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見到逍遙派弟子,對幽雲法王來說也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一次他暴怒地驅逐了雪羅剎,因為這群人居然算出了他的死期。

從那以後,他不再相信逍遙派門人說出的任何話,那個所謂「六十歲前必死於非命」的論斷也被他強迫自己忘記。

而今天,幽雲法王又一次見到了逍遙派的弟子,但對方並沒有給他帶來預言里的「死亡」,甚至對方都認不出他來。

他與逍遙派的淵源匪淺,幾乎他這一生都走在對方替他安排的道路上,所以當初那個死亡預言讓他一直都耿耿於懷。

直到此刻,幽雲法王終於鬆了口氣,這無稽的預言不過是那些該死的神棍忽悠他罷了,即便見到了逍遙派弟子,他依舊安然無恙。

幽雲法王承認,他在見到天機劍的時候,的確是有些慌了,因為今年他剛好六十歲,正好卡在預言的最後時刻。

在公孫世家的客院裡,從見到那柄天機劍開始,一直到離開醫城為止,幽雲法王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現在他終於能夠放心了。

便在如此想著的時候,幽雲法王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他勐地抬頭看向了一個方向,眼神逐漸犀利了起來,小妖女注意到了爺爺的變化,上前來問道:「爺爺,你怎麼了......咦,那裡好像有人?」

小妖女的眼力不弱,她發現了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縷青煙升騰。

幽雲法王沉默半晌之後,澹澹地說道:「你在這裡等著,爺爺過去看看。」

小妖女敏銳地察覺到了爺爺的語氣變得異常嚴肅,她不敢反駁,只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幽雲法王慢慢地朝著青煙升起的方向走過去,靠近些時,他看到了一個金底銀袍飛魚服的錦衣衛坐在樹下,點燃了一堆樹枝正在伸手烤火。

「本以為這南邊的冬天來得晚些,所以匆匆而來,也沒來得及帶些禦寒的衣物,真是失算了,」那錦衣衛笑著對幽雲法王邀請道:「你從北地趕過來,想必也是如此吧,快來一起來烤烤火吧。」

幽雲法王在原地停頓了片刻之後,走上前去,坐在了那人身邊,掀開了頭頂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張堅毅蒼老的面龐。

那錦衣衛一邊搓著手,一邊笑著轉過頭來看著他道:「說來,我們也有些年沒見了吧,幽雲老兄近來可好?」

幽雲法王盯著那焦黑爆裂的樹枝,眼帘微垂,道:「的確是多年不見了,吳鎮撫倒是風采依舊......差點忘了,現在該稱呼你吳僉事才對。」

這來的錦衣衛正是僉事吳啟明,他聽了幽雲法王的話,微微一笑道:「誒,小小晉升何足掛齒,幽雲老兄才是,聽聞你的照影神功練到了第九重,距離十重大圓滿只有一步之遙,恭喜啊。」

說著,吳啟明還對著幽雲法王拱了拱手,言辭真誠仿佛兩人真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幽雲法王瞥了一眼吳啟明,澹澹道:「這差一步便是差沒邊,吳大人這是想要奚落老夫了......呵,怪哉,你竟也學起了那些文人,牙尖嘴利倒不像是你從前的性子。」

吳啟明嘆了口氣道:「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廟堂水深,不及幽雲老兄這般逍遙自在。」

幽雲法王沉悶地道:「老夫本以為,錦衣衛與我們在北地耗了大半年,已經疲憊不堪,此次興師動眾,怕是多為虛張聲勢......看來是我想當然了。」

吳啟明笑著道:「孟大人的帳沒有算清,怎麼能夠這麼簡單就放下。」

對此,幽雲法王笑而不語,他左右看了看,接著又問道:「吳大人是孤身前來?」

吳啟明點點頭,無奈地道:「公孫世家那邊還需要幾位千戶弟兄坐鎮,他們走不開,只好讓小弟一人來招待了,幽雲老兄勿怪。」

幽雲法王笑道:「不必如此,你我皆知,公孫世家不過一群無膽鼠輩,借他們一百個膽子,這群傢伙也不敢對朝廷的人出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吶。」

吳啟明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公孫世家害怕我們假途滅虢,可錦衣衛又何嘗不擔心他們狗急跳牆。」

敵人的敵人未必是朋友,公孫世家擔驚受怕,但錦衣衛也不敢有絲毫鬆懈,所以哪怕勞師動眾,他們也要把人手齊備,以避免最壞的可能。

「哦?有此事?」幽雲法王挑了挑眉頭。

吳啟明拿起一根樹枝,撥弄了一下面前的火堆,接著道:「江湖上群狼環伺,更有你們玄天教在虎視眈眈,錦衣衛一旦露出疲態,就會被群起而攻,我們要是退了一步,你們就敢得寸進尺,所以,我們也不敢賭啊。」

「這倒是老夫思慮不周,原來吳大人竟是如此辛苦。」幽雲法王告罪一聲,感慨莫名。

吳啟明將最後幾根樹枝丟進火堆里,說道:「幽雲老兄這次帶來的人手呢?」

幽雲法王搖搖頭道:「公孫家比老夫想像的還不要臉,對付這群傢伙,老夫一人足矣,所以讓他們先返回玄天教了。」

「如此說來,你我都是孤身一人,這倒是公平許多,」吳啟明笑著道:「事先我還擔心,若幽雲老兄埋伏了高手在側該如何是好。」

「吳大人這話便是在說笑了,若不查清四周無人,你豈會這麼簡單就現身。」幽雲法王不無諷刺地說道。

盯著那漸漸變小的火焰,幽雲法王沉聲道:「吳大人此來帶來眾多高手,只怕是對老夫志在必得了,可是老夫的孫女也在同行之列......」

吳啟明拍了拍手裡的灰,說道:「你我之間何須說這些,你若勝了,你孫女自然安然無恙,你若敗了,即便此刻我發誓賭咒不會傷害她......難不成你還會相信一個錦衣衛的話?」

幽雲法王自嘲一笑:「的確如此,是我湖塗了。」

吳啟明看著最後一點火苗還在掙扎著,他起身動了動腳將其踩滅,對著幽雲法王做了個相邀的手勢:「幽雲老兄,請吧。」

說罷,他率先邁開步子,幽雲法王默默跟上,卻不動聲色地與對方拉開距離,同時一道黑印已經在掌中捏好。

吳啟明帶著幽雲法王走出了約有百步之遙,來到一處略微空曠的地帶,回過頭來,一方巨大的黑印已經迎面而來。

好似早已經料到一般,吳啟明勾了勾手指,那深埋在地面落葉堆之下的飛刀應聲飛出,兩道銀芒閃過,剎那便叫那黑印潰散消熄。

「幽雲老兄,背後偷襲,恐怕有些不合道義吧。」吳啟明把玩著手裡的飛刀,笑吟吟地道。

幽雲法王譏諷地道:「事先就在此地設下機關的你,有什麼臉面對老夫指摘。」

吳啟明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幽雲老兄還願意乖乖跟來,實在是夠義氣,兄台安心,等你死後,小弟一定立刻送你孫女下去與你團聚。」

幽雲法王冷笑一聲:「老夫若不來,豈知你在何處設下了陷阱,不若叫你主動擺明了才好,省得打起來還要顧這顧那。」

「幽雲老兄大氣,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客氣了。」吳啟明說著,又不知從哪裡鉤來了一根絲線在指間,頓時,機栝轉動的聲音自四面八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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