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在搖晃的鏡頭中,凱莉幾次醒來,又幾次沉睡,隱約可以看到帕爾瓦蒂擔心的臉,而這樣的鏡頭重複了幾次之後,凱莉的視野終於變得清晰了起來,她半坐起身,和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的帕爾瓦蒂打了聲招呼,「嘿,parv……」

「你醒了?」帕爾瓦蒂轉過頭,表情故意十分漠然地說道,同時對著視頻補充了一句實驗日誌。「4號上午,沉睡28小時後,實驗體徹底清醒。」

「嘿嘿……」凱莉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頭,她摘掉了身上貼著的感應器,「我的各項指征都正常嗎?」

「在你入睡的時候我給你做了一些基本的檢測……」

在凱莉和帕爾瓦蒂交織著專業術語的對談中,觀眾們已經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凱莉的心跳、呼吸都和正常人無異,檢驗不出什麼不對來,而帕爾瓦蒂也以流感為藉口幫凱莉向實驗室請了假,而在這28小時中,威靈頓並沒有繼續876號化合物的大規模投放試驗。

「他們現在應該在找那個神秘的女孩。」和凱莉一起觀看著她昏迷期間的新聞報道,帕爾瓦蒂分析地說道,「在沒有排除威脅之前,暫停試驗也許基於多種考慮,但不管怎麼說,我想我們的事兒已經快做完了。」

「已經做完了?」凱莉有些吃驚地問道。

帕爾瓦蒂顯得有些心虛,但還是堅持地望著凱莉的雙眼,「是的,我想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凱莉,你不覺得我們太冒失了嗎?現在看來,威靈頓比我們想得都要更可怕,我們原本的計劃根本只是送死,想想看,如果不是運氣的話,你有很大的可能已經死在新澤西了。兩個人對抗一間跨國大公司?這不是電影,凱莉,我們真的沒這麼偉大。」

沒想到,在凱莉獲得超能之後,帕爾瓦蒂居然都沒信心對抗威靈頓,而是想到了退縮。不過,這個決定也並不讓人覺得莫名其妙――考慮到威靈頓公司的龐大勢力,其實現在在戰略上,二人組是完全出於被動的,過去的28小時里,如果威靈頓願意的話,都可以強行污染一個國家的人了,當然,如果那樣的話也是圖窮匕見,完全開戰的節奏。但不管怎麼說,以一己之力去阻止一個跨國集團的陰謀,就算凱莉有了超能,在謀劃中也令人感到非常的棘手。帕爾瓦蒂的退縮是很正常的。

「那你的想法是什麼?」凱莉沒什麼反應地問道,看起來又恢復了正常。

「我們本來的打算是,拍攝下威靈頓的罪證,然後找一個沒有攜帶ds基因的重要人物,以你實驗所科學家的職位,足以充當污點證人。」帕爾瓦蒂說道,「這麼大規模的種族篩選,足以讓湯姆.威靈頓鋃鐺入獄,受到法律的制裁了――不過昨晚你的制服受到了很大的損壞,並沒有拍攝到決定性的證據……」

她猶豫了一下,「所以我想,找個沒有攜帶ds基因的重要人物,我不知道,fbi局長――然後盡告知義務,配合調查,這就是我們能做的了,而你的超能力用在這方面比較靠譜――否則我們也的確很難確定誰沒才是那個沒有攜帶ds基因的關鍵人。」

凱莉明顯地猶豫了起來,她摘掉了身上的儀器,跳下床走到了公寓窗邊,注視著窗外日落的景色,幽幽地說道,「但是……」

「那兒沒有但是,」帕爾瓦蒂生氣地說道,「凱莉,平心而論,你能處理掉幾隻沉思者?――你知道威靈頓財團能製造出幾隻嗎?想想看,在耶魯有一隻,在新澤西的廠房就有六隻,在園區呢?在總部呢?相信我,下一次試驗的時候,威靈頓絕對不會對我們的化學炸彈毫無準備,你一個人該怎麼去贏這場戰爭?承認事實是一個科學家最基本的素質,難道你真的把自己當成超級英雄了嗎?」

「但你也不能不承認,帕爾瓦蒂――尋找政府來解決此事的成功率並不高,尤其在我們沒有關鍵證據的情況下,在威靈頓的下一次實驗之前政府基本什麼都做不了。」凱莉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冷靜,「你的提議基本上就等於坐視一次又一次的實驗就這麼發生,誰知道政府什麼時候能阻止?承認政府在超級大公司之前異常軟弱無力的人正是你自己。」

帕爾瓦蒂抿了抿唇,不再和凱莉對視,而凱莉繼續推理下去,「所以我只能把你的提議當成是徹底放棄,從這件事裡退出――」

「是的,因為那對我來說沒有損害!」帕爾瓦蒂忽然爆發地叫了起來,「我的親朋好友,你的親朋好友,我認識的所有人幾乎都是攜帶者,這件事並影響不了我的生活,如果有什麼影響的話,如湯姆所說的,那也只會更好,不是嗎!凱莉,你是那個對人群沒有同理心的人,你是那個高功能反社會人格!難道你不理解嗎?社會對我有什麼意義?我要犧牲好友的性命去維護它?更重要的是這樣做的結果註定是失敗――是失敗!如湯姆所說的,這是一次狂潮,既然你無法阻止,那唯一的辦法只有讓自己在潮水中別被淹沒!

影廳里沉默了下來,對於帕爾瓦蒂的說法,身為普通人的觀眾們竟然感到難以反駁,是啊,凱莉和帕爾瓦蒂現在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和帕爾瓦蒂所說的一樣,盡告知義務,然後把一切交給政府了……而以凱莉的一貫表現來看,她也不太可能會有螳臂當車的覺悟,理智地收手更像是她會做的選擇。

果然,凱莉並沒有繼續反駁帕爾瓦蒂,在有些傷感的氣氛中,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眼,帕爾瓦蒂站起身走出了公寓。而凱莉則回到了帕爾瓦蒂帶來的觀測設備前,給自己量起了血壓。

「清醒後第一次體檢,第一項,血壓……」對著視頻木然地做著試驗日誌,拿起血壓表給自己佩上,凱莉垂著頭安靜地等待了一會,望著血壓表上的數字在不斷跳動……

仿佛是情緒達到了最大值,凱莉突然悶吼了一聲,一拳捶在了床邊――床沿很快就被她捶出了一條裂紋,隨後從中間裂成了兩半,吱呀地倒在了地上,而凱莉也差點跟著摔倒,還好她靈活度過人,在倒下的瞬間又一手點地,『彈』了回來。

「whatthe――」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凱莉喃喃地說,而電影院裡也響起了一陣輕輕的,有些壓抑的笑聲:凱莉的終極問題沒有得到解答,這讓觀眾們也隨著她一起陷入了苦悶期。

畫面切換到了一連串快剪,凱莉在測試自己的超能力,她的身體素質有了極大的提高,智商突破了200,此外自愈能力、反應能力都大大增強,而與此同時,穿插在各種測試項目之中,還可以經常看到凱莉在電腦前呆坐著,時而敲擊幾個字,時而不斷地刷新頁面,時而盯著電腦陷入了沉思……

凱莉到底在電腦上操作什麼呢?

隱約看到頁面有些熟悉,查爾斯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只是還不敢相信,而等到鏡頭總算切成近景,把電腦上的畫面放到了大螢幕上的時候,他也終於肯定了,「啊,真的是quora!」(見注)

他忍不住興奮地拍了拍大腿――「j.j是怎麼想到這個的?天啊,這個網站才流行起來兩個月?三個月?不超過半年!――但凱莉當然會是quora的重度用戶!」

作為一款去年剛剛登陸上線,幾個月前剛完成自己的第一輪估值,目前僅在矽穀人士中流行的網站,quora在一般大眾中的認知度並不算太高,觀眾們並沒有在電影里看到現實潮物的反應,看起來多數是把它當成了一個虛構的網站――不過整個機制肯定是看出來了,就是和雅虎問答一樣的提問-回答模式。而在電腦上可以看到凱莉連續問的好幾個問題:「如果你肯定一個/一群兇手即將殺死地球上不特定的30%-60%人口,而你無法在程序正義/合法的前提下阻止他們,你會怎麼做?」

「哈哈,真的是非常嚴謹的提問……」阿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凱莉不怕自己被追蹤到嗎?這個描述實在是太明顯了。」

「你會為了保護你不認識,也不喜歡,甚至不覺得你們是同類,屬於一個世界……等等等等的大量人口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自己的私人生活和自己的家庭嗎?」

「如果你選擇是,為什麼?」

「如果『不』是最理智的答案,但你內心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衝動,讓你想要說『是』的話,你會怎麼辦?」

這四個問題下都有一些回答,不過,因為鏡頭只是一掠而過,字體又小,觀眾看不清全部――顯然,這些答案也無法讓凱莉滿意,她一邊瀏覽一邊搖著頭,而就在此時,電腦下方跳出了來自帕爾瓦蒂的一條消息:看新聞。

看到這個消息,凱莉眉頭一跳,轉過身用手勢打開了電視機,切換到了cnn電視台,正好看到了新聞的尾聲――一臉微笑的女主持人說道,「威靈頓工業生產集團再創輝煌,城市天候調節系統將在三天後於紐約上線,進一步改善紐約的空氣品質,合理調配降雨、陽光與氣溫……」

「*!」看到了新聞里那天候調節系統的3d建模示意圖,凱莉輕輕地罵了一聲,她不再猶豫,關掉了電視,回過神滑鼠輕點,關掉了電腦頁面,站起身拿過了雙肩包收拾起了行李,同時也掏出了電話撥打了起來。

「喂,媽媽。」當凱莉開始說話時,門鈴聲又響了起來,她夾著電話走到門邊,打開了監視器看了一下,隨後一言不發地把門拉開――有些不自在的帕爾瓦蒂站在門外,和凱莉交換了一個眼神,凱莉挪開身子,讓她進來,自己則繼續地說道,「聽著,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不,不,我沒談戀愛,媽媽――」

看起來,凱莉終於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就和帕爾瓦蒂一樣――雖然沒有明確的對白,但從人物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來看,一切都已經相當明了了,在輕輕的笑聲中,觀眾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最後的大戰就要開始了,電影也將進入尾聲,接下來,應該就是凱莉vs威靈頓公司,在紐約街頭展開大戰!

「唔,思想掙扎還是弱了點,感覺人物的塑造到了這一步反而軟弱了,這是個瑕疵……不過,這肯定不是人物塑造的終點,按照慣例,在和反派做最後對決的時候,還是會有一次言語交鋒,也許凱莉的性格塑造是要留到那裡?」阿蘭皺了皺眉。

「太好了,沒有那些無謂的矯情文戲――天知道,如果這時候出來一個什麼小女孩、小男孩,那種典型的『心靈點醒者』,改變了凱莉的看法,那會有多俗套,多令人尷尬。」查爾斯反而歡欣鼓舞,「最後一場打戲了,凱莉會怎麼打呢?當然更重要的是,喬斯會給凱莉準備一個怎樣的對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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