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於曼聽房騏驥提到郁必諧,不禁面現戚色,頓了頓方點頭道:「不錯,此事我與樊先生正在追查,岳先生也有心協助。」

房騏驥嘿然道:「追查歸追查,但也得防備再出事,所以房某才回來幫忙。」

鮮於曼低咳一聲道:「足感盛情,日後還請轉達妾身對殘照神王的謝意。」

房騏驥擺擺手道:「不必,你師父跟我師父可是鐵打的交情,咱們兩人也算世交,大家同舟共濟罷了。」

鮮於曼略顯侷促,欠身為禮道:「那便請房先生繼續多關照了,希望大家精誠團結,儘快將兇手繩之以法。」

房騏驥打個哈哈道:「查案房某不在行,只要打架時叫上我便夠了。」

鮮於曼聽得一愕,房騏驥卻又一臉神秘的道:「不過房某有個訊息帶給鮮於少主,或許對你查案有幫助。」

鮮於曼看房騏驥不像玩笑,便和聲道:「房先生請說,妾身洗耳恭聽。」

房騏驥飲罷杯中殘酒,游目四顧間壓低聲音道:「不瞞鮮於少主,最近我師父得到線報,說在孟津渡發現了江六他妹子的形跡,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鮮於曼臉色一變,神情下意識的緊繃起來,此時只聽樊飛沉吟著道:「江六的小妹閨名柔婕,早已嫁與項五為妻,這夫妻二人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看來項五應該也北上了。」

房騏驥斜睨了樊飛一眼,自顧自的道:「項五的本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號稱有萬夫不當之勇,連暴影神王都在他手下吃過大虧,試問如果是他想殺郁必諧,算不算得上輕而易舉?」

鮮於曼和樊飛面面相覷,各自若有所思,岳嘯川則暗呼僥倖,只盼他們兩人聽了房騏驥的訊息,果真將懷疑目標轉移到項勝宇身上,自己正好洗脫罪嫌。

房騏驥看鮮於曼沉吟不語,眼珠一轉又嘆口氣道:「其實也得怪鮮於少主太過婦人之仁,當初非要保下江六他閨女的小命,且不說日後會不會養虎貽患,眼下便已經惹禍上身了。」

鮮於曼聽房騏驥說得不無道理,畢竟生出幾分自責,當下訥訥的道:「笙兒如今一切安好,倘若項五真是為她而來,我總之問心無愧。只是連累郁師弟遭難,這一點我難辭其咎。」

房騏驥聞言嘆笑道:「說鮮於少主婦人之仁,沒想到你還這麼天真。眼下問心無愧有什麼用,牢牢攥住那小丫頭當籌碼才是正經,如此一來項五投鼠忌器,諒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鮮於曼沒想到房騏驥打的是這主意,立刻沉下臉色道:「如何對待笙兒不勞房先生費心,妾身自信還有幾分本領,對上項五並非毫無勝算。何況小兒無辜,怎能作為籌碼來使用?」

房騏驥眉毛一挑,悠悠的道:「看來的確是知徒莫若師,魂殤神王早已算定鮮於少主不肯配合,所以托房某帶來一封書信,請鮮於少主遵照師命辦事。」

他說罷逕自懷中摸出一封火漆蓋印的書信,然後斜眼看向鮮於曼。鮮於曼只得示意時媚煙前去接過,同時秀眉緊蹙的道:「房先生近期見過我師父,他跟殘照神王正好在一起嗎?」

房騏驥點頭道:「沒辦法,我師父身子不好,前些天老毛病又犯了,便請魂殤神王前去幫忙調理。唉……總之是天妒英才,我師父若是身體康健,天下除了教主,誰敢與他爭鋒?」

岳嘯川想到夢境試煉中與殘照魔王的那一戰,這魔頭的確能為超凡,房騏驥倒也並非信口開河。

鮮於曼自時媚煙手中接過書信,仔細勘驗了漆封和印鑑,確認無誤之後才打開觀看。

須臾看罷書信,只見鮮於曼雙眉緊鎖,喃喃自語道:「紫冥蝕心蠱?笙兒還是個孩子,師父怎能命我下此毒手?」

她這話說得極輕,但其餘三人都是高手,所以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岳嘯川暗恨魂殤魔王殘毒,心忖鮮於曼若當真要不利於那位「笙兒」小姑娘,自己便是拼著魚死網破,也不能讓陰謀得逞。

房騏驥卻是面現得色,慢條斯理的道:「師命在此,鮮於少主敢不遵從嗎?」

鮮於曼微微回神,一時之間只覺心亂如麻,片刻方低眉澀聲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

岳嘯川聞言正自略略放心,卻聽房騏驥哂然道:「又被魂殤神王料中了,唉……魂殤神王早有交待,若是鮮於少主不肯聽命,在下便即刻飛書告知,由他老人家親自回來主持大局,免得鮮於少主一味示弱,反而送了自家性命。」

鮮於曼登時一滯,著實有些進退兩難。房騏驥看她良久不答,索性起身向外面走去,同時淡然道:「鮮於少主不肯動手,房某便要履行職責了,魂殤神王降罰之時你可怪不得我。」

樊飛見狀疾聲道:「房先生且慢,鮮於少主的脾氣你也清楚,如此逼迫難免有傷和氣,不如讓她先仔細權衡一番,決斷之後再行其事。」

房騏驥腳步一頓,想了想才不溫不火的道:「可以,那鮮於少主今天好好考慮,明天房某再來聽你的答覆。」

他說罷又哈哈一笑,逕自揚長而去,兩旁侍立的僕婢聽到那略顯神經質的笑聲,都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似乎觸動了內心深處的恐懼。

鮮於曼只覺身上一陣乏力,勉強打起精神道:「煙兒去為房先生安排住處,離我的房間稍微近些。」

時媚煙醒得鮮於曼要就近看護,即便房騏驥發飆也能幾時制止,心中暗自一嘆,道了聲是聽命而去。

經歷房騏驥這一鬧,鮮於曼固是魂不守舍,樊飛和岳嘯川也覺得興味索然。當下草草撤了宴席,鮮於曼又滿臉歉意的道:「事發突然,攪擾了岳先生的雅興,妾身真是汗顏無地。」

岳嘯川搖搖頭道:「無妨之事,只不過鮮於少主是否聽從令師之命、加害無辜幼童,很大程度上決定在下對貴教的觀感,希望鮮於少主慎重決斷。」

鮮於曼心頭如堵,勉強一笑道:「岳先生儘管放心,妾身自有處置。咳——便請樊先生為岳先生安排住處,妾身還須細細斟酌,恕我不能再陪兩位了。」

樊飛點頭答應,領著岳嘯川出門而去,只留下鮮於曼一人,低垂著頭若有所思。

出門以後樊飛並未著急帶岳嘯川前往客房,而是循著莊內道路,大略為他講解了一番屋舍布局。

岳嘯川先前雖然也多有留意,但畢竟是管中窺豹,這一番巡遊下來總算豁然開朗,對白馬山莊了如指掌。

只是岳嘯川心中難免還有些疑惑,踟躕片刻方咳聲道:「樊兄如此細心講解,難道不怕在下是有備而來,處心積慮要對付貴教?」

樊飛眨眨眼道:「人之相交,貴在知心,在下願意相信岳兄的人品。」

他這話說得模稜兩可,岳嘯川一時之間也不好細究,轉眼間兩人已經走進最後的東跨院,只見一大一小兩條人影正在院中嬉戲。

大的正是護法四艷中的阮金蓮,小的則是「笙兒」。阮金蓮手裡托著一碟細點,「笙兒」則蹦跳著想去拿裡面的百果酥。

但阮金蓮故意將碟子稍稍舉高,結果惹得這小姑娘連聲嬌叱,紅撲撲的嫩臉上隱見汗珠,看起來真是累得不輕。

阮金蓮見到樊飛和岳嘯川,倒不好再逗「笙兒」,放下碟子之後斂衽為禮道:「見過樊先生,另外這位想必是岳先生吧?」

樊飛微微一笑,正式為兩人介紹。阮金蓮似乎還有些侷促,吐吐舌尖嬌笑道:「兩位先生切莫誤會,笙兒小姐前天不是受了風寒麼,所以二姐才吩咐讓她發發汗,可不是我沒大沒小的瞎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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