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爾文最後看到的書籍和他來時的目標不太相同。

他在圖書館的外圍透明牆體上的書架中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收穫。

在加爾文目力可及的盡頭,有著整整一層的書架顯得與眾不同。

他們全金屬的材質與上面擺滿了反射著金屬光澤的書脊,讓加爾文知道這是一批專為阿斯塔特們準備的書籍。

這可是個稀罕的東西,在加爾文成為灰騎士以後,除了那本惡魔書以外他還真沒見過給阿斯塔特們準備的書籍是什麼樣呢。

而眼前這些明顯是為了他們準備的書籍,則更是讓他少有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稀少但確實存在的生活的氣息。

對,就是生活的氣息。

加爾文不願意稱自己今生的服役生涯為生活。

因為在他的眼中,自他醒來成為灰騎士的那一個瞬間,他就再不屬於平民的範疇之內了。

所以對於一個受帝國無數子民的供奉而養成的、帝皇最昂貴的貨幣,加爾文是有著自己的自覺的:

作為一名灰騎士,他可以生,也可以活,但唯獨沒有生活。

這與其他的阿斯塔特們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因為哪怕是作為天使的阿斯塔特們,也是有著屬於自己的非戰鬥狀態與私人時間的。

私人的時間、私人的愛好、私人的審美、私人的意識。

以上這些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哪怕強大如阿斯塔特,也是存在著個人的喜好與厭惡的。

也就是說,剖開這些身披重甲、身高九尺的天神一樣的戰士的外表,他們靈魂的本質依舊還是人類。

至少,在他們的潛意識中仍舊將自己視作人類。

人類該有的善惡黑白、喜怒哀樂他們一樣不差,該有的一樣都有。

所以這些情緒帶來的缺點,他們也一樣不差。

也許在面對異形與異端的時候,這些缺點還不是問題,但當他們的敵人里出現了那些源自亞空間的、以玩弄人心為能的邪神時,他們的缺點將被無限的放大。

空有著神一樣的身軀卻沒有對應的意志,就是說的他們。

而以這個觀點繼續推導下去,那之後的叛亂與背棄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但灰騎士不同。他們天生被要求去面對來自亞空間的混沌與邪惡。

他們必須每時每刻都要用信仰去武裝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

不論是戰場上的戰鬥還是在泰坦上的修行,灰騎士們從未有過屬於自己的時間。

在本質上他們已經放棄了自己身為人類的身份,放棄了人性的美好以及這些美好所附贈的缺點。

他們選擇徹底地放棄自我,在捨棄人性以後擁抱神性與獸性,用非人的冷酷去抵禦邪神的污染與腐化。

但凡一名灰騎士還能夠意識到自己活著,那麼他的意志就只會為與惡魔的戰鬥而準備。

沒有休息,沒有休眠。

他們的精神與意志每時每刻都在警覺的狀態,讓哪怕一絲一毫的污染也不能趁虛而入。

累麼?也許是吧,但生命何其短暫,死後自當長眠。

這是加爾文的想法,其實也是所有的灰騎士的想法。

所以死亡對於他們才是解脫,所以死亡對於他們才是職責的完成與終結。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同樣歸屬於阿斯塔特聖典範圍內的灰騎士戰團的神聖無畏,是所有阿斯塔特戰團中最為稀少的。

因為真的沒有幾個灰騎士願意在緊張地與混沌戰鬥一生以後,還要再次拖著殘軀為帝皇而戰鬥。

那對於他們來說真的有些過於殘忍。

與這樣的看不見盡頭的煎熬相比,他們有權利選擇永恆的安眠。

加爾文轉身遠離這個不請自來的「麻煩」,選擇了向自己的目標走去。

而他背後的見習惡魔審判官,也在收到了加爾文意圖明確的手勢以後選擇敬而遠之。

偌大的圖書館出乎意料地安靜。

加爾文在向內行進的過程中再未遇到過第二個人,只有偶爾響應著某些空間內召喚而安靜地飛過的伺服顱骨,說明這裡不只有兩個人的存在。

圖書館的建築結構非常精妙。設計者似乎是按著不同的內容取向而將之以經緯坐標分類成了一個個獨立的空間。

每一個獨立的空間的大小都恰好合適,並且足夠一兩個人再次安靜地閱讀與學習。

而每一個獨立的空間在這個整體的架構下也都是隨時可以被單獨拆除彈射出去的。

這樣的設計讓加爾文再一次堅定了借書就走,絕不在這裡閱讀的決心。

他在到達了這個明顯是為阿斯塔特準備的區域以後,按著自己當初在視界之城的留學經歷,快速地找到了伺服顱骨的召喚權限。

但與他意料之中的快速反應不同,這裡的伺服顱骨並未在他說出要求以後第一時間就開始書籍的查找。

對方先是在確認加爾文的借閱權限和等級以後,向著整個樓層的「同事們」發出了召喚。

不多時,這些依靠微型反重力引擎漂浮的小傢伙就以兩人一組的形式,將加爾文所需要的書籍一本一本地抬了出來。

整整150本金屬封裝的厚重典籍,在30台伺服顱骨的艱難努力下擺在了已經看得目瞪口呆的加爾文你的面前。

「大意了這屬於是……」加爾文有些歉意的看著面前的這些小傢伙。

他對於機械教的內部結構並不了解,所以他並不知道這些伺服顱骨是否每一個都擁有自己的意識,還是說他們都是某一個主意識的軀體。

但這樣的無效的指令顯然讓他在對面這些顱骨的時候有些歉意,但又不知如何表達。

於是,安靜的空氣里,加爾文看著顱骨,顱骨們也安靜地看著加爾文。

「簡直蠢到家了……」加爾文拍了拍自己的腦子。

於是他在其中按著自己定下的順序選出了自己最近要閱讀的兩本書籍,然後就看著眼前的這些小傢伙再一次兩人一組地將剩下的書籍一本一本的抬了回去。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的加爾文加緊腋下的書籍快步向外走去。

這個圖書館給他的印象實在是不好,而在這個以靈能為唯心力量體現的宇宙環境下,感覺不好,那就是不好。

一種本能的感覺似乎在告訴他儘快的遠離這個地方,否則就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大踏步的從那條來時的索道上離開了圖書館的範圍,直到他穿過巨大的閘門,看著那厚重的門板在他的眼前閉合以後,這種奇怪的感覺才從他的心頭消失。

「怪事……」加爾文搖了搖頭將這件事情放在腦後。

這種年頭長了的老船就是喜歡出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甚至連灰騎士的船也不例外。

這與混沌的污染沒有任何關係,否則船身上遍布的蓋勒力場探測儀會第一時間發現。

就算是更加隱秘的入侵,在製造初期從鋼鐵的冶煉環節就已經全程進行的純潔印記與儀式也絕不會感覺不到。

更何況這整整一船的灰騎士本身就是亞空間的苦主。

「入侵一艘灰騎士的戰列艦?」

這種主意說出來,恐怕放血魔聽了都覺得你是硫磺窩頭吃燒心了。

然而這樣的事,又確實是屢次發生在帝國各個艦隊中那些服役年限過長的戰艦之上。偏偏又是多次經各方調查以後得不到一個公認的成果,最終就只能被歸類於機魂作亂……

機械神教的神甫與主教們表面上對此沒有異議。

因為這確實在某種意義上增加了歐姆彌賽亞在帝國中的神秘性,但主教與神甫們肚子裡的二進位語言有沒有罵街,就只有萬能的歐姆彌賽亞它知道了。

離開了圖書館區域的加爾文,回到了自己的居住區域後就開始了自己的新一段的艦上生活。

亞空間內的時間概念是混亂而無序的,但這與至高法令號內部生活的船員們並無太大的關係。

被蓋革力場覆蓋了整個船體每一寸空間的至高法令號在亞空間內的真實狀態,其實就是一個現實宇宙的泡泡在亞空間的水流內浮動。

船體內的空間就是蓋革力場內的空間,在這裡不論時間還是空間的規律和法則與現實均無差異。

加爾文與所有的船員一樣,遵守著船內得自泰拉精準校正過的時間來維持自己的作息與訓練。

但與普通船員不同的是,他需要負擔更多的責任與義務。

作為這個全員整備狀態下超過20萬船員的太空城市裡,實際指揮序列前5的准高層人員。

不論加爾文願意與否他都需要深入地參與到整個艦船的指揮工作當中。

這不是說整艘船真的缺他這一個人。

而是作為一個相當於我們一個標準軍區的大型軍事組織,至高法令號的所有參謀、作戰人員在進入作戰之前的每一秒,都在為整個戰鬥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做著儘可能詳細、穩妥的預案。

其中理所當然地會有關於最高指揮人員不再能夠履行職責之時,有關指揮崗位的有序轉移的問題。

所以哪怕發生的機率微乎其微,但加爾文每天必須抽出至少4個小時用來從中層參謀處開始理解整個戰艦的指揮運行系統及其原理。

這份工作無疑是複雜且厚重的,但好在加爾文也不是純粹的新人。

之前在亡魂救贖者號上的服役經歷在這個時候挽救了加爾文的艦上的生活質量,讓他沒有被這些系統性的工作纏住手腳而影響其他方面的訓練與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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