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我不可能接受。」珍妮跟著切薩雷走出他的辦公室,「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忍耐界限。」

「嗨,珍妮。」

「珍妮弗。」

來來往往的經紀人以及助理紛紛和珍妮招呼,就連瑪麗都受到微笑點頭禮的待遇。在《加勒比海盜》上映以後,珍妮來CAA已經很少再受人忽視。

「你對這件事的憤怒有些異乎尋常,」切薩雷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表情,他領著珍妮走向會議室,「冷靜一點想,珍妮,這件事已經發生,你能做的就是更好地利用它。」

「所以我們就要容許這樣的行為?我是說,我知道《奧普拉秀》喜歡搞這樣的把戲,但他們是不是也太誇張了一點?」珍妮甩上會議室的門,「他們花了多少功夫和錢去調查她的下落?這件事讓我感到很噁心!」

茱蒂和朱利安都站了起來,朱利安在珍妮的盛怒跟前有些局促不安,他膽怯地和切薩雷打招呼,「維傑里先生。」

「切薩。」茱蒂則是略帶擔憂地看了珍妮一眼,語調含義豐富地叫道。

「都請坐。」切薩雷在會議桌一端坐了下來,他自己調整了一下幻燈片放映機,「珍妮,如果你沒有異議的話,我們現在開始會議了?」

珍妮輕哼了一聲,切薩雷按下開關。

「《奧普拉.溫弗瑞秀》,全美最有影響力的脫口秀節目,播放時間長達17年,諸如此類,」切薩雷說,「這些數據我相信你已經知道,或者茱蒂已經給你介紹過了,如果沒有,你自己在維基百科上也能查得到――這是個很有趣的新網站,有很多翔實的資料――現在讓我對你做一些深層次的介紹,告訴你你為什麼要上這個節目,首先,我想讓你知道,奧普拉.溫弗瑞的一舉一動直接影響到全美中下階層的家庭主婦和職業女性,奧普拉推薦什麼,什麼就有賣氣,奧普拉貶損什麼,什麼行業就受到影響,不誇張地說,奧普拉.溫弗瑞就是全美國最有權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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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打扮隨意,穿著一身寬鬆褐色裙裝的奧普拉沒有浪費一秒時間,便開始介紹這一周的明星嘉賓,「你也許沒聽說過她的名字,但你肯定看到過她的面孔,今年夏天她和她的海盜船閃爍在每家每戶的電視螢屏里,當然,如果你是紐約客,那麼你更早以前就會聽說過她的名字。她可以說是百老匯歷史上最年輕的女主角之一,21歲就擔正成為《芝加哥》的女主演,出演超過她年紀的少婦洛克希,獲得評論界的高度肯定以及今年的托尼獎提名。IMDB連續兩周影人第一,雅虎搜索上升最快的關鍵詞,今天來到我們舞台的就是這位超級新人――珍妮弗.傑弗森。」

在現場觀眾熱情的鼓掌和歡呼聲中,珍妮弗微笑著和鏡頭揮了揮手,又和奧普拉點了點頭,「嗨,奧普拉,很高興來到你的節目做客。」

「珍妮弗,這真是很漂亮的一身衣服。」奧普拉走回自己的『主人位』,親切地稱讚道,「我也喜歡你的珍珠項鍊。」

「謝謝,這是拉爾夫.勞倫的襯衫和紀梵希的裙子,」珍妮弗笑著說,她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短袖襯衫和駝色中裙,配著黑色皮帶,金色直發披散下來,妝面也化得比較素淡,和她一直以來避免濃妝艷抹的風格是一脈相承的,比如說口紅,珍妮很少用正紅色的口紅,通常來說總是帶了一些偏色,不是桃紅、就是粉紅,今天就是使用了裸色唇膏,也杜絕了假睫毛和濃眼線,所以整個人形象看起來相當年輕,很像是校園女孩。「項鍊我不知道是什麼牌子,是我的服裝師給我戴的。」

「希望他們有適合我的超大碼出售。」奧普拉風趣地說,引發了陣陣笑聲,包括電視機前的瓊恩和媽媽也笑了起來,奧普拉忽胖忽瘦的外形一直是人們議論的話題,她自己也絲毫不避諱拿體重說事,最近一段時間,奧普拉正處於她的肥胖期。「珍妮弗,我得說我一直很欣賞你的著裝風格,我是說,我看過你的音樂劇――」

在歡呼聲中,珍妮也露出笑容,奧普拉對著鏡頭說,「Yeah、yeah,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這不是為了節目效果,我有一次去紐約時一個朋友送給我票,好吧,這是我的約會故事,我不應該和你們分享太多――」

這就是《奧普拉脫口秀》的成功秘訣,和那些爭分奪秒的脫口秀不同,奧普拉很少議論當天的時事新聞,在節目的前半部分,她會找出一個當下的熱點話題談論,今天的話題就是貧民窟槍擊事件頻發對附近居民的影響,從而探討槍枝管制問題。而後半部分就是請出明星人物來做深度訪談,她並不是以犀利、幽默為賣點,而是靠這種輕鬆愉快的交心氣氛取得了觀眾的喜愛。在深夜脫口秀,比如珍妮上過的《深夜秀》里,評論她的衣著幾乎是不可想像的時間浪費,觀眾也不會買帳,但奧普拉的這種話題恰恰讓螢幕內外的觀眾都很感興趣,她也可以非常自然地和觀眾談論自己的約會生活,就像是在和朋友閒聊。

「總之,在我看過音樂劇以後,我就被她征服了,我承認我當然也會閱讀一些八卦雜誌,我得說每次――每次我看到你的街拍時,你都顯得非常悠然自得、打扮得體,這對當下的年輕女孩來說是非常少見的品質,同意我或者不,連當今社會有一些女孩完全不會穿衣服。」

瓊恩媽媽哼了一聲,看了瓊恩一眼,瓊恩扮了個鬼臉。「難道這一集她就打算談論J.J的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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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青少年中已經擁有了很高的人氣,」切薩雷把一份報告發給與會者,「這是我從迪士尼手上拿到的調查反饋,在午夜場的出場反饋里,在占總人數七成的18-25歲人群里,大約有45%左右的認為你的表現是整部電影中最為亮眼的,約翰尼占據了剩下的40%,喬什只拿到了15%的份額。而占去餘下三成的25-40歲人群,有30%認為你的表現最為亮眼,60%認為約翰尼表現亮眼,喬什和別的角色分占了10%。」

「我這裡有一份開場前的小範圍樣本調查,前來觀看午夜場的觀眾組成里,40%是為了喬什,40%是為了約翰尼,餘下20%是純粹受到預告片吸引,姑且把這個數據當真,從午夜場的數據中,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很粗略的結論,那就是全場表現最優,你有40%,喬什有13%,約翰尼有47%,事實上你是搶走了屬於喬什的青少年人支持。約翰尼在很大程度上還保有他的成年人支持。」切薩雷翻了一頁,「我們再引入性別區分,在支持你的青少年裡,男女生比例差不多是持平的,這不奇怪,小女孩很多時候也會喜歡漂亮的同齡人,但我們可以看到,支持你的成年人群體中男性幾乎占了90%以上,也就是說,大部分午夜場的成年女觀眾並不喜歡你。」

他停頓片刻,「你要知道,午夜場觀眾通常更捨得為電影花錢,更狂熱,這個群體是每個電影公司都非常看重的核心群體,而女性觀眾由於購買力強大,更是受到片方的關注。」

「而奧普拉能夠彌補我的缺陷。」珍妮語調冷淡地說,「一次經過精心安排的大秀,可以讓我在25-40的中低階層主婦、白領群中聚集人氣。」

「我們應該這樣說,你需要這部分的女性人氣。」切薩雷直起身子,「而你知道她們最喜歡什麼嗎?――奧普拉,研究奧普拉一直在販賣的元素,你就知道這個市場喜歡什麼,需要什麼形象,這不是你為了宣傳《加勒比海盜》所要上的那些脫口秀,《奧普拉秀》是我親自牽線聯繫的節目,我要在這期節目裡把你的形象徹底定型,讓你擺脫掉那些女性罪犯的陰影。珍妮,你今年才22歲,你不能老演那些無法無天的角色,這些角色無法讓你走入主流――而我們需要你走入主流,你必須得上《奧普拉秀》。」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珍妮問,「包括我的那位所謂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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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自己的著裝風格的?」在一分鐘左右的輕鬆閒聊後,奧普拉話鋒一轉,開始切入正題,「恕我冒昧,不過如我所說,我是個八卦雜誌愛好者。」

她從沙發一側拿起了一本雜誌,向觀眾展示,「去年的這本《人物》里寫了一些你的故事,在這期採訪里你和我們分享了你的身世,你和我們剛才一直在談論的科林.鮑威爾(時任美國國務卿)一樣,也和我一樣,都是出身貧寒,來自底層家庭的人物,用我們的話說,就是美國夢的實現者。」

觀眾們紛紛發出驚呼聲,奧普拉做出理解的表情,「我知道,我知道,她看起來的確沒有――我可以很誠實地說――那些低收入者的氣息,當我剛從大學畢業的時候,我用很長一段時間才找到我的穿衣風格,到現在我都還保留了一些農場的生活習慣,但珍妮弗看起來完全是一個高尚家庭的孩子,這麼說並非是在階級中劃分高下,但的確,你的身世和你的表現完全不符合,讓我覺得非常費解。」

「Well,如果說這都是造型顧問的幫忙,會不會讓你很失望?」珍妮問,在奧普拉搖頭失笑的表情中,她思索著說道,「我不是說我不明白你的問話,其實正因為我和你都來自很差的社區,我們才能正視這個事實――我們出身的地方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並不是理想的居住地,在那裡,你的權利得不到保障,你也很難學到知識,如果我不奮起改變自己的命運,離開這個階級,那麼現在我可能已經染上毒癮、酒癮,並且成了單身媽媽,只能靠脫衣舞來養活自己和孩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倒斃在一條小巷裡――我之所以說得這麼具體,就是因為我的父親、母親就是這種非常典型的貧民窟居民。我的生父現在在阿拉巴馬州立監獄服刑,終生不能出獄,他是搶劫重犯,我的母親在他入獄以前就離家出走了,據我祖母說,在離家出走以前她是當地一家夜總會的舞女,但我沒什麼印象,事實上在我的記憶里沒有我父母的絲毫痕跡,我一直是和我祖母長大的,我得說,在我六歲的時候聽到我父親入獄的消息,其實還算是一種解脫,在那時我已經稍微懂點事了,每次他到祖母的房子裡來,祖母都把我關在我的房間裡,但之後我會發現她愁眉苦臉,臉上有些淤青,然後我們會變得很窮困,只能靠食物優惠券(Foodstamp)過日子。」

觀眾群中響起同情的嘆息聲,電視機前的很多觀眾也倒抽了一口氣,瓊恩已經捂住了嘴,瓊恩媽媽不斷地搖著頭,停下了手裡的活計。

「我明白你的感受,那是個非常混亂無序的世界。」奧普拉誠懇地說,「你不知道你的明天在哪裡,所有人都在瞎混,你除了和他們一起瘋狂以外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是的,當我祖母去世以後,我一直在寄養家庭里輾轉,」珍妮平靜地說,「剛才我在休息室聽到你談論槍擊問題,在這一點上我有發言權,我還記得在我的第一個寄養家庭,那時候我13歲,我祖母剛剛去世――我一無所有,我祖母的遺產還不上她的房屋貸款,銀行只允許我帶走我的衣服,然後我躺在床上,聽著附近,大約一條街外一直傳來的砰砰砰聲,第二天早上,那個家庭的大哥告訴我,那戶人家全家都死於入室搶劫――一個我父親因此入獄被判刑的罪,這一切就像是一個輪迴,你知道嗎?我當時每天都以為我會死於這個,或者被別的犯罪侵害。我是個很漂亮的小女孩,但那時候我把自己打扮得很男子漢,大大咧咧,滿口髒話,幾乎從來不出門,每天回家都躲到我的房間裡,因為我的同學很多都遭受過性侵害。那樣的生活對於好人家的孩子是無法想像的,那就是活著的地獄。」

她素淡的臉上還是一片平靜,語氣也是經過克制的冷靜和理智,奧普拉發出一聲同情的哽咽,「但是――但是你很理智地處理了這些事。」

「是的,我――在這篇訪談里也說過了――在我心裡一直是這麼一個想法,那就是在我有能力的時候,我一定要擺脫這種生活。」珍妮似乎有些激動,她的聲調高亢了起來,「我的父母都是這種貧民窟生活的受害者,又轉變成了加害人,這就是一個――一次輪迴,他們非常隨意地製造了我,我不是什麼愛情的結晶,也不是婚姻的產物,只是一次酒後胡亂勾搭的結果,我之所以能存活,是因為我的生母非常疏忽,一直到六個月後才發現自己不是變胖,而是懷孕,而那時候已經不適合做流產手術。」

現場再次發出一陣同情的聲音,奧普拉握住珍妮的手,「親愛的――」

「你知道,我的經紀人一直建議我隱瞞這些事。」珍妮調整了一下情緒,自嘲地一笑,「他說這些事會破壞我建立起來的公眾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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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高雅、高格調時尚的形象,主婦們更需要能讓她們俯視,激起母性的公眾人物。」切薩雷強調說,「青少年需要仰視型偶像,主婦們需要更親民的形象,有煩惱,和她們一樣,生活中困難重重,而不是一個會讓她們本能妒忌的完美形象。青少女想成為一個高雅美麗的年輕女性,但主婦們已經成熟到知道自己沒這個希望。你的過去可以喚起她們的親切感和憐憫心,讓他們知道你是一個感情上可以親近的對象,讓她們感到她們貼近了你。所以,在《奧普拉秀》揭露你的過去是最適合的精準營銷,我們還能在什麼平台上向公眾揭示這些,難道是《人物》?」

「珍妮弗,切薩雷說得對,」茱蒂揉了揉眉心,「不論你多麼反感,《奧普拉秀》的確是最適合的平台,首先你要知道,狗仔肯定會把目光轉向你的過去,這不過是時間問題,與其把這個機會留給不可控的媒體,還不如我們在《奧普拉秀》上搶占先機和民意,再說,憑藉《奧普拉秀》的知名度,你的熱潮將會節節往上攀升,這會對穩固你的地位很有好處……」

珍妮漸漸從怒火中平靜下來,「但這難道不是過度曝光嗎?我沒見到太多電影明星在脫口秀上談論自己的私生活,當然不是說他們不會問,但這樣長篇大論地談論和消費私生活,甚至以此為賣點――連電視明星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但現在他們已經掌握了你的母親。」切薩雷傾身向前,「我知道你有被利用感――看淡它!仔細想想,如果你不配合,《奧普拉秀》節目組放棄了她,然後呢?然後她會跑去接觸小報記者,會出關於你的書,會肆無忌憚地消費你的名氣與你敵對,甚至藉此牟利。」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我搶先一步,配合《奧普拉秀》做這個節目,繼續炒熱我的人氣。」珍妮承認,「看起來這的確是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

「見她,和她和解,至少表面上達成初步和解,我會找人和她簽個合同,如果她敢對外談論你的私生活,不論是出書或者接受訪談,她會面臨天價罰款,如果她老老實實的,你可以按年付給她一筆很少的錢維持她的生活。」切薩雷攤開手,「然後從此以後你再也不會聽到她的名字,一切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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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如此!」奧普拉激動地打斷了珍妮的話,「我不同意他的說法,你做錯了什麼嗎?沒有,為什麼阻止你面對你的過去?我相信我的觀眾――電視機前千千萬萬的女性觀眾都會為你的勇氣和毅力,為你的智慧鼓掌,我說錯了嗎,朋友們?」

電視機里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和掌聲,電視機前也有許多主婦拿起紙巾,在美國,除了幾個大城市圈外,餘下廣袤的國土上遍布的實際上都是單調乏味的小城市、小鎮,在這樣的小地方生活了非常多學歷較低的家庭主婦,她們最普遍的娛樂就是觀看電視,而這些主婦們的審美實際上是非常靠近日間肥皂劇和脫口秀、真人秀的,或者是她們的審美促使了這些娛樂節目往惡俗化發展,又或者是這些節目培養了她們較為簡單的審美趣味,這已經說不清了,但不論如何,一些中國人看來都嫌太刻意的煽情,對於她們卻是最好的武器,珍妮這樣的身世,對於她們來說就是天然的催淚彈,即使她本人處理得很平淡,也足夠感動這些單純的觀眾。或者說,正是因為她說得很平淡,這種『歷經滄桑後的平靜』,更是讓主婦們感到了觸動。

「所以,你再也沒聽到你母親的消息?」奧普拉又『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著,「在你的成長過程中一次也沒有?」

「完全沒有。」珍妮搖了搖頭,「我說過,我出生後一直都和祖母在一起,也許在出生後的一兩年內是她在照顧我,但我顯然已經沒了記憶。在我的生命里的確沒有母親這個角色。當然我們國家的福利制度有一些問題,但的確,我就是福利制度的小孩,沒有福利制度,我很難在童年獲取到足夠的食物,當然也不可能在後來進入寄養家庭,我一直非常感謝這個偉大的國家,如果要說有誰更靠近母親這個角色,應該說是國家――真的,給我食物的是整個福利機構,還有教堂,所以我長大以後對這兩個機構都有非常深的好感。」

電視機里的觀眾發出溫暖的笑聲,電視機前有許多觀眾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美國的愛國教育做得很好,大多數美國人都是驕傲的愛國者,以及虔誠的基督徒。珍妮的話讓她們更加感覺到和這個漂亮姑娘之間的親近,對於她現在所取得的成就也有了更濃厚的興趣和讚賞。甚至有很多住在農場的主婦打算今晚就驅車進城看一場《加勒比海盜》,領略她的表演。

「所以,這就是你戴上這枚戒指的原因嗎?」奧普拉指了指珍妮的手,「這是你對你出生理由的一種反抗?對你母親的一種抗議?」

「我不會說這是我對我母親的一種抗議……也許是因為從來都沒有關於她的記憶的關係,而且,你知道,在我的同學裡,家庭正常的人也不多,所以我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很多人都沒有父親、母親,我也沒有,但我有祖母,這就夠了。」珍妮聳了聳肩,「但這枚戒指的確是我的一種決心,它不僅僅代表了它本身的意思(守貞),它還代表了我在離開阿拉巴馬的時候想要銘記的東西……要慎重地對待自己的人生,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意義,對自己未來的生命負上責任。」

「這女孩很聰明。」瓊恩爸爸不知不覺間,也看進去了,他只能看到晚間的重播,本來只是當作看報紙的背景聲音,但這些話讓他放下了報紙。「也很有深度。」

「想想吧,瓊恩,她比你大不了幾歲。」瓊恩媽媽扭頭對女兒說,「但她已經做到了這麼多事,如果你能像她一樣,我們就絕不會要求你只能上紐約的大學了。」

美國的大學生活總是少不了大.麻的幽靈陰影,對很多缺乏自制力的大學生來說,宿舍生活往往就是他們接觸上癮品的第一步,每年都有這樣意志薄弱的學生因為離開了熟悉的生活環境而墮落。瓊恩的父母也很擔心瓊恩的自制力,所以在大學申請上傾向紐約當地的大學。

「……沒有,一次也沒有。」珍妮正好也和奧普拉談起了自己成長過程中面臨的『誘惑』。「當然我們都知道壞學區是什麼樣的,但我沒有嘗試過那些東西,當然,一部分原因是我很窮,沒人想把這些東西賣給我。」

在輕笑聲中,她繼續說,「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下定決心不會和成癮品打交道――當然不是說我就是個聖人,我不是,我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雜誌,把我的享樂*花在這上面,我一直在想,等我畢業以後,等我賺錢以後,我會過上雜誌上這些漂亮姑娘的生活,我會擁有和她們一樣優雅的舉止和氣質,我在我的房間裡練習瑜伽、芭蕾……我一直相信,雖然環境非常糟,但只要你足夠努力,只要你不放棄希望,那麼希望也不會放棄你。」

「那麼你離開阿拉巴馬州以後,再也沒有回去過。」奧普拉感動地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在得到珍妮點頭確認後,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回去探望你父親,或是尋找你的母親,你有什麼話想對他們說,你責怪他們嗎?恨他們嗎?」

這個尖銳的問題,被她問得很有同情感,觀眾們也沒有責怪奧普拉的意思,因為他們都知道,奧普拉自己也是個父母親都不想要的孩子。

「我……」珍妮露出了罕見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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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接受。」珍妮盤起手,「很好的意見,但我不接受。」

茱蒂和朱利安都露出挫敗的表情,切薩雷把手交疊在一起。

「對我的分析,你是哪一部分有意見?」他問。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珍妮的語氣很固執,「但有一個因素我想你沒有考慮進去。」

切薩雷揚起眉毛,茱蒂往後靠去,不引人注目地翻了個白眼。

「我不喜歡。」珍妮說,把筆扔到桌上。「我不能接受,我一直在告訴你我不能接受他們用這個來炒作。一個節目,為了收視率,拿來我的身世炒作,我是什麼?她們居然這樣對我?」

「奧普拉為了收視率,連自己的人生經歷都拿來出賣,你是什麼?她們為什麼不能出賣你的收視率?」切薩雷坐直身子,「你是個成年人了,傑弗森,如果你反對我的看法,說出你的意見,而不是做這樣無用的發泄。」

「你覺得這發泄無用嗎?」珍妮反駁,「你覺得一個人反抗自己的*被公眾炒作的基本尊嚴都是無用的?――你在逼迫我原諒拋棄我的人!不要祭出我和你的約定,這件事比所謂的皮肉交易還要過分一百倍。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欣然接受,如果我要去電視台販賣你的裸.照,你會搶先一步公開嗎?」

「我會上訴要求拿走你的全部利潤。」切薩雷平靜地回答,「你想要什麼,珍妮?回絕《奧普拉秀》,失去所有先機,然後看著別人用更壞的方式消費你的身世?」

「如果我說我想要的就是這個呢?」珍妮也非常平靜地說,「如果我就是要回絕《奧普拉秀》,就是不肯原諒那個人,就是要失去所有先機呢?你會怎麼對待我?如果我就是這麼任性呢?――你會順著我嗎?切薩雷?」

室內陷入一片難堪的沉默,朱利安鼓出嘴唇,轉動著眼珠子,和茱蒂交換了一個眼色。

切薩雷深深地吸了口氣。

「那我們最好現在開始考慮備選方案。」他乾巴巴地說,低頭打開文件夾,「這是我對PlanB的一些考慮――順便一提,既然這樣的話,朱利安,你可以先回去了。」

朱利安快速站起身,明顯鬆了口氣。

而珍妮再度以要和切薩雷對著乾的語氣說,「坐下,朱利安。」

『啪』地一聲,切薩雷用力合上了文件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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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於他們沒有什麼可說的。」珍妮最終以下定決心的語氣說,「我不會去見我血緣上的父親,也不會見我血緣上的母親,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我對他們沒有怨恨,但也沒有什麼別的情緒,這就像是――這就像是我們之間非常陌生,我從來也沒有過感情上的父母親。」

「因為他們從來也沒有一天負起過責任。」奧普拉說,「而且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對,他們不是不能,而是不願意,我從出生到長大都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我覺得我和她們也沒有關係。」珍妮說,「這不是說原諒或者不原諒的問題,在某種程度說,我也感謝他們的缺席,我想如果他們願意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話,說不定對我的人格會造成更大的傷害。總之,我們之間就是這麼簡單的陌生人關係,我沒有什麼可對他們說的。」

「是的,我能理解。」奧普拉真誠地點著頭,「但我――做一個冒昧的推測,你知道,珍妮弗,現在你非常出名。」

「我不會說我現在非常出名――」珍妮弗點了點頭。

奧普拉說,「但你現在就是非常出名,聽我說,珍妮,這世上有很多人――相信我,你知道,我和你一樣,我來自底層家庭,有一些複雜的親戚,在我剛成名的時候有些人一直想要利用他們來獲利。」

「真的嗎?」珍妮捂著心口,露出受驚的表情,「有人會這麼殘忍嗎?」

「相信我,有些人絕對有這麼殘忍。」奧普拉慎重地點頭,這長者的風範讓電視機前很多觀眾都嘆氣出聲,再次被她的寬厚、睿智以及對後輩的愛護折服,「也許不久後,你的父親,又或者是還在世的母親會通過公眾媒體對你發聲,試圖和你交流,如果那樣的話,你想對他們說什麼呢?――你知道,你很可能必須要說一些什麼的,如果你不說的話,可能公眾就會收到一些錯誤的資訊。」

珍妮考慮了一下,然後轉身面對鏡頭。

「我想說……」她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謝謝你們給了我生命,雖然我知道你們可能也只是無意為之。希望你們一切都好……」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理解你們,對你們沒有太多感情,我想你們也是一樣,但我希望你們一切都好。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你們還有別的子女的話,希望對他們,你們能擔上做父母的責任。願主保佑你們。」

她那平靜而坦然的神色,以及寬容和虔誠的祝福語,還有那恰當文雅的妝容,讓觀眾們都不禁暗自點頭,而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脆弱,更是讓很多主婦觀眾投入地吸起了鼻子。

「如果有人想要採訪他們的話――」奧普拉提示著問。

「請你們別接受。」珍妮說,她露出無奈的笑意,「如果你們有注意到我的報道……你們會知道我現在受到多大的關注,這些關注對我來說是榮幸也是重負,請別加重我的壓力,讓我保留一些小小的*。」

「是的。」奧普拉點頭說,「我注意到現在你和你的朋友們受到了狗仔隊的集中關注……」

她們轉而開始探討名氣對珍妮生活的影響,以及她接下來的計劃。

「……對,這可能會影響到我申請大學的計劃。」珍妮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參演電影,是因為我一直聽說這一行報酬豐厚,我在高中時期很窮困,一直在打工,所以SAT分數不好,申請不到獎學金,也沒有助學貸款,我需要錢讓我能讀大學。」

「所以你在出名後想要修讀大學課程。」奧普拉確認道,「這是你的計劃?不是買豪宅,買名車?」

「我現在擁有的物質已經遠遠超出我還是個孩子時能想像的,」珍妮笑著說,「現在是時候去實現另一個想像了是嗎?我一直想要過正常的大學生活,是的,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上大學,但顯然現在的情況已經讓申請變得比較困難,再說我的SAT分數也不好……」

「你知道嗎?」奧普拉問,「在我們確認你要上節目之前,我問你的經紀人,你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你的生活中有什麼樣的困擾。他就給我講了個這樣的故事――關於你和你的大學申請,你的夢想學校,以及你對你的SAT的憂慮。」

珍妮不解地點了點頭,露出困惑之色。但電視機前的觀眾卻早已熟悉《奧普拉秀》的作風,他們的呼吸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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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別走。」珍妮緊盯著切薩雷說,「坐下。」

「可……我――」朱利安在切薩雷和珍妮之間來迴轉頭,茱蒂拉了他一把,他趕快坐了下來。

「可以問你的意思嗎?」切薩雷的語調已經異常輕柔了,他反而把文件夾一丟,往後一靠,露出了閒適的表情――很明顯,他這是在和珍妮試圖惹怒他的意圖做對。

「我們需要朱利安。」珍妮說,她的嘴唇慢慢上揚,忽然大笑了起來,「如果我們要上《奧普拉秀》的話,怎麼能少得了他的形象設計呢?」

室內頓時一片譁然,朱利安站起身發出崩潰的嘆息,茱蒂也驚呼起來,「珍妮!」

「不。」珍妮一邊笑,一邊沖切薩雷豎起一指,她咧開嘴,得意洋洋地說,「我不是說我要對生母事件妥協。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不能給她們一些別的來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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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在好萊塢,想要上大學的女孩比想要拍電影的女孩少很多――我對我自己說,這是個很難得的女孩,她值得一次機會――」奧普拉站起身,用自豪的洪亮聲音宣布,「在我們的觀眾席里,今天坐了一位非常特別的人物,他就是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校區的傳媒與表演學院院長,傑米.費耶先生!他全程參與了節目直播,費耶先生――」

在現場觀眾震耳欲聾的歡呼和掌聲中,身穿格子襯衫的精幹中年人快步走上舞台,而一整個晚上都十分淡然的珍妮也終於破功失去鎮定,捂著嘴、別過身子,又拚命往上看、眨動眼睛,種種跡象都表明,她已經激動得流下了淚水。

「喔噢――」即使是第二次觀看,但瓊恩媽媽仍然不禁陪著珍妮濕了眼眶,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一個非常努力的女孩從貧民窟中走出,實現了純潔夢想』的感動中。「珍妮弗――」

「院長,請坐。」在熱烈的掌聲中,奧普拉把院長讓到了沙發遠端坐下,「你已經審讀過了珍妮弗的一些資料,對嗎?」

「是的。」費耶院長點了點頭。

「你們正在接受秋季招生,是嗎?」

「是的。」

「你對她的SAT分數滿意嗎?」

「坦率地說,如果只是分數來說,的確差了一點。」

「那麼今晚你認為珍妮弗的表現是否足以為她贏得一封錄取通知書呢?我是說,今晚的節目足夠成為一封很好的大學申請論文了,是嗎?朋友們?」

珍妮弗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瞪大紅眼睛,密切地望著費耶院長,奧普拉也露出了緊張的表情,而不僅僅是現場觀眾,電視機前,很多主婦都在擦眼淚的間隙摒住了呼吸。在這種時候,即使珍妮弗的夢想學校是哈佛,她們都認為她絕對有資格上,更何況只是一所並不算太好的學校。

費耶院長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傑弗森小姐,CSULA很榮幸能夠招收到你這樣天賦超群、堅韌不屈的學生,我非常期待看到你的申請資料。」

在全場爆發的超大分貝歡呼聲中,奧普拉喜悅地站起身,上前擁抱了費耶院長,「感謝你,院長!」

而捂嘴哭泣的珍妮在和費耶院長握手以後,也緊緊地抱住了奧普拉,把頭埋進了她的肩膀里,肩頭一抽一抽,明顯是哭了出來。在撫慰她的過程中,奧普拉做了個示意切出音樂表演的手勢,在鏡頭切換中,這一期的《奧普拉秀》訪談部分,就此結束。

「珍妮弗真是太了不起,太可愛了。」瓊恩鼻音濃重地說,雖然是第二次看,她還是被感動得一度泣不成聲。「噢,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一回,瓊恩爸爸也是臉色柔和地點了點頭,「是的,這是個很努力的女孩。」

他欣慰地看了女兒一眼――女兒能喜歡上這麼優質、上進的影星,而不是那些行為怪誕、讓人反感的名人,讓他感到非常放心。

「喬。」

「海莉。」

在無數個家庭里,看完重播的女主人也對自己的孩子談論著自己的感想,「如果你們一定要追星的話,也應該喜歡這樣的明星,難道珍妮弗在電影里不狂野嗎?可她把這一切分得非常清楚,在現實生活中,她多認真啊!」

和之前看完《海盜》時,更關注約翰尼.德普和喬什.布蘭奇不同,這一次,主婦們對珍妮弗在電影里的表現已經是讚不絕口,甚至對她的時尚品位也多了幾分認同。「她真是個聰明又優雅的姑娘,太讓人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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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現得很不錯。」

結束錄製後,切薩雷趕上珍妮,和她一起並肩走向嘉賓休息室。「這個學校的主意相當好。」

「謝謝。」珍妮一邊解麥克風一邊說,「反正我遲早都是要上大學的,不是嗎?」

雖然演員這個行當並不要求太高的學歷,但切薩雷之前也有和珍妮提過繼續進修的事,他認為適度的充電和學習能讓珍妮走得更遠。不過當時他們在說的都是短期課程,現在卻被修改成了大學入學申請。――當然了,申請書還沒遞,最後到底是怎麼個學習形式,那也是可以商量的。

「是的。你是個聰明的女孩。」難得地,切薩雷沒有吝惜自己的誇獎,他看了珍妮一眼,眼底浮現出一些笑意,「當然,也很有野心,看來我以後得多留點神,才能把你管住。」

珍妮之前對他的反對和爭取,不單是宣洩情緒,也是對話語權的一種爭取,在她拿到《加勒比海盜》的極佳反饋後,對之前切薩雷說一不二的話語權發起一定的衝擊,也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所以現在對他的這麼一刺,她也只是露齒一笑,「切薩,總是如此計較?」

切薩雷對她露出商務笑容,回身關上休息室的門,「說到消息的來源,我和節目組編導談過了。這個消息並不是他們主動去調查出來的。」

「嗯,合乎常理。」珍妮評論道,為自己倒了杯水,「他們不太可能為了節目效果專程做這樣的調查,更重要的是,他們沒這個時間――那麼,是誰對他們透露的?」

「不知道。」切薩雷乾脆地說,「在你要上《奧普拉秀》後,他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說明了你生母的住址和情況。經過查實和詢問後,確認事實無誤。不過,你生母對此也是一無所知,這件事應該和她無關。」

珍妮喝水的動作頓在了半空,「你是說――」

切薩雷點了點頭,「這應該是你的敵人乾的。」

他靠到門邊,輕描淡寫地說,「不論是誰,他們都已經做好了對付你的準備,這是他們的第一招,但我想,應該不是最後一招。」

作者有話要說:註:1傑米.費耶是我虛構的人物,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分校也不是太好的大學

2真的,美國除了那幾個大城市以外,其他的地方就是大農村……大農村……大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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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

其實寫是寫好了,但是我們家突然斷網……搞了半天都不行,手機熱點來更新

這一章字數其實都趕上一般四章了……大家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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