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垂著頭,跌坐在地上的塔西婭突然抬起了頭,絕望而又渾濁的雙眼中多了一線清明與希望。

在戰鬥過程中,始終保護著她的年青光頭軍官米哈爾科夫,他臉上原來那揮之不散的凝重與陰霾,伴隨著雷禪的死去,剎時消散了。

與之相對,廣場的另一邊,原本神色自若,一副一切都在掌控中的總統府衛兵隊長安德魯,卻一下面如死灰,惶恐不安的護在「阿迪格大總統」庫塞維斯基身前。

之前面色陰沉觀戰的庫塞維斯基,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點血色,身子雖然拚命想站直,但雙腿卻止不住的輕輕顫動發軟。

左臂遭受重擊的陸玄,雖然血一直沿著手腕、掌心、指尖往下滴,他平靜的臉上卻像沒有感受到一分痛楚,在結束了與雷禪的戰鬥的瞬間,他就踏著冰冷的步伐的向庫塞維斯基走了過去。

隨著陸玄的逼近,雙腳發軟的庫塞維斯基幾乎無法自己站立,雙手拚命拽住他的衛兵隊長,安德魯的衣服。

「你……你想幹什麼?」衛兵隊長安德魯強形讓自己鎮定。

沒有說話的「惡魔」陸玄已經到了二人身前。

「等一等,他是阿迪格的大總統,就算要處死他,也應該是法庭上。而不是這裡。」安德魯大吼道。

「不錯……如果你在這裡殺掉我的話,你徒弟這個叛國者的罪名,就永遠無法洗清了。」庫塞維斯基也咬著牙說道。

面無表情,一身是血地陸玄停了下來。

「總統大人說得沒錯,這樣處死總統大人的話,塔西婭中尉就會永遠背負叛國罪這個罪名,這個國家也會隨之再度陷入動亂之中,陸先生三思而後行。」安德魯要似乎找到了庫塞維斯基的救命稻草。

「我的確做下了很多壞事。我也對不起塔西婭中尉,所以我願意接受國家的審判,在審判之後,這個國家才能順利交接給塔西婭中尉,這樣草率的殺死我。無論對誰來說,都沒有益處。」庫塞維斯基越說越急。

陸玄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們二人。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塔西婭中尉既然在這個政治的世界,就必須遵守規則,我想陸先生您也是非常清楚這一點地,關係到這個國家的事情。我們理所當然,應該用國家的方法去解決。」安德魯看著止步不前的陸玄,像是看到了一線生機。

庫塞維斯基蒼白的臉上也擠出一絲笑容:「你盡可放心,在法庭上,我一定會完全地把這個國家交給塔西婭中尉,然後自己承受所有懲罰。」

安德魯連連點頭。「對,到時有什麼樣的處罰,大總統閣下都會坦然……」

「砰!」

話說到一半的安德魯突然炸了開來了,血肉腦漿濺了庫塞維斯基一身。

饒是庫塞維斯基出身戰場。但看著一直保護著自己的衛兵隊長,突然在自己眼前炸得粉身碎骨,血還濺了自己一臉,心中的恐懼一下攀升到了。

「你……你殺他沒有關係,把我送上法庭就好了……」他還抱著一線希望,用顫抖的聲音乞求。

「神是不聽任何人辯解的。」

陸玄握著自己沾滿鮮血的右拳,一字一句地說道。

庫塞維斯基把牙一咬。轉身就跑。雖然雙腳發軟,一路跌跌跌撞撞。他還是拚命的朝前方逃亡。

陸玄不緩不急的跟在他身後,冷泠的任他掙扎著連滾帶爬的向前狂奔。

很快,庫塞維斯基就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逃,身後是又高又厚的監獄圍牆,望著越逼越近地陸玄,他把身體在冰冷的牆上越貼越緊。

陸玄又一次停在了他的身前。

「你不能殺我,把我交給國家來審判,我是這個國家的大總統,只有國家能懲罰我!」重重喘著氣地庫塞維斯基如困獸般咆哮。

陸玄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舉了起自己緊握的右拳。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中,被陸玄重重一拳直搗胸口的庫塞維斯基,連慘叫都來不及,猛的炸了開來,於是他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他身後大片地監獄圍牆!

一個直徑五米左右地巨大窟窿出現在又高又厚的監獄圍牆上。

冷風不斷從巨大地窟窿中涌了進來,陸玄站在巨大的破洞前,望向遼闊的曠野,冷冷的說道,「沒有任何懲罰,能替代神罰。」

坐在地上的塔西婭,眼中的渾濁與絕望,在這一刻,終於慢慢散去,露出了些許希望與生氣。

站塔西婭身邊的米哈爾科夫則完全鬆懈了下來,他很清楚,要吞噬亞歷山大家的恐怖漩渦,隨著陸玄這義無反顧的一拳,一同消逝了。

從巨大的窟窿中湧出的冷風,讓塔西婭的頭腦也漸漸清晰起來。

回到她身邊的陸玄,那一向冷漠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溫和,陸玄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塔西婭,走吧,還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你。」

「老師,我知道了。」

塔西婭站了起來。

十天後。

阿迪格共和國的「全面武裝戒嚴」,由代理總統娜斯塔西婭宣布解除。

阿迪格首都機場的禁飛,也隨之解除。

第一班飛往外國的航班,將在一個小時之後起飛。目的地是香港。

機場咖啡廳,因為剛恢復營業地關係,能提供的咖啡只有兩三種,所以客人也少得可憐。

坐在咖啡廳一角的兩客人,就顯得尤其珍貴,女招待不停的噓寒問暖。

年輕的男子自顧自的喝著咖啡,神情淡漠。

長發的年青男子,則微笑著塞給女招待幾張面額不小的鈔票後。示意她離開,讓二人好好交談。

「陸,塔西婭看來比想像中,要更快適應現地位置。」長發青年笑道。

「嗯,她學習能力非常強。」冷漠的年輕男子點了點頭。

這在咖啡廳交談的二人。正是前來送機的李維與要飛往香港的陸玄。

陸玄並不驚訝於塔西婭,能如此之快就令阿迪格這個國家重新步入正常軌道。

因為他很清楚,這應該是三個人地功勞。

一個是在政府方面的工作中,發揮著巨大作用的人,他就是塔西婭游擊隊時代的生死之交圖倫諾夫秘書官。

圖倫諾夫在阿迪格政壇,有「隱忍之狐」的稱號,畢竟在黑暗的庫塞維斯基的大獨裁時代,他是唯一沒有遭到清洗的舊時代官員。並且他還在暗中累積了豐厚地人脈資源,這些人脈資源就成為了新政府得以建立的基礎。

另一個人,就是陸玄的大徒弟,塔西婭的師兄,奧斯亞歷山大就對塔西婭這個阿迪格地女軍神,心存好感,現在又有了師兄妹這層關係。可以說,為二人今後的合作打下了牢不可破的基礎。

這第三個人,就是塔西婭自己,雖然之前身陷叛國案,庫塞維斯基瘋狂的讓媒體抹黑塔西婭,但從塔西婭地支持率上來看,這次抹黑行動完全失敗。

阿迪格民眾完全沒有懷疑塔西婭會叛國。他們只相信自己的軍神。是被大獨裁者陷害了。

現在大獨裁者終於被推翻掉,塔西婭成為了他們的新領袖。這正是他們一直希望實現的夢想。

因為他們相信,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塔西婭都會堅定的守護著他們共同的國家。

不過這次新舊政府交替,還有一個人受益匪淺。

那就是李維,阿迪格地多項國家重建工作,李家都是阿迪格政府最大地商業合作夥伴。

「老頭子他啊,一向都覺得我在做生意上太漫不經心了,這一次應該會對我另眼相看了吧。」李維笑著喝了一小口濃咖啡。

「嗯,具我的觀察,你地確有生意人的天賦。」陸玄輕輕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真難得,竟然被陸兄誇獎了。」

「事實。」

「陸兄可真不是聊天的好搭檔。」李維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問道,「不過,陸兄去香港,真的是要找喬喬那個丫頭嗎?」

「不錯,喬喬最後的出入境紀錄,就是回到香港,由於一直沒有辦法聯繫上她,所以還是決定親自前往香港一趟。」

「照她以往的紀錄來看,不定期長時間的失蹤,對她來說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陸,你也不必太在放心上。」

「嗯,本來離開阿迪格之後,是想先去找中國古武協會的會長孫伯年,但孫伯年現在已經閉關,孫伯年一旦閉關武修,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蹤,再加上對於喬喬這次的失蹤,我還是放不下。」陸玄淡淡的說道。

「是因為將軍吧。」李維突然沉聲說道。

「嗯,我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我的第二個搭檔,不能再任由她有一點閃失。」陸玄點了點頭。

「喬喬這丫頭,看來真是選對了搭檔。」李維突然一拍腦袋,「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

「塔西婭拜託我轉告你,非常抱歉,她沒有辦法來送你的飛機了。」

「其實圖倫諾夫秘書官之前就已經給我打過電話,她現在應該是在進行「正式的總統就職演說」吧。」

「真是關心徒弟的好師傅。」

咖啡廳的電視機突然傳來嘈雜的電流聲,年輕的女招待則一面手忙腳亂的找電視控制器,一面紅著臉向所有的客人道歉,「對不起,電視之前出現故障,現在似乎恢復了,聲音太大,我馬上就關掉它。」

電視的畫面很快就清晰了,阿迪格目前所有電視台,都在直播阿迪格新總統就職儀式。

電視中的塔西婭,棕色長髮已經盤成髮髻,穿著黑色的套裝,鼻樑上也多發一副金絲眼鏡,這個經驗血與火考驗的女軍人,因為這身職業女性的裝扮,憑添了幾分溫柔。

但她說話的聲音仍然鏗鏘有力,「……所以我相信,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我們這個國家,將會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電視里掌聲雷動,電視外,阿迪格的國民們也都瘋狂的鼓掌,女招待漲紅了臉,拚命的鼓掌。

這個真正屬於他們的國家,他們期待得太久了。

「最後,請允許我,作為個人的一點任性。」塔西婭沉聲說道,「老師,不管你有沒有看到,我都要說,感謝您,還有,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您的弟子都會站在您這邊。」

所有參加總統就職儀式的人都被塔西婭的「就職演講稿」上沒的一席話,搞懵了,全場鴉雀無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秘書官圖倫諾夫,率先微笑著鼓掌,立即所有的人都再次陷入了瘋狂。

「真是重情義的好領袖啊。」李維笑著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而要登機的陸玄,已經提前離開了這個咖啡廳。

李維將目光緩緩的投向了窗外的機場上,夕陽將柔和的光線灑滿了整個機場,即將飛往香港的銀色光能波音飛機,正在跑道上不斷飛馳,而且越來越快,當衝到跑道的盡頭時,呼嘯著離開了地面,插入雲宵。

李維臉上淡然的微笑,突然消逝得無影無蹤,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陸,我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真相,知道我在將軍的事情上,騙了你,我們的戰友聯盟,是否還會牢不可破,無論如何,希望將軍和我們都能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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