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澤堯回到房間,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覺得酒意散了許多,他取了啞鈴做睡前運動。

手機,就在此刻乍然響起。

是他的私人號碼。

餘澤堯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是一個『溫』字。他把手機接了過去,就聽到溫衍之道:「餘溫華那邊你就打算這麼放過他?你能忍我也不能忍!」

餘澤堯把啞鈴放在一旁,眸中掠過一抹深思,「你好像很關心景榮。」

溫衍之在那邊愣了一瞬,繼而才道:「是我把他害成這樣。何況……他還只是個18歲的孩子,餘溫華做的那些事簡直是禽獸不如。」

「你想怎麼對付餘溫華?衝去他家,殺了他,還是也將他賣去黑市,或者,上法庭?」

溫衍之在那邊沒吭聲。

餘澤堯繼續道:「餘溫華和大法官是什麼樣的關係,你心裡很清楚。而且,餘溫華手上握著太多人的把柄,真要弄他,牽一髮動全身,整個政壇都會天翻地覆。到時候,民心動盪,後果不堪設想。」

「難不成就讓他一直如此逍遙法外?」

「我們動不了他,但不代表不能讓他們那邊自亂陣腳。」

「你有計劃?」

餘澤堯坐在沙發上,目光看著隔壁房間露出的一絲絲微光。一會兒,他才道:「等景榮情況好轉一些,你問問景榮,他父親是不是真正有給他交代過什麼――」

說到這,他停頓一瞬,眸光里划過一抹精銳,「如果有,想辦法讓他給你。」

「如果景榮知道,景譽勢必也清楚――當時你對景譽這樣特別,定然多少和這個密鑰有關。」

餘澤堯沒有和溫衍之解釋,只道:「我會問問景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們之間,遠不到那個時候。

她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牽扯進一些不堪的事,讓她退而遠之。

「老余,如果你想扳倒餘溫華,那我必須得提醒你一句――」

「嗯?」

「莫環那邊,你不能放手。」溫衍之道:「莫家的實力,你比誰都清楚。餘溫華一直想要取代你,如果他拉到莫家,我們就輸定了。」

提起這些,餘澤堯神色幽沉些。

他許久都沒有說話,最後,只問:「景榮今天情況怎麼樣?」

提到他,溫衍之情緒低落了許多,「還是一樣消極,明後兩天開始動手術。」

餘澤堯頷首,「我會安排景譽這兩天過去陪陪他,你們說話注意一點,我不想讓她知道真相。」

「景榮躺在床上至少要躺一個月的時間,何況,後面也同樣要藉助輪椅。這也不是幾個月他就能站起來的。景譽是醫生,你想瞞她恐怕沒可能。」

「所以,我有個想法。」餘澤堯沉吟一瞬,「等情況好一些,你帶景榮回你那兒。」

「我那兒?」溫衍之愣了愣。

「我會安排最好的骨科醫生跟過去。在你眼皮底下生活,有你的人在保護他,比他在醫院安全得多,我很放心。何況,餘溫華再大的膽,也不敢去你那兒放肆。」

餘澤堯說到這兒,靜等了等。沒聽到溫衍之的回答,他挑了挑眉,「如果你覺得照顧他比較麻煩,那就算了――我可以安排他去……」

「我不覺得麻煩。」溫衍之已經切斷了餘澤堯的話。

餘澤堯輕不可聞的低笑一聲,「我記得你以前是個怕麻煩到連你姐都不往你家裡帶的。」

「他畢竟是因為我才搞成這樣的,我要是還嫌他麻煩,我還是人嗎?」

「以前沒看出來,原來你還是個這麼熱心腸又有責任感的人。」餘澤堯輕不可聞的低笑一聲,「刮目相看。」

「少諷刺我!」

――――――――

溫衍之在套房的廳里。掛了餘澤堯的電話,看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才推開病房的門進去。

裡面,景榮還沒有睡。

看護在病床邊站著,而他躺在病床上,兩手正用力抖著,想要往床邊放置的水盆挪動。可是,疼得他臉上青筋都露了出來,牙關快被他咬出了血,他的手都沒有挪動過半寸。

溫衍之心下一緊,走過去,板著臉怒斥看護:「我是讓你來伺候他,不是讓你來看的。你要連這點事都不會做,趕緊滾蛋!」

那看護被這一吼,委屈到了極點,「溫先生,不是我不做,是景少爺堅決想要自己做。」

溫衍之眉心一跳。沉目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年。

景榮頹然的倒回去,枕在枕頭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臉上漲出大片的紅。

好一會兒,呼吸平順了,他才看一眼溫衍之,「你怎麼還沒走?」

「把毛巾給我。」溫衍之沒回景榮的話,只和看護道。

看護忙把毛巾遞給他。他將毛巾在盆里打濕。景榮看出來他想做什麼,把臉扭到一邊去,「我不要你做。」

「你別沒事找事。能讓我這麼伺候的人數不出幾個來,你得了便宜就偷笑去吧!」

溫衍之說著扣住他的下頷,將他的臉掰了過來。少年眼裡滿滿的都是痛苦,以及深深的自厭情緒,「難道,以後我都要當個連臉都不能自己洗的廢物嗎?」

那眼神,讓溫衍之胸口一窒。

像是被人用針用力扎了好幾下似的,疼得他有片刻無法呼吸。

手僵在半空中,好久都沒有動作。

半晌,他似才緩過情緒來,拿熱燙的毛巾擦著少年的臉。他從來沒有這樣伺候過任何人,所以動作無比的笨拙。景榮咬著唇,悲傷的扭過臉去,不願讓人看到的脆弱。

擦完臉後,溫衍之將毛巾扔進盆里,望著他的側顏,低聲道:「你真想讓自己變成廢物,我也不會允許你變廢物。退一萬步講……」

他停頓一瞬,聲音沙啞,「如果以後你真連臉都沒辦法自己洗,就我來給你洗――就像今天這樣。所以,你別給我自暴自棄!」

溫衍之的話,讓景榮心裡微震盪了下。

他緩緩轉過臉來,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望著溫衍之。溫衍之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故意垮下臉來,「看什麼,沒見過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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