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樣的傳聞嗎?」珍妮端著沙拉在餐桌邊上坐了下來,「完全沒聽說――別看我,薩爾維真的沒和我說過。」

「奇怪。」瑪麗對她挑了挑眉毛,有些打趣地說道,「看起來你們共度的假日大部分時間裡都忙得沒時間探討現實問題。」

珍妮也扭動起了自己的眉毛,「所以你這是在妒忌嗎?親愛的?」

由於尼古拉斯和瑪麗工作上的原因,兩人經常分隔兩地,現在也還只是未婚夫妻狀態,婚禮一直沒辦,像是瑪麗,如果之前在紐西蘭的拍攝能帶助理,她也要跟著珍妮去的,這一次珍妮倒是在洛杉磯附近拍片,休假可以回去,但尼古拉斯又被劇組聘走,出外景去了。雙方已經分離了三個多月,這也是好萊塢夫妻的常態,不僅僅是演員,從導演到劇組所有成員都經常要長時間出差,這也是好萊塢的離婚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像是克勞迪婭,重新結婚以後就不做劇組跟妝的化妝師了,而是憑藉自己給珍妮化過日常妝的資歷開起了工作室,專門打理明星的秀場妝,雖然受限於名氣,收入和以前比要低一些,但這樣她就能兼顧家庭。

「我妒忌嗎?是的,尤其是當我看到《夢露》和《人生旅》的時候,我妒忌得幾乎想要買條咒語來暫時變成你。」瑪麗咯咯地笑了起來。「――每次你下工以後,我就變成你,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變回去,工作的部分你來,享受的部分交給我――尤其是當這享受和薩爾維有關的時候,千萬別和我客氣,你只管交給我就好了。」

不得不說,薩爾維對女生的確有殺傷力,起碼他在珍妮的親友團里是夠有人氣的了。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真奇怪,你就從來不想和我換一下,在懸崖莊園和切薩雷發生點什麼。」

瑪麗轉動著眼珠,「但你們沒什麼呀――至少,我知道的是這樣。」

察覺到自己有點失言了,珍妮笑了笑,並沒有接續這個話題,而是停下叉子,有些深思地說道,「這應該不是真的吧?修改剪輯什麼的――如果華納那邊真的有這個想法的話,肯定會來問我的,免費的諮詢他們幹嘛不用?」

就以索尼為了她的製片開出的價碼來說,哪怕現在只是請珍妮來把把關,發表一下意見,出場費肯定都不會少於千萬,而因為她的金字招牌,對於一些重點項目,各大公司是很願意花這個錢來買心安的――就像是珍妮永遠也不會掙這份錢一樣,且先不說言多必失,在先知優勢不可能籠罩全局的情況下,這會是對名譽的消耗,再者,市場本身是有限的,她也沒必要分享太多,為自己培育敵人,要她發話,那就得和索尼一樣,貢獻上大ip,分出投資額度,這樣才能得到全方位指導。不過,就《人生旅》來說,她本身就有參演,當然樂於為劇組出力,像是後期特效就是在珍妮的牽線下,找上了維塔,雙方直接溝通,拿到了一個很不錯的打包價。

「你現在的手機可不容易打通。」瑪麗本身也是當八卦來說的,現在更是隨口地反駁道,「不過,如果傳言是真的的話,薩爾維應該會和你提起吧?既然他沒說,那應該是無聊的謠言。」

「這不能拿來當論據,」珍妮搖了搖頭,「我們見面的時候不會聊這個的――別這樣看我,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們也不會做那件事,在開拍以後就不會。」

在瑪麗詫異的眼神中,珍妮攤攤手,「你知道,拍電影是很耗神的,尤其是對薩爾維來說,他全身心都投入了進去,當然我也一樣,如果你在上戲的時候不斷意識到你和鏡頭後面的男人昨晚發生過親密關係,這對你的狀態始終是一種影響,不是嗎?而他也不需要那種把我特殊對待的潛意識,所以我們都不需要提醒自己這一點――他來看我的時候,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只是靜靜地呆在一起,有時候甚至不怎麼說話。」

「就像是互相汲取對方的能量的那種,無聲的交流嗎?」瑪麗嚼著牛排,好奇地問道,「就像是電影里演的那樣,並肩看著夕陽,一直到世界盡頭,心裡都不會想著今晚的晚飯,或者是對方的止汗劑快失效,他該洗澡了?」

「哇哦,這就是你在和尼古拉斯的浪漫時刻中想的事情?」珍妮差點噴笑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也許他真的該檢討一下了――他的止汗劑絕對是已經失效了,才讓你想得這麼多。」

瑪麗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好的,我會把你的意見轉達給他――其實這並不是最近的事,就只是,你知道,我還滿羨慕你們之間的交流的,因為你們有這麼多高深的東西可以通過攝影機和書本,甚至是對視傳達出來,甚至談論的都是那些深奧的話題,什麼解構主義,表現主義――但我和尼古拉斯真的關心的就是自己的工作,還有明天能不能在一起吃個晚飯了。」

她撅起嘴,「感覺這樣的感情似乎比較……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像是曼托斯和原來的妻子一樣,太平庸了,很容易被生活磨掉。」

「我覺得這反而是長期生活的基礎,」珍妮一邊吃一邊和瑪麗聊天,「這樣的關係比較適合過度到長期伴侶,因為從一開始就找好了相處的節奏,是不是?就像是我和薩爾維,當然,這樣的相處是非常的浪漫,它能給你帶來的是非常純凈……非常放鬆的感覺,但是它也沒法和我們的現實生活結合起來,這只能是一種片段式的關係,是不是?就像是電影一樣,拍攝它的過程本身就像是一場盛大的派對,在派對上發生什麼怪事都不足為奇,但當派對結束以後――你還是要回到現實中來的,你得在現實生活中找到錨准,積蓄能量,為下一次派對做準備――你不可能從一個派對到另一個派對,中間毫不休息,我們的心理機制只是並非如此運作的。」

「所以,你現在在現實里重新找到錨准了嗎?」瑪麗打探的心思有點明顯,「我是說,電影馬上就要殺青了――如果你不和薩爾維一起回懸崖莊園的話,到時候可就是你一個人住在那裡面了哦。」

「你的重新是什麼意思?」珍妮掃了她一眼,瑪麗給她一個無辜的甜甜笑靨,「我應該不會和他一起回去吧?他肯定還是要去紐西蘭一段時間的,《人生旅》現在出的並不是終剪版,還有一些細節可以做得更精緻,另外《蓋茨比》有些特效也要維塔做,他得在那裡盯效果,和公司溝通。」

內部試映版在後期還要繼續修改和細化也是常事,而《蓋茨比》的拍攝中也有大量的綠幕鏡頭――由於美國人工貴,很多時候特效反而更為省錢,尤其是《蓋茨比》中有很多富麗堂皇的鏡頭,如果都和當年的《鐵達尼號》一樣採用精緻道具實拍的辦法,再加上珍妮的天價片酬,估計預算要衝兩億去了,所以現在在拍攝的同時,那邊的特效公司已經開始做建模了,瑪麗點了點頭,「o――kay,我知道了。」

「你一直問這個幹嘛?」珍妮問,「看起來你對這點很在意――是不是茱蒂和你打了招呼?」

「是的,她很擔心你和薩爾維被意外拍到,你知道,那會讓我們失去主動――如果輿論控制得不好的話,這件事可能會損害你的個人形象,畢竟,你和切薩雷離婚還不到三個月,按照大眾的普遍看法來說,過上半年再開始新關係,比較容易獲得輿論的認可和大眾的祝福。」

「又是公眾形象。」珍妮呻.吟了一聲,開始有節奏地用後腦勺敲擊著椅背,「又是?天啊,我感覺我就像是穿了精神病人的那種束縛服,你知道嗎――從一開始就是喬什,然後又是切薩雷――天知道,這一切終於結束了,但還不夠,還要隱藏,因為――『這可能會損害到你的個人形象』!」

「我知道,」瑪麗同情地說道,「而你還要為這身束縛服付錢,是嗎?――不過,問題是,你真的是付錢給茱蒂,讓她來為你的個人形象考慮,不是嗎?她只是在做她的工作而已。」

「我當然不會怪她。」珍妮說,她撐著下巴考慮了一下,「――但我也不會聽她的――」

看到瑪麗詫異地瞪大眼,她搖了搖頭,「我不是要刻意去公開什麼,但我不會再為了所謂的個人形象而給自己添加負擔了,不管是公然說謊,還是努力去隱藏什麼――說真的,我們已經隱藏了夠多東西――我想,我現在也過了需要靠這些光環來為自己加分的階段了。」

「當然!」瑪麗忠心耿耿地說道,「其實,如果要我說的話,早在你和喬什分手以後,這些事就只是錦上添花,在你拿到了第三個、第四個奧斯卡之後?如果不是為了公司――」

是的,對於珍妮現在的身份地位來說,只要是正常生活,沒有沾染吸.毒、酗酒等惡習和或是政治醜聞,媒體的報道是很難動搖她的地位的,而她要維持自己的地位,也不可能靠媒體通稿,對於她這個層次的人物來說,這些事情都已經很虛了,票房和獎項、影響力才是決定咖位的實質要素,之前的完美形象,有當然好,但要為了維持它而繼續活得畏首畏尾,那就未免太可待自己,有點性價比不高的意思。

珍妮點了點頭,沒讓她繼續說下去,這個決定雖然來得突然,但卻讓她感到心情頗為舒暢,簡直就像是決定從此以後都不再控制食量一樣,讓人有种放.縱的快感。「――如果我說這個決定――以後就正常戀愛,不再把這件事拿去做交易的決定――簡直就像是做了壞事一樣,給我帶來罪惡的快感,你會不會同情我?」

瑪麗嘶了一聲,做了個齜牙咧嘴的忍笑表情,但還是舉起了酒杯,「――名氣總是有代價的,不論如何,這件事都值得一次乾杯,是不是?然後你就可以去把你的又一部電影拍完了――想在這裡過勞工節嗎?還是回洛杉磯,去馬爾地夫?巴黎?現在已經是訂飛機的時候了,你知道,九月份一直都是差旅旺季,私人飛機也不是那麼容易預定。」

她看了看珍妮的表情,笑嘻嘻地說道,「啊,我猜,為了減輕我的工作量,你還是想在這裡過勞工節的――」

「去你的。」珍妮說,在瑪麗的笑聲中,她站起身去拍她在《蓋茨比》中的最後一個鏡頭。

#

「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打破了一片寂靜的空氣,管家接起了電話,而在電話那頭傳來了激烈的叫嚷聲,「黛西呢?我想要和她說話。」

雖然是在話筒中,但這樣的音量還是讓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而這也讓正在穿戴外套的黛西肩膀一顫,停下了動作,她的嘴唇輕輕地顫動著,就像是一個孩子在做了錯事以後,接到了苦主打來的電話一樣,看起來她是那麼的不知所措、混亂不堪,甚至不知道該做什麼決定。毫無疑問,黛西已經被蓋茨比的死亡給攪得心煩意亂,這整件事都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論是蓋茨比的死亡,還是自己撞死了人,由蓋茨比來頂罪,又或者是現在這樣,不敢面對現實地在丈夫的安排下前往歐洲――所有的這些都讓她不堪重負。

她又想要負責――她還是有那麼一絲良心的,但又不想要負責――她是這麼地寶貴自己現有的一切,無法承受這一切灰飛煙滅的風險,就像是她在婚禮前夕的掙扎一樣,只是那時候,如果她選擇了蓋茨比,那麼還有一絲微小的希望在,蓋茨比也許會成功,也許真的能等到他,但現在的蓋茨比已經是全無希望,一塊死肉,躺在棺材裡等著下葬。而這一切的思量,都從黛西猶豫的步態中體現了出來,她一時往電話的方向踏出幾步,但一時又停住了腳步,臉色陰晴不定地攥緊了披肩:蓋茨比都已經死了,現身於他的葬禮又有什麼好處呢?他也不可能會知道了,況且――

這一切思緒幾乎都寫在了臉上,黛西轉頭看了丈夫一眼,湯姆正拎著箱子,從裡間大步地走來,他的臉上一樣寫滿了無言的恫嚇和不滿――

「cut!」薩爾維喊了起來,打斷了演員的表演,「d!喬爾,你的表情還是有點太僵硬了――」

幾個演員都聚在了導演身邊,包括飾演管家、侍從們的龍套演員都聚攏了過去,聽著薩爾維在說戲,「我需要你表現出一種洋洋得意的感覺,但不要太過火,它是一種深層的、隱藏的情緒,你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顯得太憂心忡忡了――湯姆剛剛成功地除去了情敵,他的妻子也徹底地失去了氣焰,你看,雖然有兩個人死了,一個人即將要進監獄,但湯姆並不會在意這個,他依然會因此感到得意,只是不會在妻子和任何人跟前顯露出來,因為這會讓他徹底地成為壞人,失去人性,雖然他本來就是如此――他是一個非常自私,對於所有的一切都缺乏尊重,並且以此為豪的男人……」

雖然《蓋茨比》並不是嚴格按照時間順序拍攝,不過巧合的是,珍妮在劇組的最後一場戲,也是黛西在片中的最後一次出場,這也是把黛西的真面目,或者說她被生活改造後的新性格完全袒露無遺的一場戲,黛西的一切都被那場車禍摧毀了,如果說摧毀蓋茨比的是他對上流社會追逐的落空――他的美夢被湯姆無情地戳穿,甚至黛西的真面目,她所謂的深情,都在湯姆的哂笑中暴.露無遺:黛西根本沒打算和他一起離開,她知道這麼做是行不通的,那麼,摧毀黛西的就是那場車禍,以及在那之後湯姆的處置――和蓋茨比的婚外情,以及身為車禍行兇者的事實,讓她在湯姆跟前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道德優勢。

黛西的痛苦正是來源於她和湯姆的格格不入,在她心裡,從人格上來說,她是明顯地屈就於湯姆,湯姆鄙俗,她文雅,湯姆是花花公子,但她即使是婚外情都是有來由,有感情在內的。但在此事以後,她和湯姆都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和湯姆其實也沒什麼不同,她也一樣的卑鄙、軟弱……這件事沒準還能促進他們兩人的感情,因為湯姆並不打算把她逐出家門,他要的始終都是標準的上層社會生活,而黛西作為妻子也還能令他滿意――起碼是能值得他為她去擺平這些麻煩,他甚至對這次出軌感到欣喜,因為以後黛西就再也不能在他跟前擺出什麼高姿態了。

而黛西呢?這是她最後的機會,接起電話,去參加蓋茨比的婚禮,拯救最後的人性,這是最後一個可以回頭的路口。再往前走去,她會和湯姆一樣,成為她曾經鄙視的那種人,冷酷、毫不在乎,自私、吝嗇……她會失掉自己曾擁有的一切精神財富,她和蓋茨比的那些快樂時光,在最好的年華里碰撞出的愛情――即使這些感情中參雜了她和蓋茨比的自以為是,但只要她去參加了蓋茨比的葬禮,那麼就起碼還有一點點是真的。但從湯姆的表情上,她分明地讀出了他的要求:不去參加葬禮,把布坎南家族從醜聞中摘出,這是他絕不會動搖的讓步,也是他的底線。湯姆非常清楚,只要黛西去參加了葬禮,她的內心就依然還是燃著人性的火花,就依然還不算是他的同類。

「對湯姆來說,這不是心虛和愧疚的逃亡,這個電話,是他的最後一次戰役,而布坎南宅邸中的僕人們,有人清楚這一點,有人模模糊糊,不過對於主人們的行動,他們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希望看到你們的情緒都體現在眼睛裡――當然,行動上一切如常,你們可不想丟了工作……」

在薩爾維的調動之後,這個場景開始了第二次拍攝,湯姆拎著箱子,從房間裡匆匆走了過來,他顯得昂然自得,雖然臉色嚴肅,但挺胸凸肚的姿勢暗示了他的心情,就像是投擲標槍一樣,他把警告的眼神投向黛西,而她則作了個受挫的姿態,瞟向了依然在大嚷的電話。

是選擇人性,還是選擇物質?對黛西來說這是又一個考驗,而這個選擇並不容易。她的表情顯得越來越絕望,越來越失望,就像是自己也無法相信自己――但最終,她還是靠向了湯姆,做出了馴服的姿態,而她的面孔就像是一張凝固的面具,死氣沉沉、灰敗不堪,黛西終於只能承認自己的拜金本質,為了現有的生活,她放棄了自己的最後一片靈魂。

湯姆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這讓他的雙眼閃動起了笑意,但從面部表情上看,他依然是嚴肅而沉重的,他保護性地攬過了黛西,就像是對她的獎賞,轉過身和她一起走出門廳……

「cut!」薩爾維再次喊了起來,「good!喬爾,j.j,大家的表現都非常好!」

在一片掌聲中,這幾個之後不會再度出場的演員們和劇組人員擁抱告別――這是黛西的最後一場戲,和她綁定的所有演員之後也都不會在拍攝日程中出現了。等到托比和李奧的一些單人對話場景全部拍攝完畢以後,電影就會宣告殺青,這之後則是漫長的後期製作過程,一直到明年2月、3月開始試映會等宣傳環節,去衝擊2013年的奧斯卡。

「這簡直是一場史詩級的戲碼,」這一場沒戲份的李奧也一直都在現場,他幾乎是如饑似渴地旁觀著珍妮的表演,現在更是迎上前熱絡地把她抱起來轉了個圈,「我預感到又一個奧斯卡提名在對你招手――hell,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對黛西,我的確很得心應手,」珍妮也笑著承認,不過她的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成分,「也許因為我和她其實是同一種人吧。」

「別開玩笑了。」李奧對此則根本是嗤之以鼻,「說真的,剛才看你的表演――尤其是你走向湯姆的那一段,*,我差點沒哭出來――你是怎麼揣摩角色心理的,有特殊竅門嗎?還是這一切真的完全是天賦的作用?拜託,一定要是前者――至少這樣我還能有追上你的希望。」

雖然對於薩爾維安排的苦修禪行,他需要下很大決心去做,但李奧對於演技一直都是很有追求的,他花大價錢上過不少名師的表演課,選片上也能看出野心,一旦下定決心,確定了新的方向,他的學習熱情簡直讓人有些招架不來。

「說真的……」想到那許許多多的往事――珍妮的笑容也不禁多了幾分複雜,她搖了搖頭,壓下了瞬間的感慨,「說真的,雖然並不是要求你有完全精確的體驗,演殺人犯就真的要殺過人,但在生活中,你也要有一些可以對應的東西,你知道,有過那樣的瞬間,面對過那種抉擇――為了物質放棄一點點的人性――捉住那瞬間的心情,把它擴大,你就能拿到很好的表演,而如果你完全投入進了當時的情緒里,把它和角色合二為一的時候――」

看著李奧深思的表情,她忍不住也有輕微的心虛――《了不起的蓋茨比》這樣的名作,在演藝空間裡當然存有副本,雖然珍妮沒有利用金手指來共情,但還是在演藝空間裡多次進行排練,並結合劇本的改動做了調整,融入了自我體驗,這也是她輕鬆愉快就能順下來全部表演的原因。自從在《夢露》里發掘了這種表演方式以後,她自己的演技似乎也是得到了提升,又或者是她和黛西的共鳴更強,在《夢露》里,她找狀態還找得比較吃力,會有出戲困難的問題,但《了不起的蓋茨比》則毫無滯澀,能入能出,落在李奧眼裡,這就給了他不小的壓力。對於這個從前世起就是偶像的男星,她的心還是挺軟的,尤其李奧轉變演技也有她的促成在內,這種無法分享真正秘籍的感覺確實讓她有點愧疚。

「好了,這只是我的個人習慣而已。」看到李奧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珍妮也扭轉了話題,開始給他增加信心,「未必有參考價值――事實上,你的表現已經相當不錯了,如果由我來評的話,我想你肯定是可以拿到一個提名的――如果不是直接把獎項預定給你的話。」

「真的?」李奧挑起眉,露出了率真的喜悅表情。而珍妮忍著笑意,真誠地點了點頭,「這可不是開玩笑――別忘了,到時出錢給你公關的人是我,而我可是個很小氣、很小氣的老闆。」

她也確實沒說假話,如果說剛開拍時,李奧的表現還有點彆扭的話,在薩爾維的調.教之下,他也是迅速地找到了狀態,越演越有感覺,越演越投入蓋茨比,在很多場景里,珍妮都可以感覺到他是動了真情――並不是說他以前就不投入角色了,只是那種彷如自我催眠的狂熱感很難感染到別人,有時甚至會帶來輕微的尷尬感,但在現在這版《蓋茨比》中,他的表演有了感染性,蓋茨比那種隱隱的狂熱,與覆蓋於其上的紳士風度――那種層次感被演出來了,他看起來更像是個真實的人了,你甚至可以把他投入到身邊的人物中去,而這種魅力又和李奧本人牢牢地鎖定在了一起,他不再是電影畫面的一份子,不再是電影的一部分――當然,他還是融入與劇情之中,但在此之外,你能夠清晰地意識到他的存在,他表演中的魅力。如果說,在以前,大部分時候李奧都是個能完成導演的安排,不至於出戲的優秀演員的話,那麼現在,他就是能夠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凸顯自己的精英演員了。只要能接到合適的劇本,稍微再磨練上兩部電影,珍妮相信,即使這一部遺憾落選,奧斯卡也遲早是他囊中之物。

「好吧,勉強相信這不是你的恭維。」李奧也故意擺起了架子,做出了一副高傲的表情,他和珍妮已經走出了攝影棚,圍著一小片草坪踱步,「你認為這會是一部好片嗎?」

「我想它改編得挺不錯。」珍妮聳了聳肩,「在大部分場景都拍完的現在,可以下這個評語了――你不這麼認為嗎,李奧?」

「它有點太……」李奧靜靜地說,「太……私人化了,我不知道,感覺上這和原著的差距有些大,至少和我對原著的理解差距有些大,關於黛西、湯姆――當然還有蓋茨比――」

「確實,從湯姆、黛西到尼克,都有了很大的豐滿,倒是貝克那條線被刪減掉了一些。」珍妮也認可李奧的看法,「它也許不能讓所有《蓋茨比》書迷滿意,也許它會毀譽參半,你知道,人們總是希望能精確地重現原著,所有的改編都會有爭議,尤其這又是《蓋茨比》――不過這應該影響不到你的奧斯卡――」

看到李奧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珍妮笑了起來。「當然,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心態,你真的喜歡這部電影,希望它得到大眾――尤其是專業人士的認可,尤其是因為你有了這麼大的突破――那麼,你認為呢,李奧,你喜歡現在這樣的改編嗎?」

「yes。」李奧考慮了一下,還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我想這是唯一一條合適的改編路線了,《蓋茨比》的小說是象徵藝術――它畢竟是迷幻的,文字的魅力彌補了邏輯上的缺憾,情節上的簡單,但電影不能靠鏡頭的魅力撐滿2小時,那太空洞了,加強人物的豐滿是唯一的出路,當然了,薩爾維還是很尊重原著的,這就像是他私人對《蓋茨比》的一次解讀……」

說著說著,他也笑了起來,「而他的解讀說服了我――是的,我應該相信它也能說服別人,否則我為什麼會來參演《蓋茨比》?」

珍妮和他相視一笑,李奧把雙手□□了便褲的口袋裡,「so,你接下來會回洛杉磯嗎,還是繼續住在這裡?――如果你繼續住在這裡的話,我可以來找你對詞嗎?」

他說的對詞就是單純的對詞,絕非克里斯當時假公濟私的藉口,這個珍妮還是可以肯定的,不過――「我為什麼會繼續住在這裡?」

李奧給了她一個心知肚明的微笑,他說道,「j.j――」

珍妮嘆了口氣,好吧,看來她和薩爾維藏得並不是很好,或者說李奧要比她想像的更敏銳。

「只是為了澄清,」她一邊走一邊說,「事情並不是你可能想得那樣的――你知道,離婚和這無關――」

「j.j――」李奧又一次拖長了聲音,但他在語氣中透露的理解讓珍妮有些暗自驚心:她好像沒想過自己和切薩雷的真實關係在那些較為親近的朋友們眼中會是什麼樣子,還好,她的朋友都不多嘴。

「好吧。」她說,笑了起來,「好吧,謝謝你的沉默,李奧。」

「在好萊塢,如果你學不會適時地保持沉默,你是走不了多遠的,」李奧聳了聳肩,「再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他笑著舉起拳頭,和珍妮碰了碰,讓那無言的默契通過這個動作擴散開來:通過這部戲,這整個表演的過程,他們已經成了真正的朋友,就像是她和喬什那樣的,而非好萊塢的那種泛泛之交。「啊――導演來了,我想我最好還是識相一點,主動把你還給他。」

珍妮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果然,薩爾維正向他們走來,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為他的笑容鑲上了一道金邊。

「嘿。」他直直地走到珍妮身邊,注意力極為明確。「恭喜你殺青。」

「嘿。」珍妮說,她唇邊又忍不住泛起了笑意。「謝謝。」

「接下來你有別的安排嗎?」薩爾維說。「洛杉磯?紐約?巴黎?你那繁忙的行程會把你帶去哪裡?」

「明天是勞工節。」珍妮說,「你知道,連周末劇組會放假三天――」

薩爾維的眼神亮了起來,他又是那個進入了興奮狀態的大男孩了,如此的開放,毫不遮掩他的深情、溫柔――在這樣的眼神里,沒有人不會沉醉,他的目光就像是節制的輕吻,這裡畢竟是公共場合,而他們的關係尚屬低調――

而珍妮心血來潮,她決定說到做到――她踮起腳,親了親薩爾維的臉頰,又在他又驚又喜的盛大笑容中,把吻印上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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