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抿著唇沒出聲,說『是』,林伯母會加倍為難她,說『不是』,林伯母會把這筆帳算在哥哥頭上。前有狼後有虎,索性沉默。

「清然心善,差點被你撞死也沒起訴你,只是讓你坐了兩年牢,你卻一而再地想要害她!」江母走到病床邊,做過精心美甲的手用力戳著向晚額頭,「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向晚的額頭立刻紅了一大片,卻沒掙扎。

見此,江戚峰眉峰緊蹙,下意識上前一步,但很快又退了回去,別開頭不再看兩人。

「這就是林阿姨的教養?」恰在此時,打完電話的賀寒川推門走了進來。

見他進來,江母眼底閃過一抹驚訝,目光從他身上挪到了趙瑜身上,隱隱帶著憤怒,「趙姐,你和寒川一起吃完飯過來的?」

「寒川,你怎麼這麼晚來了?」趙瑜也是一臉驚訝。

賀寒川面不改色,「公司的事情剛忙完,就過來了。」他掃了眼向晚額頭上異常明顯的紅,「傻了?不會躲?」

「沒傻。」但是沒法躲。

江清然傷她傷得再厲害,至少頂著一個『不小心』的名頭,可哥哥卻是明目張胆地往江清然身上潑,她『理虧』。

賀寒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挪開了目光。

「他們說他們的,你喝你的,雞湯再不喝可就涼了。」趙瑜重新盛了一小碗雞湯,遞到了向晚手裡。

向晚說了聲謝謝,小口喝著。

烏雞湯很鮮、香味濃郁,可她卻食之無味。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來病房看她照顧她在外人面前保護她的是爸媽,而不是伯母。

「你跟你媽一樣,都站向晚那邊?」江母的聲音由於過度拔高而顯得有些尖利,「清然因為你被向晚傷了一條腿,你是不是忘了?」

賀寒川坐到一旁的陪護床上,輕飄飄地避開了她的質問,「好像初中生都不會說站誰那邊這樣幼稚的話了。」

「賀總沒學過尊重長輩嗎?」江戚峰琥珀色的眸中染上一抹暗色。

賀寒川扯了扯唇,「林阿姨不知道愛護晚輩嗎?」

病房很寬敞,但幾人間的針鋒相對暗潮湧動卻讓向晚覺得空間逼仄,連空氣都變得黏稠,每呼一口氣都異常艱難。

「好了,這還有病人呢,你們這是做什麼?」趙瑜無奈地嘆了口氣,掃了眼江戚峰和江母空蕩蕩的雙手,「小林和戚峰不是來看晚晚的吧?」

不等兩人回答,她便接著說道:「應該不是,看望病人沒有兩手空空的。」

「我們過來,只是想給清然討一個公道。」江戚峰先江母一步說道:「向宇無緣無故傷了清然,我和我媽想知道這是他的本心,還是被不良人士利用了。」

說到『不良人士』時,他看了眼向晚。

「真是無緣無故嗎?我怎麼看晚晚傷得比清然嚴重些?」趙瑜嘖了一聲,「晚晚腿上那個傷,我看著都覺得疼。」

聽此,江母怒上心頭,呵斥道:「趙姐這是在質疑我們說的話?」

「沒有的事,我只是好奇,隨口問一句,你別誤會。」趙瑜無奈地笑了笑,「聽說清然不小心把熱水灑到了向晚身上,還是一壺水,真是夠不小心的。」

話音剛落,江戚峰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皺著眉嗯了兩聲,然後扭頭跟江母說道:「清然說不怪向宇和向晚,況且她不小心傷向晚傷得更重些,讓我們給向晚道個歉後回家。」

趙瑜輕笑了一聲,這話還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呢。

「人家拉屎都拉到她頭上了,她還在替人家說話呢!」江母恨鐵不成鋼,轉身指著賀寒川說道:「寒川,阿姨就問你一句,向宇向晚把清然害成這樣子,你為什麼要撤訴?」

撤訴了?向晚鬆了口氣,她已經坐過牢了,要是哥哥也去坐牢,哪怕只有幾天,還不知道別人會怎麼說向家。

賀寒川笑了,「向宇砸了我的會所,向家給了我G市那塊地當做賠償;向宇燙傷了清然的手背,但清然燙傷了向晚整條腿,無論有意還是無意,雙方都是扯平的,我為什麼不能撤訴?」

好話壞話全被他說盡了,江母一時啞然。

「都說江少為人正直,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知道這件事江少怎麼看?」賀寒川目光落在江戚峰身上。

江戚峰微微皺了皺眉,瞥了眼向晚腿上的繃帶,跟江母說道:「媽,我們走吧。」

「怎麼連你也站向晚那邊?!」江母怒不可遏,精緻的妝容都掩蓋不了她發青的臉色。

江戚峰,「先是清然燙了向晚的腿,才有向宇往她身上潑水的事兒,這件事也不能怪向宇向晚他們。」

江母指著他的鼻尖,氣得半天沒說出話,然後瞪了向晚一眼,憤憤出了門,把病房門摔得震天響。

「先告辭了。」江戚峰看了一眼向晚蒼白的臉,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說,拉門離開了。

趙瑜盯著緊閉的房門,感慨了一句,「小林能生出來這麼優秀的兒女,真是好福氣啊。」

「大概把上輩子積攢的福氣都用了。」賀寒川輕哼了一聲,眼尾染著淡淡的譏諷。

趙瑜笑罵了他一句,說道:「你一個當晚輩的,就有點當晚輩的樣子,別對長輩評頭論足。」

賀寒川扯了扯唇,沒說話。

「一大群人在這兒,吵得你也沒法休息。這樣吧,天也不晚了,我先跟寒川回去,改天再來看你。」趙瑜起身說道。

向晚說了句好的,想要起身送她,卻被她按住了,「你還輸著液,腿上還有傷,就別瞎折騰了,我也不是什麼外人。」

她又叮囑了向晚幾句,才跟賀寒川一起離開。

夜色迷離,樹木透過車窗,在賀寒川稜角分明的俊臉上投下婆娑樹影。

「今晚的事,我替晚晚跟你說聲謝謝。」趙瑜坐在他身旁,嘴角微翹,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您怕是誤會了。」賓利啟動,樹影如影片一般在賀寒川臉上播放,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我撤訴與向晚無關。」

趙瑜微挑了下眉梢,「哦?」

「夢會所的損失和向家在G市新規劃區那塊地相比,不值一提,我不可能為清然放棄這麼大一塊蛋糕。」賀寒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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