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鋼拐杖劈面一擊,眼看時媚煙便要腦漿迸裂、橫死當場,虧得房騏驥修為不俗,百忙間生生將拐杖橫移半尺。這一下只打在時媚煙肩頭,喀喇聲響中肩胛骨粉碎,時媚煙也慘哼一聲,仆地痛暈過去。

江柔婕早有腹案,趁著房騏驥倉促變招、回氣不及,兩支梅花針脫手便射,照直打向他雙目。

房騏驥誤傷時媚煙,正是驚怒交集,心神略分之下稍一疏忽,拐杖雖然格開一針,另一針卻正中左邊瞳仁。霎時只聽他一聲大叫,拐杖點地陡然飛退數丈,左眼卻已經鮮血淋漓。

不過這位殘照門徒天賦異稟,身受重創反而激得他凶性勃發,當下竟生生將那隻被射瞎的眼珠摳出,拔去梅花針後一口吞吃入腹!

江柔婕本待乘勝追擊,見狀卻禁不住心頭一凜。房騏驥幾下嚼盡眼珠,臉上盡顯癲狂之色,聲音似哭似笑的尖嚎道:「好婆娘!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這一隻眼珠的仇,老子要讓你拿命償還!」

他說罷又狂吼一聲,不顧一切的猛衝過來,精鋼拐杖當頭一砸,其勢足可開碑裂石。

江柔婕不敢怠慢,仍舊仗劍以巧勁應敵,同時指扣梅花針,打算趁敵不備,一舉將其擊殺。

但房騏驥此時蠻性大發,潛藏的癔症也一併發作,狂態盡顯之際力道憑空增長數倍。尤其他殺念熾燃,招式只守不攻,大異武學常理,反而讓江柔婕無所適從,被迫節節後退。

倘若只是尋常武夫發蠻拚命,江柔婕自然不會放在眼裡,但房騏驥使得是殘照魔王為他精心創製的瘋魔杖法,大開大闔之中暗合玄理,配合暴風驟雨一般的猛烈攻勢,看似全是破綻,實際卻無懈可擊。

江柔婕畢竟力弱,即便取意借力打力,但幾番交接之下還是被震得臂膀酸麻,險些把握不住長劍。無奈房騏驥一杖緊似一杖,不給她絲毫喘息之機,更無暇發出指間的梅花針。

項勝宇和岳嘯川既成單打獨鬥,互有默契之下都已經藏鋒斂刃,只是表面上打得如火如荼而已。

項勝宇眼見妻子落在下風,不免心中擔憂,便覷准機會向岳嘯川遞了個眼色,意思自然是讓他詐敗退下。

岳嘯川心領神會,同樣以眼神回應,隨即只聽項勝宇縱聲大笑道:「邪魔姦宄,天理難容,既然你執迷不悟,項某便送你往度輪迴!」

岳嘯川嘴上豈肯示弱,立刻揚聲喝斥道:「孰正孰邪,自在人心,在下問心無愧!」

項勝宇更不多言,剛猛內力灌注狂刀「日月規」,霎時殺氣暴漲,驚天雄喝中拔身而起,凌空一記雷霆怒斬,正是殛殺·呼龍嘯天。

岳嘯川瞬間以為項勝宇並非作偽,而是當真性命相搏,自己險些就此全力施為。

不過電光石火之間,他終究還是做下選擇,所謂寧人負我、莫我負人,琢玉魔刀雖然奮力迎上,內里卻已經有五分留手。

狂刀會魔刀,虛實自分明,轟然交擊之刻,岳嘯川雖覺氣血狂涌,心中卻欣慰不已。原來項勝宇果然也未出全力,這一刀徒具其形,聲勢並不稍遜,內中的威力卻是大打折扣。

錯眼一瞬間正是心有靈犀,岳嘯川當即悶哼一聲,琢玉魔刀故意力屈半分,狂刀「日月規」正中他左邊肩頭,當場血光迸現。

岳嘯川忍痛踉蹌而退,此時陡見紫金骷髏索飛射而至,猛擊向項勝宇面門。

項勝宇正中下懷,虛晃一刀借勢抽退,轉而直撲向房騏驥。

鮮於曼全力一擊「逼退」項勝宇,急忙衝上前來扶住岳嘯川,語聲發顫的道:「岳先生可有大礙?連累你傷在項五刀下,實在是妾身之過。」

岳嘯川暗叫慚愧,咬牙悶聲道:「無妨,鮮於少主不必擔心在下。只是如今敵我強弱分明,倘若再不交出笙兒小姑娘,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鮮於曼知道岳嘯川所言非虛,尤其費筠染剛剛在她面前魂歸離恨,更讓她心中愧悔莫名,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呼喝道:「各位請住手罷斗,容妾身說幾句話。」

房騏驥早已跟項勝宇夫婦斗在一處,饒是他癲狂之下衝破極限,但面對狂刀絕劍聯手,又豈能討得了半點便宜,欲振乏力之際氣得哇哇大叫。

項勝宇夫婦則是一般心思,正好趁機將房騏驥剪除,如此等於去了殘照魔王的左膀右臂,日後對敵總也能減輕幾分壓力,同時算是為兄弟手足討回一筆血債。

鮮於曼看到沒人聽她的話,愈發憂心如焚,只是她有傷在身,自知強行入戰也於事無補,反而會將事情弄得更加難以收拾。

正做沒理會處之際,卻聽莊內步履雜沓,原來是樊飛領著一眾守衛馳援而來。鮮於曼打眼覷得分明,樊飛懷中還攬著一名女童,正是引發這場激鬥的「笙兒」。

這下鮮於曼如釋重負,快步迎上前去,只見樊飛滿臉關切的道:「鮮於少主無恙否,在下救駕來遲,實在罪該萬死。」

鮮於曼無暇客套,點了點頭便又揚聲道:「笙兒在此,項寨主、江夫人請住手!」

項勝宇和江柔婕循聲一望,登時心頭一緊,隨即不約而同的閃身躍出戰團。

房騏驥死裡逃生,這才發覺背後冷汗涔涔,當下只能強壓狂性,喘著粗氣退回本陣。

一場惡鬥暫時告一段落,突來的安靜之中,忽聽「笙兒」清脆的聲音道:「姑姑、姑父你們來啦,是來接我的麼?」

江柔婕見「笙兒」似乎並無不妥,放心之餘柔聲道:「不錯,姑姑來接笙兒回家,以後沒人再敢欺負你。」

「笙兒」咬著手指頭,一臉天真的道:「本來也沒人欺負我呀,鮮於姑姑她們對我可好了。」

江柔婕聞言一怔,項勝宇也露出詫異之色,面面相覷間只見「笙兒」抽了抽了鼻子,皺起眉頭道:「這裡的味道好難聞,跟上次在家裡一樣。唔……那不是大姑姑和四姑姑,她們跟大家是睡著了麼?」

鮮於曼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勉強擠出個笑容道:「是……大姑姑和四姑姑都睡著了,笙兒說話小聲點,別吵醒她們。」

「笙兒」趕緊捂住嘴巴,跟著卻又含含糊糊的道:「二姑姑跟我說過,在地上睡覺會著涼,然後發燒生病,大姑姑和四姑姑她們不怕麼?」

鮮於曼愈發哀傷,語聲哽咽的道:「笙兒說得不錯,但大姑姑和四姑姑都練過武功,不怕著涼,也不會生病。」

「笙兒」瞭然的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艷羨之色。鮮於曼定了定神,這才輕聲道:「現在笙兒的親姑姑來了,不知道你願意跟她去嗎?」

「笙兒」偏著頭想了想,徑向江柔婕道:「姑姑會做點心麼?」

江柔婕聽了這一陣,多少也心中有數,聞言訥訥的道:「姑姑不會,但姑姑能給笙兒買。」

「笙兒」難掩失望之色,隨後眨眨眼道:「那姑姑能不能先跟二姑姑學會做點心,然後咱們再一起回家呢?」

江柔婕沒想到自己這血緣親情竟敗在區區點心之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煞是尷尬,這時卻聽項勝宇沉聲道:「笙兒別胡鬧,趕緊乖乖跟姑姑回家,否則當心姑父打你屁股。」

「笙兒」顯然對這位兇巴巴的姑父有些畏懼,小身子本能的縮了縮,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鮮於曼看看無法,只能輕嘆道:「罷了,日後還請賢伉儷用心照顧笙兒,切莫讓她因為你們遭受池魚之殃。」

江柔婕秀眉一揚,鼻中冷哼道:「笙兒未來如何與你無關,你有什麼資格大放厥詞?哼……想用一點小恩小惠收買八荒御武寨的遺孤,你純粹是白日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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