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青捧著剛烤好的土豆走出廚房。

她給自己烤了個大的,給師兄烤了個小的。

反正師兄也不喜歡吃這些零嘴,要是沈秋不吃的話,那麼兩個都歸她了。

哈哈,計劃通!

這丫頭片子滿臉笑容的踏出廚房。

結果一眼就看到了在太陽下睡得香甜的沈秋,這讓青青立刻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師兄啊,還真是廢!

明明說要學內功,自己還以為他終於開竅了,轉了性子,不似以前那樣疲懶,也許是這幾日經歷的事情,讓師兄有了發奮的念頭。

結果這一轉眼,他又跑去睡覺了。

青青抓起竹枝,氣呼呼的走向沈秋,打算把他推醒來,但在靠近沈秋幾步的時候,青青卻疑惑的瞪大了眼睛。

沈秋還是那個沈秋。

穿著粗布衣服,面容也不俊俏,頭髮亂糟糟的,還有些消瘦,屬於丟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一類人。

但沈秋,又好像有點變化。

陽光照在他身上,讓師兄好像是被鍍了層金,原本有些低垂的肩膀,也舒展開,整個人的氣息都好像變得銳利了一些。

這是咋回事啊?

青青瞪圓眼睛,她悄悄向前走出一步,結果沈秋耳朵一動,立刻睜開了眼睛。

他轉過頭,把青青嚇了一跳,手裡的烤土豆也掉在了地上。

「你想幹啥?丫頭。」

沈秋看了一眼青青手裡的竹竿,又伸手從地上撿起土豆,遞給青青,後者看著師兄那張臉,她說:

「你,找到氣感了?」

「嗯。」

沈秋臉上浮現出笑容,他揉了揉肩膀,對小師妹說:

「找到了,而且沖開了穴位,完成了循環。」

「循環?不叫循環,那叫一個小周天。」

青青糾正了一下師兄很不專業的說法,她說:

「真氣從下丹田沿任督二脈其周圍運轉一圈,叫小周天。」

「沖開全身穴位,任真氣在全身所有穴位運轉一圈,叫大周天,當時武林,也只有渺渺幾人能完成大周天運轉的。」

「還有,你說你完成了一個小周天?」

青青說著說著,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她狐疑的看著眼前笑呵呵的師兄。

她覺得師兄是在吹牛。

凡初學內功,找到氣感,沖開穴位,這是個需要時間的過程。

天才們往往在柱香之內能完成個過程,庸才們就要用月旬的時間,才能積累到足夠的真氣,去沖開穴位。

自己只是去烤了個土豆,最多也就半個時辰的時間,師兄就從連氣感都找不到,一躍就完成了小周天?

不可能!

不過內功修行這種事,除非是高手,否則很難感知到其他人的氣息流動,青青也感覺不到師兄體內的真氣。

小丫頭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她沒有戳破師兄吹的牛皮,而是將手裡的小土豆遞給沈秋。

她說:

「什麼時候做午飯?我餓了。」

「才吃了土豆,你就又餓了?」

沈秋詫異的看著范青青,他說:

「雖說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大,但你這也小心吃成小胖子了。」

「你管我!」

女孩子是最聽不得胖這個字的,青青哼了一聲,她兇巴巴的對沈秋說:

「快去做飯!我好餓啊,師兄。」

這鬼丫頭。

前半句還是呵斥,後半句就變成了撒嬌,年紀輕輕就有無師自通,長大了還得了?

沈秋拗不過她,便去做了頓飯。

吃完之後,他打發青青去收拾碗筷,自己則回到房間裡,一手抓著劈柴斧,一手抓著劍玉,就那麼躺在床上,進入夢境。

「查寶,你沈秋爺爺又來『寵幸』你了!」

初學內功,沈秋頗有些躍躍欲試。

他抓著斧頭沖向查寶,夢境中影影幢幢的背景也飛快的變成那喋血山洞。

黑大漢查寶獰笑一聲,並起雙指,風雷聲動,兩人戰作一團。

1分鐘後,沈秋被查寶一指點中心臟,心竅內爆。

沈秋軟倒在地,下一秒又在山洞中復生,上下掂量著手裡的斧頭,看著眼前攻來的查寶。

江湖心法並不是上等心法。

無法化腐朽為神奇。

沈秋學了也不能一下子變成絕頂高手,但在剛才的纏鬥里,沈秋已經體會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以往掄起斧頭,與查寶對打,30秒左右就會氣喘吁吁。

但現在有體內運轉的真氣支撐,氣力消耗中又有新的力量源源不斷的補充。

這沒有提升他正面戰鬥的能力,卻讓他可以支撐更長時間的戰鬥。

在真氣耗盡之前,他成功的將與查寶作戰的時間,延長到了近1分多鐘。

「接下來,我們試試爆發。」

沈秋盯著查寶,他催動下丹田積蓄的真氣,將它一股腦的推入四肢百骸中,那種如汽油點燃暴起火星的灼熱感,立刻讓沈秋感覺到痛苦。

這種像是真氣自爆一樣的招數,乃是江湖中人的大忌。

在外面沒人會這樣運功,因為這就是自殺!

但伴隨著那痛苦而來的,是瞬間被推到極致的力。

原本身體產生的力量上限被突破,沈秋感覺自己現在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砰」

查寶的手指和沈秋揮起的砍柴斧撞在一起,那一縷護身罡氣如紙一樣被破開,在鮮血四濺中,查寶的整個左手被硬生生砍了下來。

他吃痛後退,沈秋眼睛眯起。

破綻!

好機會!

黑風亂卷!

手中利斧向前劈砍,黑風斧十八式中的決死一擊被使出,突擊的沈秋如下山猛虎,像極了路不羈手持雙斧對敵時的姿態。

揮起的斧刃順由查寶的肩膀砍入,又在亂舞間連劈三次。

查寶竭力躲閃,避開了脖頸和頭顱,但左臂就被這一擊整個砍斷大半。

勝利似乎就在眼前。

但沈秋卻滿臉遺憾。

真氣爆發,體量太小,畢竟也只有一瞬。

在砍出那一斧後,他立刻就進入脫力,他將斧頭做飛斧丟出,卻被查寶側身閃開,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大漢查寶的另一隻手並起雙指。

在風雷聲中,運指如劍,狠狠的點在了自己心口上。

「砰」

真氣貫體,心臟內爆。

沈秋在山洞中重新匯聚軀體,他沒有再繼續攻擊,而是摩挲著下巴,回味著剛才那一幕。

對比零散記憶中,便宜師父打架時的姿態,自己剛才砍出的那一斧,已經有內味了。

但真氣爆發持續時間太短。

如果能再長几秒,他就有可能重傷,甚至干翻查寶。

「這種自殺式的攻擊,也就只能在這夢裡用用。」

沈秋遺憾的撫摸著心臟,他說:

「青青反覆說,這種真氣爆發,只有自知必死無疑時才能嘗試,會對身體經絡造成巨大壓迫,運氣不好甚至會直接變成廢人。」

「在現實里爆發所有真氣,干不翻對手,待時間一到,死的就是自己,完全就是以命搏命的招數。」

沈秋丟下斧頭,盤坐在地上,開始運行內功,積累真氣,真氣量越多,用來「自爆」時激發的力量就越多,時間也就越長。

他看了一眼黑大漢查寶,那傢伙死死的盯著他,似乎還在獰笑。

「你就笑吧。」

沈秋對查寶比劃了一下中指,他說:

「等你沈秋爺爺內功大成,你可就笑不出來了。」——

「啊,有鬼啊!」

嘈雜的尖叫聲在夜裡突然響起,在太行山中迴蕩,就像是夜梟長鳴,分外刺耳。

這裡是太行山麓外圍,一隊北朝黑衣探子正在這裡紮營,他們行軍法,紮營時自有探馬在營地外圍值守。

但這夜深人靜之時,那些哨兵居然都被悄無聲息的殺死。

等到帶著鬼面的山鬼,手提利劍,落入營地時,一眾北朝人物還身在夢中。

篝火在營地中央燃燒。

驚慌的人來不及拿武器,便在鬼魅飄然的黑劍穿刺中喪生,殷紅的血,如瓢潑的水,鋪灑在那白布帳篷上,在火光縈繞間,越發顯得驚悚凜然。

帶著鬼面的公孫愚平靜異常。

他提著劍,在混亂的營地里來回刺殺,時而跳入黑暗角落,隱藏身形,時而從那些驚慌之人不可見的方位衝出,長劍揮起,掠走人命。

北朝賊人只能聽到重物倒地,回頭再看,就只剩下一具滿臉驚恐的屍體。

公孫愚還點燃了營地邊緣,那些戰馬在受驚之下,便四處奔跑,讓本就混亂的營地變得更亂糟糟。

就如被攪渾的水,讓其中的魚也無處藏身。

「他只有一個人!穩住!」

一名穿著皮甲,帶著面具的黑衣人大喊一聲,抓起手中利斧,將一個四處亂跑,如無頭蒼蠅的下屬砍翻在地。

這一幕讓剩下的人驚若寒蟬,但也飛速冷靜下來。

「結陣!」

那高大漢子看著四周被火光照亮的營地,他對其他人說:

「諸人面向四周,一人看一方,帶起弓弩,有響動就給老子射!山鬼就算再厲害,也不至於能一次瞬殺我等!」

慌亂中出了個主心骨,這讓剩下的人紛紛按照持斧大漢的命令行動。

但還沒等他們擺成陣型,一支黑羽箭矢便從黑暗中激射而出,正中一個小個子的後心,那傢伙哼都沒哼一聲,就仰面趴在了地上。

眾人大驚失色,而在一旁的黑暗裡,公孫愚鬼面之下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擅長用劍,確實不錯。

但這不代表著,他只會用劍。

「嗖」

山鬼提縱身形,悄無聲息的躍上營地後方的樹枝,他張開手中的弓,拉鉉宛如皎月。

在手指放鬆時,一道黑羽箭又呼嘯著竄向那重新集結的5個北朝賊子。

「砰」

從上方射下的箭矢,被那持斧大漢用手中單斧擋住,他怒吼一聲,便有四五支箭射向山鬼藏身之地。

但以公孫愚那形似鬼魅的速度,怎麼可能還待在那裡任由他們射擊?

下一瞬,又一支黑羽箭激射而出,刺入持斧大漢身邊的護衛眼眶,算是爆頭一擊,讓那紅白之物散落在周身幾人身上。

這等獵殺,讓本就驚懼的人更顯畏懼,兩個人丟下弓弩,抓起戰刀就嚎叫著沖向箭矢射來的位置。

他們雙眼赤紅,大吼大叫,顯然已經是在極度恐懼下失了神智。

那持斧大漢喊叫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個炮灰沖入黑暗中,就如小石頭落如深潭,連一絲水花都沒濺起來。

持斧大漢乃是北朝黑衣衛的小校,是那位負責尋找太行仙物的都統大人的心腹。

也是上過戰場,廝殺過的漢子,算得百戰之士,但今晚這情況,卻還是讓他感覺到了許久未曾有過的恐懼。

他握緊了斧柄,左右打量著營地周圍,那些火光浮動的幽影中,似乎處處都有窺探。

這太行山鬼竟恐怖如斯?

「唰」

就在持斧大漢精神高度緊張之時,公孫愚卻輕飄飄的從剩下三人頭頂落下。

他就如瀑布倒轉,墜落而下,手中黑劍刺向地面,將持斧大漢身邊的高個子頭顱貫穿。

又在劍刃抽離時,帶出點點紅白。

「死!」

持斧者爆喝一聲,揮動兩把手斧,勢若瘋虎一般撲向後退的山鬼,戰場殺伐帶來的血氣讓他看上去不可抵擋。

山鬼向後矮下身體,任由橫斬的斧頭擦著腰際掠過,又在近乎不可能的方位中向外移出一步,躲開了第二斧。

他繼續後退,那持斧者繼續追趕。

「啪」

一聲輕響,持斧者踩在了一樣東西上,那是山中獵戶用來獵殺猛獸的獸夾,在這緊張時刻,他竟失了分寸。

獸夾合攏,讓持斧者左腿崩出鮮血。

他強忍疼痛,試圖反擊,但山鬼的劍似羽毛飛起,如秋風拂面,只是劍影閃過,那持斧者的脖頸間,便多了一絲血痕。

「啪、啪」

兩把手斧砸在地面,高大的漢子捂著脖子跪倒在地,他眼睛瞪大,盯著眼前的山鬼。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在機簧聲中,一道黑色小箭,自他手腕處激射而出,直奔向山鬼雙眼。

這個距離上,躲不開!

同歸於盡!

那漢子凝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山鬼被暗器洞穿眼睛的下場,但公孫愚只是抬起頭,任由那暗器砸在自己面具上。

「鐺」

兩者碰撞,竟發出金玉之聲,暗器被彈開,那山鬼面具上,連刻痕都沒留下。

這看上去像是木頭製作的面具竟如鋼鐵般堅固!

公孫愚帶著這個面具,不只是為了裝神弄鬼,恐嚇敵膽,它還有更現實的用處。

這玩意,就是保護他要害最好的戰盔。

也不知這山鬼是從哪裡得到這等寶物的?

「過來!」

山鬼殺完人,將黑劍佩戴在身後。

他看著癱軟在營地里最後一個傢伙,那傢伙快被嚇死了,這修羅場活人,只剩下他一個了。

聽到山鬼召喚,那傢伙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一臉諂媚,期待山鬼能放他一命。

結果,他看到山鬼從衣服里取出一本書,翻過幾頁,借著火光,指著幾個字。

在布滿鮮血和屍體的營地中,又完成了一場殺戮的山鬼,用沙啞的聲音,認真的問到:

「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

那語氣,像極了認真求學的初蒙孩童。

只是,他問錯了人。

那個快被嚇死的傢伙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

「大俠,我」

「我不識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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