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議員先生,所以你對於這次的刺殺事件是怎麼看待的,加州是否有必要立法限制狗仔隊的行動尺度?還有你認為警方不公開案件細節的做法,在公眾關注度這麼高的案件上是否更加適得其反?促生了更多的小道消息?」

「是的,事實上,我們現在也是在談論小道消息,因為官方並未肯定嫌疑人是不是真的以狗仔為業――」

「哈哈哈,對,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也是這種現象參與者,這有個很複雜的倫理問題――在加州我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民眾有權利知道他們想知道的,所以任何公眾事務上我們對媒體的限制一直非常的寬鬆,但在這個案件上,媒體真的有這麼多的自由裁量權嗎?每一次連環殺手案件、邪教殺人案件,當然還有這樣的stalker侵犯案件,都是一次模仿者的狂歡,報道得越多,就會激發起、聚集起越多的模仿者,讓他們在這種小眾的文化社區里更加自得其樂,更加極端――」

「這是個非常好的問題,事實上體現了職業道德在這種體系中的無力,當整個大環境都喪失了自我約束的能力的時候,如果你不想出局,就只能加入其中,這是個很典型的劣幣驅逐良幣現象,但我認為短期內政府不可能通過修改立法來約束這個現象。」

「不可能。」

「對,我認為不可能。」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參議員先生?即使珍妮弗.傑弗森事件影響是這麼的廣泛,連總統先生都發推表示了對此事件的震驚和祝願?」

「這是個很微妙的問題,畢竟修改州法是一個嚴肅的過程,珍妮弗的事件當然非常不幸,但即使約束了狗仔隊,我們又能否減少此類事件的發生呢?理性地看,這不是一個有明確因果相關性的問題,我認為更重要的還是更加嚴格地對待stalker這種行為――」

「那我們又回到了限制令無法執行的老問題上了。」

「是的,但……」

#

「受到珍妮弗遇刺消息的刺激,今日電影大盤繼續出現預料之外的波動,已經上檔一個多月的《人生旅》票房回彈300%,單館上座率成為今日最高。本片全球票房也有大額回升,全球有可能突破10億,各地院線老闆都表態會續簽合同,延長《人生旅》的上檔時間以及調整排片……」

「珍妮弗作品列表攻占各大榜單,亞馬遜、netflix均被舊作屠榜,悲劇效應背後隱藏的金錢鏈條。」

「推特上的#gj.j#成為最熱門標籤,全國各地都有影迷為珍妮弗舉辦祈福活動,在紐約時代廣場一角,影迷們手捧蠟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影迷還拿了小小的標牌,上面正打著推特上的標籤。」

「嫌疑人扎德.魯普是個stalker慣犯兼妄想狂?一位40多歲的狂熱粉絲聯繫媒體,表明他和扎德.魯普有可能相識,對方對他吹噓,stalk珍妮弗已有十年。他說魯普明顯有受害妄想症,多次表明自己正被神秘勢力追殺,又暗示過自己曾親手殺過人。而魯普曾多次組織stalker前往珍妮弗的宅邸外舉牌騷擾,聲稱自己就是當年曾入侵珍妮弗宅邸,留下恐嚇言論的那個stalker,這一切旨在喚醒珍妮弗的不愉快記憶,加深她的印象。他表示魯普對珍妮弗滿懷惡意,多次聲稱她是個騙子,要讓她付出代價,而這一切都讓爆料人感到不適,他退出了該社區不久,珍妮弗的安保團隊加強巡視,社團也宣告解散,而之後他就失去了魯普的蹤跡,但他不肯定扎德.魯普和他認識的扎德.史密斯是否一個人,因為他沒有看到扎德.魯普的照片,所以消息依然存在疑問。」

「金球獎宣布提名名單,《人生旅》拿下五項提名,珍妮弗獲得影后提名,新聞發布會上,主持人安迪.薩姆博格帶頭號召為珍妮弗祈福,而發言人茱蒂.阿克曼表示,珍妮弗團隊會派代表出席。」

「珍妮弗還能醒過來嗎?據悉她的前夫切薩雷聲稱自己是她的緊急監護人,而有消息表示,珍妮弗的遺囑中他是最大受益者,珍妮弗是還沒來得及更改遺囑嗎?現在切薩雷已經把所有大權都收入囊中,他會讓一個清醒的珍妮弗來修改遺囑,結束這個局勢嗎?」

「珍妮弗已經腦死亡……」

「民眾聲討stalker和狗仔隊侵犯明星*,狗仔為自己辯解:所做一切都在法律規定範圍以內。」

「克里斯多福.漢克斯在舊金山機場呵斥狗仔隊,雙方險些釀出肢體衝突,他隨後前往舊金山總醫院探視珍妮弗。」

「喬什.布蘭奇和希斯.萊傑、李奧納多.迪卡普里奧、珍妮弗.貝爾、安迪.薩姆博格等明星團前往醫院,梅麗爾.斯特里普在下個航班飛抵,遭襲事件體現珍妮弗的好人緣。」

「薩爾維.圖齊在機場現身,他從紐西蘭轉機飛來,形單影隻、失魂落魄,對狗仔隊的詢問毫無反應。」

「丹尼爾.戴-劉易斯在採訪中表示對珍妮弗的關切和悲痛,他和妻子都非常希望珍妮弗能儘快康復。」

「小羅伯特.唐尼連發三條推特為珍妮弗祈福,《速度與激情》明星團發推關切,jay-z、、kanye等嘻哈幫發推譴責stalker,kanye開粗場面精彩。」

「詹姆斯.卡梅隆現身晚宴現場,願意借出私人飛機把珍妮弗轉運回洛杉磯接受治療,他未否認自己為珍妮弗介紹醫生,『她值得最好的治療』。」

「切薩雷.維傑里去哪了?據悉他出現了嚴重的ptsd現象,當晚正是他數槍擊斃綁匪,挽救了珍妮弗的生命……」

「三天。」賈瑞德說道,他捏著鼻樑把報紙扔到了桌上,關上了網頁和電視,有種接受了太多信息,不堪重負的感覺。「新聞發布會到現在僅僅是三天時間,而這些媒體挖掘到的信息簡直趕得上警察局一年的工作量,哇哦,我是說,wow――我們應該適當聘請一些狗仔來做警察。」

「事實上,媒體有時候也能給我們帶來幫助――尤其是這樣一些案子,這些報紙里有一些信息非常值得注意,」安傑羅撿起了一份小報,「看這份,狂熱粉絲聲稱扎德.魯普和他認識的扎德.史密斯很可能是一個人――這條新聞里的很多信息都和扎德.魯普非常符合,包括他的被害妄想症。」

「嗯,被追殺的『幻想』。」賈瑞德在腦袋邊比了一個引號,「對於那個狗仔謝夫的案子,你們了解多少了?」

「到目前為止,只有當時的一些新聞報道――有他被起訴的新聞,但之後就沒什麼消息了,」安傑羅說道,「媒體對這樣的消息不會太感興趣的――你覺得扎德的信里說的是真的嗎?」

「你的看法呢?」賈瑞德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這是完全的被害幻想嗎?」

「呃。」安傑羅攤了攤手,「如果扎德有證據的話,按照他對珍妮弗的恨意,肯定會拿出來,或者至少在信里留下線索,不是嗎?如果是他殺害了謝夫,至少照片應該要拿出一張,是不是?從他的表現來看――他是個完全的被害妄想者。而如果扎德.魯普和扎德.史密斯是一個人的話,那就更說得通了,不是嗎?他做的這麼多事並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傷害珍妮弗,這是一個應激反應,他覺得珍妮弗傷害了他,所以他要反擊。」

也許是他們高估了對手,或者是警方寬鬆的姿態迷惑了茱蒂.阿克曼,賈瑞德現在仍然保有著這個案子,他們得以把那間公寓搜了個底朝天,扎德在家裡的不少隱秘之處都留了這封信的副本,信里指控珍妮弗和切薩雷假結婚逃稅,和喬什.布蘭奇假戀愛,還派人來追殺他,因為他給她寄送了死亡威脅,尤其是在他殺了記者謝夫以後,更是受到了珍妮弗手下的襲擊,到現在都要不時搬家,逃避珍妮弗手下的侵擾――總之,信里控訴了一大堆非常具有臆想症狀的罪名,而且不把信放在顯眼處的原因是『他隨時準備被珍妮弗追殺,害怕信放在顯眼的地方,會在警方到來之前就被毀掉』。

對於這種仿若瘋子囈語一樣的自白信,警方當然不可能過於當真,不過他們還在破解扎德的電腦密碼,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證據,而安傑羅等人在搜到這封信後明顯放低了期待值:對於這樣一個滿口胡話的精神病人,你很難去把他說的每件事都當真,這裡這些事扎德是怎麼知道的?他開了天眼?還有,珍妮弗一直派人追殺他?這就和政府一直在監視他一樣,都是被害妄想症的典型症狀。而考慮到他在信里流露出的惡意,他們設想中的『扎德只是在勒索錢財,而被滅口』的情境已成泡影,從他在信件中表現出的心理狀態來看,他對珍妮弗的恨意並不是錢財能撫平的,這不是個求財的犯罪者。

「是的,你的說法很有道理。」賈瑞德沒有否認安傑羅的觀點,「但這依然無法解釋那張丟失的內存卡――給蘇格蘭場的電話打了嗎?」

「打了,但你知道對方的效率。」安傑羅扮了個鬼臉,「樂觀地估計,我們能在幾個月內得到回覆――除非你能派我們去倫敦出差。」

「做夢吧你就,」賈瑞德瞪了安傑羅一眼,他沉吟了一下,「準備再次詢問黃金三人組……就從喬安娜開始吧,她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另外,是時候去詢問切薩雷了――和他討論一下信的內容,刺激一下他,看看他的反應――他這幾天都呆在醫院?」

為了麻痹茱蒂,爭取更多的時間,也因為這件事並不存在破案的限期,警方也一直都沒有找他做口供,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一直都呆在舊金山總醫院,沒有離開過那一層樓,可以說是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不存在失控的可能。

「他一直都在組織珍妮弗的專家會診。」安傑羅說,他忍不住加了一句,「man,那些報紙可真能胡說――他會讓珍妮弗昏迷下去,拿到大權?這簡直是一派胡言,我聽醫院的專家說,從未看到2天內能組織起一場全國頂尖的專家會診――維傑里為這場會診起碼付了100萬的出場費和路費,這些有錢人――」

他咂咂嘴,顯然有些不以為然,但也沒多評論什麼。賈瑞德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全國頂尖的專家也不是那麼好找的,像是這種明顯出於家屬意願,而非是疑難雜症的會診,想要在2天內請到真正全國頂尖的專家,付出的絕對不僅僅是金錢,肯定還有相當的人脈成本,看起來維傑里和傑弗森假結婚的指控也變得越來越不可信,這更降低了扎德那封信的可信度。

但……那片遺失的儲存卡里到底都說了什麼!賈瑞德皺起眉,始終感到無法釋懷。

「不論如何,」他下了決定,「我們還是要訊問他――別讓他來警局了,我們去醫院找他。」

#

踏進舊金山總醫院的私人病房層,和守在電梯口的兩個警察打了個招呼,又看了守在病房門口的兩名警察一眼――雖然這對賈瑞德來說是有利的,等於把所有嫌疑人都納入了自己的視線範圍以內,但賈瑞德依然感到一絲輕微的怒火冒了起來:毫無疑問,市長和局長這麼賣力,完全是因為珍妮弗的特殊身份,賈瑞德手下卻一直缺人,而現在,她一個人就占用了四名警力。

「嘿,阿克曼女士。」叫住了一邊按電話,一邊打開露台門回到走廊中的公關,他儘量露出輕鬆的微笑,「一切都還好嗎?」

「成噸的事情。」茱蒂.阿克曼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但賈瑞德注意到她的肩膀繃了起來,「你看了新聞嗎?那麼多大人物都要來探望她,但這間醫院的探視規則又是那麼的嚴格,當然啦,現在來也完全看不到什麼,這讓一切真的很難安排――」

也許是注意到自己的抱怨讓賈瑞德揚起了眉毛,茱蒂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噢,不過珍妮弗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淤血團正在變小,這是個好現象,但很難說她什麼時候醒來。」

「ok。」賈瑞德說,茱蒂的口氣讓他很不舒服,「那麼,看起來我恐怕是沒有探視她的榮幸了?」

茱蒂看了他一會,伸手拉開了病房門,做了個請的姿勢。賈瑞德走進了套間門口――會客室里坐著幾個人在使用電腦,低聲而輕快的打字聲就像是一首樂曲,而透過套間內部的門,他看到切薩雷.維傑里和一名年輕女人坐在病床邊低聲談話,兩人臉上都寫滿了憂慮,床.上的珍妮弗則沒有任何改變,還是那樣在維生系統的環繞下一動不動地躺著。

「切薩雷。」茱蒂叩了叩門,眼睛還膠著在手機上,「警長來了。」

切薩雷和那名年輕女人都站起身來,賈瑞德走進房間,和切薩雷握了握手。「維傑里先生――這位小姐――」

「這是我和珍妮的好朋友,莉莉安.斯文森。」切薩雷說,他的眉頭緊鎖著,而賈瑞德不禁覺得這也許不是切薩雷常有的表情――這男人在公眾場合總是一張非常商業化的面具,至少從他收集的資料來看,切薩雷給他的感覺應該是喜怒不形於色。「她前幾天從洛杉磯過來幫我組織會診。莉莉安,這是賈瑞德.鄧菲隊長。」

「隊長。」莉莉安和他握了握手,來回看了看賈瑞德和切薩雷,「你是來訊問切薩雷的,是嗎?」

她的聰明敏銳讓賈瑞德暗暗心驚――事實上,從茱蒂到莉莉安,和珍妮弗.傑弗森有關的一干人等幾乎都洗刷了他對整個好萊塢明星階層的印象,和想像中的大/麻、酒精、性.交易相反,珍妮弗似乎有一支真的很商業精英的團隊,處處都體現出了幹練和效率,而這在讓他印象深刻之餘也更覺棘手:想要從切薩雷這裡拿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看起來變得越來越難。

「是的,如果你們有時間的話。」他說,故意把口氣放得很輕鬆,好像這只是例行公事。「我聽說你們一直在忙著組織會診,如果你們不方便,我可以改天再來――你知道,這只是必須履行的手續。」

「沒必要。」切薩雷說,「我現在就有時間――讓我們找個空病房吧,警官。」

「好的。」賈瑞德有些尷尬地說道,他退後了幾步,走到門口等著切薩雷――他沒有馬上跟上來,因為莉莉安又和他低聲地說了幾句話,然後踮起腳擁抱了他一下。

「我會照顧好j.j的,」她說,這一瞬間的神態讓賈瑞德覺得有些母性――然後親了親切薩雷的太陽穴,又一個母性的姿態,「你去做你應該做的,切薩。」

切薩雷深吸一口氣,他的表情平靜了下來,眉頭回到了原位,當然了,他看起來依然嚴肅而緊繃,但那種深如淵海的感覺,賈瑞德從新聞里得到的感覺又回來了。

「警官。」他說,做了個手勢,首先走出了病房。而賈瑞德則站在門口又看了莉莉安幾眼――她正彎下腰輕輕地為珍妮弗擦拭臉頰,又一個母性的神態……看起來她和這對前夫婦的關係真的都非常不錯。

在心裡記了個筆記,他和切薩雷一起找了一間空病房,在幾個警員的幫助下架設了錄像機,正式開始訊問。「姓名?」

「切薩雷.維傑里。」

「年齡?」賈瑞德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個問題,「在門關上以後,扎德.魯普把珍妮弗挾持到了樓梯頂部,是嗎?藉助她和裝飾來隱蔽了自己。」

「是的,」切薩雷說道,「當時我在樓梯上,另外三個人在樓梯下方。」

「你是否注意到有一台dv?」

「注意到了,」切薩雷說,「扎德準備好的。」

「那麼,你知道dv內沒有儲存卡嗎?」

「我不知道。」切薩雷顯得泰然自若,他看起來對這些問題早有準備――這就是事發後不能第一時間詢問的壞處。「我說過,我在樓梯上,背對著dv,我一直沒有下過樓梯。」

「ok,」賈瑞德說,他尋思著什麼時候才是拿出信的大好時機,「那麼你還記得當時扎德都說了什麼嗎?」

切薩雷沒有片刻的遲疑就點了點頭。

「記得。」他說道。

賈瑞德隨意地在紙上劃拉著,還在盤算著剛才的問題,直到數秒鐘後才反應過來,他差點跌掉手中的筆桿。

「呃?」他說,這是第一反應,但隨後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態度,咳嗽了一聲,隨意地問道,「那麼――他到底都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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