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便和芥子大師去洛陽了。」

第二天一早,在須彌禪院門外,芥子僧坐在河洛幫特意派來接送的馬車裡,青青則在馬車之外,對小鐵說著話。

她對小鐵說:

「你落在琴台那邊,一定要注意安全。

師兄說了,他快則半月,慢則一月,一定會趕回蘇州。

你和那張嵐只需要等他回來就是了。

那琴台里,還有墨家高手,以及芥子大師派去的涅槃武僧相助,若是真出了事,小鐵你不要一個勁的往前沖。」

青青擔憂的對小鐵說:

「你要護好自己,甚至不用管那張嵐。他自己身法高超,總是能逃得掉的。」

「放心吧,青青。」

小鐵背著寬大劍匣,一臉憨笑的對青青說:

「你莫要擔心我,我是主動向大哥說要留下來的,我這武藝特殊,必須不斷戰鬥才能有進展。

我巴不得那些魔教妖人過來,好讓我大戰一番。

還有,青青,若是有事,就用鳳頭鷹聯繫。」

小鐵打了個古怪呼哨,不多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他肩膀上。

這破浪雛鷹還是和以前一樣懶懶散散,但從它鷹鉤嘴上沾染的血跡來看,這貨剛才大概還在大快朵頤吧。

「嘿嘿,小鐵你這破浪獸倒是貪吃的很。」

青青捂著嘴笑了笑。

她自己的兩隻鳳頭鷹也可以飛了,這會就盤旋在高處上空。

大概是一母同胞的緣故,這幾隻鳳頭鷹關係親昵,這幾日在禪院裡打打鬧鬧,也是熟悉了彼此。

三人的四隻鷹,是以沈秋那隻最大個頭的驚鴻獸做首領的。

沈秋那隻雌鷹本就體型比雄鷹大一圈,花了一天時間,打翻了剩下三隻鳳頭鷹,才堪堪壓住它們。

「小鐵,那我這便走了。」

青青坐上馬車,她要隨著芥子僧一起離開蘇州,去洛陽,後者是要去白馬寺講經,正好和青青同行。

這丫頭在芥子僧那裡學了琴藝,便算是芥子僧的徒弟了,兩人相處也是頗為融洽的。

「你要好好休息。」

青青對小鐵揮著手,她說:

「你看你的黑眼圈,整日都下不去呢。」

小鐵摸著自己的黑眼圈,訕訕笑了一聲,待青青和芥子僧的馬車離開禪院之後,小鐵也牽出一匹健壯的馬。

翻身上馬,朝著落月琴台的方向趕去。

而在朝著蘇州城外的碼頭前進的馬車中,穿著僧衣的芥子僧一邊轉著念珠,一邊聽青青在寬大的馬車裡撫動琴弦。

這丫頭一手琴藝雖然還有些青澀,但已經有了大家風範。

「不錯,確實用心了。」

待青青彈完一首《陽關三疊》,芥子僧便睜開眼睛,一臉慈祥的對青青說:

「如此用功下去,再多些時日,我徒兒必然城一代琴曲大家。」

「嘿嘿,芥子叔謬讚了。」

青青收好琴,對芥子僧說:

「都是芥子叔教得好,我從小和瑤琴姐姐一起長大,是知道真正的琴藝修行有多難,我也不是瑤琴姐姐那般天才,也不能聞名天下。

這琴藝啊,只是修身養性,芥子叔你也彆氣惱我這麼說。」

青青盤坐在馬車裡,一邊開始調息運氣,一邊對芥子僧說:

「我以後還是要走江湖的,和師兄一樣。」

「江湖,有什麼好走的。」

芥子僧宣了聲佛號,帶著幾分無奈勸阻到:

「我徒兒乃是好人家的好孩子,以後尋個好夫婿,生兒育女,安穩一生才是正理。我也與你師兄談過。

這也是你師兄的期待呢。」

「師兄到處惹事,沒人幫他怎麼行?」

青青閉著眼睛說:

「我得好生努力練武,以後保護師兄,就像師兄保護我一般。」

芥子僧便知勸阻不得了。

他轉著佛珠,似是思索,片刻之後,他對青青說:

「我徒兒想要學武,強身健體,也非不可。

若徒兒不嫌棄,為師也可以教你一些武藝,想必也不會比你師兄偷偷教你的,這些魔教武藝更差。」

「啊?」

青青猛地瞪大眼睛,她看著笑眯眯的芥子僧,她說:

「芥子叔,是怎麼看出我這功法是魔教武藝的?」

「呵呵,你師父我也是在江湖歷練過的。」

芥子僧輕笑著說:

「你又是初學乍練,怎麼會看不出呢?

那魅影步法確實適合女子修行,也無所謂了,只是這魚腸功啊,殺性太重。」

這位涅槃寺的俗家居士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他伸手揭開眼前佛經,一邊觀看,一邊說:

「殺性太重的武藝,會使人心思煩亂,遇事便要暴起傷人,青青徒兒萬萬不可學這等凶戾功夫。

為師有一門秘傳功法,名為『縛龍功』。若是徒兒想學,為師便教給你。」

青青有些意動。

她伸手戳著臉頰,想了想,說:

「但芥子叔,大家不是都說,涅槃寺的武藝不適合女孩子練嗎?

聽說會練的滿身都是肌肉疙瘩呢。」

芥子僧聞言,扭頭對青青露出一個恐怖的笑容。

但眼中儘是溫和,他說:

「這縛龍功,可不是涅槃寺武學。為師也不能在未竟方丈允許的情況下,將涅槃寺絕學教與你的。

這門功夫,乃是為師數年前,遊歷燕京故地時所得。

它修行方法奇特,一般人想學都學不會,但為師觀我徒兒天性純良,靈氣滿滿,定然是可以學得會的。

只是,徒兒,你要學為師的功夫,就得答應為師一件事。」

「芥子叔你說。」

青青興致勃勃的看著芥子僧。

後者輕嘆一聲,說:

「到了洛陽,你每月抽出十日,來白馬寺,為師會教你武藝,還要考教你的琴藝。還有,這一次事關瑤琴女施主之事

你不得參與!

想必你師兄臨走前也對你叮囑過,你可否答應?」

青青有些糾結。

沈秋在帶著瑤琴姐姐先行離開時,特意叮囑過她,接下來的事情,不允許她再參與。

青青也知道,瑤琴姐姐眼前面對的是聖火教那樣的魔教巨擘。

這事情頗為兇險,師兄是為了保護於她,而學琴的師父芥子叔,不讓她參與其中,也是為了保護她。

「那好吧。」

青青點了點頭,對芥子僧說:

「我便不參與就是,但若是出了事,我能帶著瑤琴姐姐和詩音,去白馬寺請芥子叔庇護一二嗎?」

「當然可以。」

芥子僧宣了聲佛號,他說: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真出事,我徒兒來尋師父就是了,若師父也抵擋不住,師父還有師父呢。」

芥子僧對青青眨了眨眼睛,他一臉狡黠的說:

「為師的師父,可也是天榜高手呢。

好了,來,為師這便傳你縛龍功的口訣。

青青需要記住。

這門功法修行時,要側重冥想己心,維持出塵心境,不為外物所侵,心中觀想蒼龍,御風而行,遨遊天下。」——

另一邊,落月琴台,瑤琴閨房之外。

在這亭台水榭附近,有兩名身穿灰色僧衣的涅槃武僧正在行走巡視。

這兩個武僧,乃是應芥子僧的要求,前來保護「瑤琴姑娘」的。

其中一人,便是沈秋之前,在禪院中見過的空悟和尚,就是和張嵐關係不錯,俗家姓名鐵牛的那個。

他雖年輕,剛過弱冠。

但卻是涅槃寺年青一代武僧中的佼佼者。

他與芥子僧雖無師徒名分,但在他小時候進入涅槃寺時,並非武僧,而是雜役沙彌,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從芥子僧那裡學會了一身佛門絕技。

因而,鐵牛也將芥子僧視為真正的師父。

「空見師弟,你且去休息一會。」

在瑤琴閨房之外,空悟和尚對身邊的同伴行了個佛禮,說:

「在琴台廚房,叮囑今日為我兩準備些簡易素齋就是,今早那一頓素齋,實在是太豪華了,也太浪費了。」

「師兄,這蘇州大戶人家都是這樣的。」

空見和尚比空悟還要小兩歲,正是十八歲的年紀,有些跳脫,還有些饞嘴。

他對空悟小聲說:

「我之前隨圓法師叔去蘇州城裡講經,那些富商送上的齋飯,那才叫吃出花來呢。

況且,師兄你讓人家習慣了做大菜的廚師,專門為我兩做些簡易齋飯,這才是給人家添麻煩了。」

「嗯,師弟說的倒也是。」

空悟和尚想了想,便也聽之任之了。

反正武僧要打熬氣力,也不是不能吃葷腥。

只是要注意些罷了。

他差遣空見和尚去休息,自己則繼續巡視,走到樓台邊,就看到「瑤琴姑娘」正坐在亭台邊,握著一根青玉魚竿在釣魚。

空悟撇了撇嘴,當即就要轉身離開。

但沒成想,剛走幾步,便有一陣香風襲來。

「喲,鐵牛兄弟,這幾日不見,就生分了?」

戴著面紗,裝作瑤琴的張嵐,捏著蘭花指,抓著美人扇,遮著嘴輕笑道:

「怎麼?看兄弟這身打扮,有些驚詫?」

「阿彌陀佛。」

空悟和尚急忙後退一步,也不去看女裝張嵐,他雙手合十,說:

「施主莫要如此。

你既答應了芥子大師要救助此地主人,又怎可如此粗心大意?這要是被旁人看了去,可不得了了。」

「沒人看得到的。」

張嵐哼了一聲,他動作嫵媚的抬起手指,說:

「這扮女人當真是沒意思,一想到還有大半個月,我就心頭煩悶剛好,我近日得了一門上好指法,初學乍練,正是手癢。

不如鐵牛與我切磋一二如何?」

「施主還是好生行救助之事吧。」

空悟和尚扯了扯嘴角,他看著眼前這打扮的比女人還像女人的張嵐,感覺一陣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便急忙告罪說:

「小僧想起,今日晚課還尚未預備,這就先去了。」

說完,空悟運起輕功,一閃間離開了這處亭台。

看他慌忙逃離的樣子,張嵐捂著嘴,譏笑了好幾聲,他又回到亭台,繼續釣魚。

身邊四位扮做侍女的如畫美人,又從那清苦的禪院,回到了這琴台華麗之地,自然是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鐵牛這邊逃出張嵐的「魔爪」,便匆匆回到自己居住的廂房,打算多念兩遍《金剛經》,把張嵐帶來的精神污染除掉。

結果剛回到院子,就看到那折鐵施主,正在院中舞劍。

那重劍劍式剛猛有力,一招一式當真有男兒風采,陽光下的一身腱子肉,更是如雕塑一般完美。

這等陽剛武藝,暗合涅槃寺的佛門功夫。

鐵牛見獵心喜,便上前去,與折鐵說了一句,又從房中取出自己用的沉重佛棍,兩個肌肉大漢,就那麼在院子裡,砰砰砰砰的切磋起來。

小鐵舞起重劍,滄海劍式流利用出,和眼前這使達摩棍法的涅槃武僧打的起勁,兩人都用剛猛武藝,打起來便是硬碰硬,端的異常精彩。

連在房中休息的空見和尚都被驚動。

這師弟搬了個小馬扎坐在門外,興致勃勃的看著鐵牛師兄和小鐵施主切磋武藝,還時不時叫聲好。

小鐵這會精神相當不錯。

他感覺手中巨闕使得越發順手,對於滄海劍訣的理解,似乎也加深了很多。

變招之間也有了一絲如海潮莫測的感覺。

時不時的一記巧妙變招,便能將空悟和尚逼退數步,體內龍虎戰氣也咆哮而生,似有突破之兆。

這讓小鐵越打越喜悅,心中陰霾盡去。

他這些時日,一直被怪夢纏身,偏偏甦醒之後,就記不得夢中記憶,但每日甦醒,就全身酸痛。

就好似夜裡夢遊,去和老虎打了架一樣。

但昨晚,沈秋走後,小鐵卻罕見的睡了個安穩覺,一夜無夢。

而剛才又補了個午覺,依然是沒有怪夢侵襲。

「芥子大師的湯藥果然管用。」

小鐵一邊揮劍格擋佛棍來襲,一邊在心中想到:

「邪祟盡去,睡覺也踏實多了。

手也不酸了,舞劍也有勁了,一會要再去喝上幾大碗!

只是

那些總是記不住的夢裡,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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