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知道現在她該把握好尺度。

「我認識你。」她熱情地握了握戈爾的手,「我在阿加塔身邊見過你。」

其實,每一個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在性.愛上都是無師自通的天才,除了以安排矛盾衝突為己任的小說和電視劇以外,在日常生活中,那種狗血的『我愛了你許多年,但你對此一無所知』的故事,背後往往埋藏的是一個血淋淋的真相:『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說穿。』從剛見面的兩個陌生人開始,眼神、肢體語言,微表情、語氣……有太多跡象可以揭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沒有『性』趣,而另一方是興趣缺缺還是本身也興致盎然,這就更是無從掩飾了,畢竟,在漫長的原始社會,兩人的交.媾能否達成合意,憑藉的可不是當時還沒有豐滿成型的語言,而是這多種信息組成的直覺。

換句話說,戈爾對珍妮的興趣,在她眼中完全是一目了然,這雖然是她第一次和他說話,但兩人一旦搭上話,珍妮對他的心態在一眼間就了如指掌:啊,沒錯,他受到她的吸引,對她有濃厚的性.趣,但人並不是完全受本能驅使的動物,戈爾現在對珍妮,就和陳貞前夫手下的員工看她一樣,雖然知道她美,但也知道她不能碰。

作為一個並不想惹是生非的豪門少奶,和這些潛在欣賞者處出正常的關係,也算是陳貞的必備功課,她把一切可能引起誤會的小動作全都收斂,雖然熱情,但這熱情是商業的熱情――珍妮並不遮掩對戈爾商業上的興趣,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理題,切薩雷可能是通過羅伯-阿加塔-戈爾的線把戈爾青睞的,阿加塔和他本身關係並不密切,當然不會為切薩雷隱瞞什麼。戈爾完全應該知道切薩雷對《加勒比海盜》有興趣。

「我想你除了見過我以外,應該還聽說過我。」一樣是深感興趣但沒出手,戈爾的表現比戴夫不知道老成出幾倍,他裝得還挺像話,名片大導的那種矜持味兒出來了。「我聽說你和你的經紀人都對《加勒比海盜》有興趣。」

他願意開門見山,珍妮當然配合,「我猜想是的,否則切薩雷也不會極力邀請你來看演出。」珍妮自嘲地笑了笑,「但就你的表現來說,我猜我應該是沒戲了?」

「一個像你這樣優秀的年輕女演員是永遠都不會沒戲的。」戈爾回答道,「但我的習慣很古怪,正因為你很有戲,我才刻意迴避了你――你知道,這是工作,公事就該公辦,我想知道的並不是你有多麼易於交談,在私下多有魅力,我要知道的是你在長達幾十天的拍攝中能否始終敬業,演技是否穩定,甚至包括你的颱風和表演細節,這才是我想知道的東西。」

他的演技真的不錯,如果珍妮對內情一無所知,她說不定還真會買帳。

雖然在前夫身邊,陳貞也見識過一些社交場合的勾心鬥角,但好萊塢還是讓她大開眼界,現在戈爾自以為他把自己的心路歷程瞞得很好,珍妮是那個單純可愛,不需要知道他的婚姻現狀以及他對金髮碧眼兒喜愛、對J.J.J興致的人――這就像是芭蕾舞,她在戈爾的領導中優雅地盤旋轉圈。

而在珍妮這裡,她也自以為自己把守貞戒指這一招瞞得很好,戈爾不需要知道她知道,不需要知道珍妮才是那個站立不動,舉起手領舞的人。

「那麼,今天你來和我搭話,意思是我終於失敗了嗎?」她沒有故作沮喪,而是學著切薩雷,把一切不是必須的情緒表達收斂下去,儘量冷靜、商務和專業。這一招在某些時候的確好用,對於戈爾,她女性化的一面越少越好。

「恰恰相反。」戈爾舉起酒杯和她輕碰了一下,「我希望你能撥出時間,參與《加勒比海盜》的試鏡。」

珍妮的眉頭挑了起來,她暗自希望自己把驚愕表達得內斂又自然――當然,少許疑惑必不可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忽然下了這個決定嗎?」

「事實上,在第一晚觀看《芝加哥》的時候,我就意識到我在看的是一場偉大的演出。」談到工作,戈爾也慢慢來了狀態,珍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肢體語言的改變:現在戈爾已經不再受到珍妮外表的影響了,就像是切薩雷和詹姆一樣,當他們談論到工作的時候,珍妮只是一樣工具、一件商品,一個計算用的符號。「你是個富有表現力的女演員,外表優秀、演技優秀,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你有一種氣質――」

戈爾皺起眉毛,好像在尋找合適的詞句,但又放棄,直接引用了阿加塔的話,「就像是阿加塔對我說的一樣,你有一種魔力,可以把觀眾帶入戲,你可以把他們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你身上。如果說在好萊塢,有演技、有美貌的演員是珍稀動物,那麼我得說,你擁有的是一種能把你推上頂端的稀缺天賦。」

他開始用動作輔助談話,「我可以大膽地說,在我合作過的女演員里,我只有在茱莉亞.羅伯茨身上看到過和你類似的氣質,而你還要比她更美。」

珍妮雙手下壓,做了個謙遜的動作,「你實在是太過獎了,維賓斯基先生。」

「不,這充其量只能說明我合作過的名演員還不夠多。」戈爾反而開了個玩笑,「當然,我知道你的簡歷有瑕疵,否則你的經紀人不會想要走當面推薦路線,但我看重的並不是你的履歷,我需要一個漂亮而有演技的新面孔,我來到紐約就是因為在好萊塢的選角不順利,我遇到一個美質良材,那我沒有理由因為履歷或是別的原因而放棄讓電影更好的機會。」

說到別的原因,他的眼神有些漂移,但很快又清晰而堅定起來,戈爾談論起電影的時候,簡直有種虔誠的狂熱。「但我必須要確定你有撐起整部電影的能力,我在說的是投資上億的A級大製作,而你演的《芝加哥》雖然也是全本劇目,時間段夠長,但這和綠幕片完全不是一回事。」

珍妮現在漸漸相信,能讓戈爾連續看九天的動力並不是她的美貌――她當然很漂亮,戈爾也很喜歡她,但首先,看音樂劇是看不清臉的,他有很多別的辦法來欣賞她的長相――他看九天就是為了肯定珍妮有沒有演女主角的資格,如果不是她表現出和《加勒比海盜》女主角相符的實力,即使她是他的繆斯轉世,這男人也有足夠的自制力離開這個代表一百萬美元風險的誘惑,即使要勾搭,也會等到離婚辦妥後再回來。

這很精明,似乎有些冷酷,但也令珍妮對他多了幾分好感,她可以不在乎戈爾喜好偷情出軌的人品,但卻不希望自己和一個不專業的導演合作。「那麼在過去的十天裡――」

「你的演出我全沒有缺席。」戈爾露出克制的笑容,他又對珍妮伸出手,「我做出了我的判斷――恭喜你,傑弗森小姐,你獲得了這個試鏡機會。」

珍妮克制住席捲全身的喜悅和笑意,「謝謝你的賞識。」

兩人的手用了比平時更長一些的時間才分開,戈爾鬆開手時似乎有些依依不捨,珍妮感覺到了他狀態的變化:工作談完了以後,本能又來搗亂了。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如果你不想談太多工作也沒關係。」珍妮開始引導話題,「我想聽聽這個項目的具體內容,我是說,現在外界知道的信息似乎不多,我的經紀人只是簡單地告訴我,這是一部我絕不想錯過的片子。為了避免我在了解細節以後太過看重,他甚至拒絕向我透露更多。」

「當然。」戈爾也是精神一振,他腦海中那隻流口水的本能小狗被成熟的社會人士碾壓了過去,正是這個社會人士給珍妮掙來了試鏡機會,也是他時刻提醒戈爾,這是個危險人物,最好把她趕得遠遠的。「事實上,《海盜》的演出難度對於《芝加哥》來說會更高一些,它是綠幕戲、時代背景,而且女主角最好是英國籍――即使這一點可以改動,但英國口音總是最受歡迎的。雖然你的簡歷里說你會說英國口音,但我不妨透露給你,你的競爭對手中有幾個是土生土長的英國女演員。」

「但《海盜》的主角是約翰尼.德普。」珍妮說,「我想這所謂的女主角是個沒有什麼內心戲的――」

「花瓶?」戈爾反問了一句,他哈哈笑了,「是,但花瓶也是個技術活兒,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把花瓶演好。」

珍妮知道自己應該加強戈爾對她的信心,因為相對於所有競爭對手來說,她的先天劣勢非常明顯――在戈爾心裡她代表價值一百萬的風險。不過,加強信心這個任務本身就是把雙刃劍。

「是啊,即使演技再好,長得不漂亮,觀眾也不會買帳。」她說,泛起一絲自信的笑容,把長發往後撥去,這對於女性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動作,能夠最大限度地展露風情。「不過,正因為這和長相有很大的關係,我對這個試鏡還是很有信心的。」

戈爾注視了她一會,表情有些複雜,頗為類似詹姆斯當時在聖誕晚會上的表現,他忽然清了清嗓子,有些笨拙地轉移了話題,「我看到你手上戴了一枚戒指――你結婚了?」

「不,這是我的守貞戒指。」珍妮知道這是她加強戈爾對她另一重信心的時候了,她逼迫自己用盡全部對『美好愛情』的憧憬,垂下頭含笑說,「當然,這在好萊塢很少見,但我很早就是這麼想的,有些事是主許給相愛的人做的,即使遇到過很多誘惑,但我只會為了未來的丈夫奉獻我自己。」

也許在東方,這樣守貞的女性會讓人刮目相看,不過對於一個明哲保身的歡場老手來說,沒有比剛才更敗胃口的言談了。尤其戈爾又是個即將執導個人生涯首部主流大片的導演,而珍妮是個沒什麼知名度的新人女演員,兩人還有可能展開合作。如果珍妮也是歡場老手,那大家你情我願地來幾段露水姻緣的確是不錯的選擇,但對於這種認死理的痴纏處.女來說,一旦睡過那就真的要奔著結婚去了,不然珍妮分分鐘提告他性.騷擾,戈爾除了付那一百萬美元的罰款以外,還要面臨高額罰金,以及製片方的怒火。

這個算式題現在已經很清晰了,珍妮的專業能力評分上升,睡了她的風險上升,對她的性趣下降,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下降……

「這真的是個很難得,也很應該宣傳的好習慣。」戈爾讚賞地說,「不過,你的道德水平對你的試鏡結果可能並沒有幫助。」

看來他選珍妮做主角的心思已經更鑑定了一層,至少現在戈爾開始披露的是內部秘辛了。「你要知道,我雖然能推薦你進入試鏡,但對最終人選的圈定卻沒有決定權,雖然在我看來你可能是最合適的人選,但迪士尼是個保守的公司,他們在這個項目上已經承載了很大的風險,你的致命硬傷就是你沒有一部上映的影片――即使只是女二號也好,起碼完整出演,有自己的背景故事和一定的內心戲。迪士尼需要看到你在大螢幕上的表現,即使你能拿出《芝加哥》的好評,甚至是攝錄片段,但對迪士尼來說,他們在大螢幕上看到的才是一切。」

《加勒比海盜》的試鏡無非就是讀台詞,最多穿上那時代的衣服給人看一看,實際上這個角色的演繹難度不會太高,以戈爾的專業程度來說,他對別的候選人肯定也有了解,所以看起來,沒經過試鏡,她已經取得了戈爾的支持――這也不奇怪,如果不是她的專業能力讓他印象很深,他幹嘛自找麻煩地冒著只能看不能吃的糟心連看十天演出?

「謝謝你的提醒。」珍妮真誠地說,「希望我們有機會能合作。」

戈爾點了點頭,但又露出一個苦笑,他含糊不清地「Na-ah」了一聲,「就讓我們看看上帝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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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現在獲得了戈爾的支持,一個試鏡日期,他說回去會通知片方給我寄來劇本。」珍妮回到家才給切薩雷打電話――有些話畢竟不方便當著瑪麗的面說。「還有一個守貞戒指――你希望我留著它多久?」

「戴著它。」切薩雷毫不考慮地說,「但不必大肆宣揚,別人問起來的時候含糊一點,給自己留些退路。」

「但――」珍妮說,「要戴多久?」

「戴到我讓你摘下來為止。」切薩雷說,「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沒有任何裸.照,性.愛錄像帶外流,你說的是實話吧?」

珍妮的性.生活健康、活躍,但並不特別開放,Threeway和SexTape是超出底線的行為,再說這是兩千年,別說能照相攝像的手機了,就連DV機都很稀罕,SexTape這種新潮概念還是好萊塢那幫有錢人才能搞的奢侈品,陳貞也很確定原主珍妮沒有和什麼攝影愛好者交朋友,她甚至沒有認真談過戀愛,高中時候的性.啟蒙就不說了,誰不是分分合合,並不算正經關係,來到洛杉磯以後因為要打工以及去社區學院上課,她一般都以419解決。

「當然。」她說,「所以你是要我對公眾直接說謊嘍?既然那些能證偽的人並沒有證據。」

「每年都有數千萬人暗示他們和某個明星有過一腿,」切薩雷說,「即使你真的還保持著純潔,當你紅到被雜誌關注的程度時,也會有人跳出來聲稱他們是開發你的那個人,好萊塢有二十多份八卦雜誌,這就意味著布蘭妮.斯皮爾斯每周都要和起碼三個男性亂.搞,有時候還更多。你猜這會讓她的守貞戒指減少半分光輝嗎?以前人們說沒有照片就沒有真相,親愛的,現在即使有了照片,我們也可以說那是PS的產物,只有錄像帶是最後一層底線。」

以現在的家用相機像素來說,PS沒PS,讀者還真的很難判斷,珍妮思考了一下,承認切薩雷的思路沒什麼漏洞。

她往後倒在沙發靠背上,「好吧――想要在這一行幹下去,你就不能不學會面不改色的扯謊,是嗎?我得說,今晚當我看到戈爾那天人交戰的表情時,我真的有一點點愧疚了。」

「你在愧疚什麼?」切薩雷問,「你無法幫助一個男人完成一次背叛婚姻的壯舉?還是你不能讓他利用職務優勢裹挾你幾晌貪歡?」

「呃……」珍妮又一次『竟無言以對』,她強辯。「也許那不是裹挾呢?」

切薩雷保持禮貌的沉默,珍妮和他僵持片刻,最終承認,「好吧,我本來也就只是說說而已――比起騙他,我更不舒服的還是守貞戒指這回事。」

「沒有人天生喜歡對公眾說謊,」切薩雷居然難得地安慰了她一句,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可以放心,你適應的速度會比你想得更快。」

珍妮不想談論這些務虛的話題,她重新提起了試鏡,「現在既然戈爾已經暗示他是支持我的,那麼我們能否在試鏡以前爭取製片方的認可?我是說,想辦法給製片人看看資料什麼的――起碼別讓他的反對毀了一切。」

「在這點上,我和戈爾的意見一致,迪士尼很少做大膽的選擇,在一部影片上冒險一般不會超過三次,」切薩雷說,「選擇這個題材,以及戈爾這個導演,已經是兩次冒險,以海盜的投資來說,第三次冒險對他們來說是很稀少的現象。製片人很難在試鏡前傾向你,而且正因為戈爾支持你,他更不會在試鏡前見你,否則對於那些已經發出試鏡邀請的演員不公平――至於資料,你的資料也不多,他本來就是要看的。」

「那麼我們就什麼都不做?」珍妮疑問道,「當然我不是在懷疑你,只是我覺得這不是你的作風――」

「試鏡在4月2日對嗎?」切薩雷那邊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隨後他肯定道,「的確,試鏡前你什麼都不必做。」

他簡短地道了再見,隨後就掛掉電話。珍妮瞪著手機,心想切薩雷是不是以為她聽不出來『你』和『我們』的區別。

之前和戈爾交談時的感覺重新浮現出來――在她的牽引下,戈爾正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繞著圈圈,跳著漂亮的舞蹈。

珍妮想知道切薩雷看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不好意思,今天就一更了,加更留到之後補吧,不會拖欠的

我每年這個時候都容易胃腸感冒,去年也是直接大病到我媽趕來照顧我。

這一次沒那麼嚴重,但也不可小覷,不知道虛弱期會持續幾天,虛弱期中堅持一更吧……更不了我會微博告訴大家,*這邊也請假的。

小清新那邊,等一等……我先休息一下再回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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