一定是他……他把我們賣了。」

這一句像是觸動溫瀾的淚腺,她大滴大滴的淚「吧嗒吧嗒」掉著,咬牙切齒地問了句:「你後悔了?」

「哈……後悔?」尹天寶被刺激到了。他瘋狂地擂著車前台子吼著:「和你死在一起,有什麼後悔的……我就恨沒機會把那個王八蛋滅了。」

「不許這樣說他。」溫瀾也發狂了,瘋吼著。

「你還沒看明白嗎?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們,在利用你……王八蛋,他騙了你,他根本沒有喜歡過你。」尹天寶氣憤地吼著。

「放肆。」溫瀾側頭,順手一記響亮的耳光。

尹天寶不閃不避,「啪」一聲脆響,嘴角溢出殷紅的血,與不屑的表情相映,透著一股子悍勇的快意。溫瀾像被那瘋狂的目光灼到了,她下意識地一剎車,「嘎」地車停在路邊。

後面的警車一剎那全部停下了。喊話的聲音響徹天空:「你們被包圍了,馬上投降。」

這並沒有影響到車裡人的情緒。溫瀾對一切視而不見,兩眼空洞,她輕輕抹去了尹天寶嘴角的血。一瞬間笑容是那麼燦爛,尹天寶握著她冰涼而柔軟的手,目光漸漸變得平和了。

「我知道你不後悔,可我很後悔,後悔把你們都帶上了死路。」溫瀾輕撫著。絕美的臉龐,因為絕望而更顯悽美。

「死路麼?我怎麼覺得我一點都不害怕呢?」尹天寶笑著道。絕望反而讓他顯得更安詳了。

「我也不怕,可我,不想再做讓我後悔的事。別怪我。」溫瀾輕輕道,仰著頭,像命令一般,「吻吻我。」

尹天寶驀地心一動。他看著溫瀾,灑進車裡的金色陽光,仿佛給她蒙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他輕輕地,嘴唇輕輕觸了觸她的額頭。在他心動的時刻,卻沒有發現,溫瀾攬著他的手,一隻悄悄鉤上了車門,另一隻手,已經握住了座位箱裡的水果刀。

「啊!」尹天寶一陣劇痛,不解地看著溫瀾。那微笑著的面容下,刀已經插進了他的大腿上。

「嗒。」門拉開了,一解安全帶,溫瀾一把將受傷的尹天寶推出了車門,尹天寶一下子知道溫瀾要幹什麼。他爬著,驚恐地喊著:「瀾瀾,別跑了……別跑了,會被當場打死的……別跑了……」

「答應我,你一定活著。」

車廂里溫瀾嫣然一笑,車隨即像出膛的炮彈,轟然飆出。尹天寶追之莫及,瞬間捶胸搶地,號啕大哭。

追來的警車又發狂似的成隊追去了。有四輛車停在路邊,荷槍實彈的特警,都以一種可憐的眼光看著這個貌似發瘋的劫匪。

車,像離弦的箭,帶著呼嘯的風,在九號幹線上孤獨地飛馳著。

溫瀾在哭著,她哭著一把扯掉了胸前的項鍊。那是愛人送給她的,鑽石是真的,愛卻是假的。

她在哭著,就像第一夜失去貞潔,面對著藍湛一的猙獰面孔時,那樣無助地哭著。

她抹著淚,就像無數次遭受屈辱一樣,只能在一個無人角落裡,悄悄抹乾淚水,舐愈傷口。

她咬著牙,就像在無數個絕望的時候,都是這樣挺過來的。可這一次,她知道再也挺不過去了。

正前方,影影綽綽,半里長的警車擠滿了路面。就在橋口,兩邊是夾峙的山。不知道多少警察正等著把她銬上,把她像所有的嫌疑人一樣,塞進那不見天日的牢籠。

「你們這些臭男人,再也抓不到我了,你們再也別想騙我……」

她聽到了喊話聲,聽到了警報聲,看到了那些全副武裝的警察,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逼停她。」

解冰在下著命令,他是受命封鎖公路的,直接從賽車現場到這兒的。

特警拉了三層倒釘,這麼厚的車層,就裝甲車也別想衝過了。可那車……那車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特警不迭地閃避著,解冰朝天鳴著槍示警。在幾乎看清車裡那個女人的面貌時,他愣了下,他知道不妙了,他大喊著:「開槍,打車輪。」

「砰砰砰」槍聲不絕,打在車盤上,濺出一片火花。說時遲,那時快,在堪堪碾到倒釘的時候,那車一個急轉,在百分之一秒的時間,衝上了近乎九十度的絕壁,「轟」地撞上。巨大的慣性帶著車,像飛起來一樣,斜斜地拋向空中。

「轟!」彈回來,又撞在了一輛悶罐車的頂上。

「轟!」彈到了橋欄上,撞碎了一片石質的護欄。

然後那紅色的車,冒著濃煙,在空中划著一條紅色的線,急速地下墜、下墜,撲進了江里,化作一片飛濺的浪花。

浪花,晶瑩的顏色,一閃而逝,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十三點二十一分,指揮部接到彙報,嫌疑車輛被截停一輛,抓獲尹天寶、齊宇飛等三名嫌疑人。匪首溫瀾畏罪逃逸,駕車撞到山壁上,掉進江中,已經確認死亡,正在打撈車體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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