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楠希看著韓覺看很久,突然笑了。

「我不信。你一直躲著我,不見我,是害怕什麼呢?你對我一定是還有感情的,我知道,」翁楠希語速飛快,像是要最後握住什麼。她緊緊盯著韓覺的眼睛,想看到她希望的東西,「要不然你也不會留在這裡,對吧?」

然而她卻什麼也沒在韓覺的眼睛裡看到。愛慕?慾望?報復?……統統沒有。

韓覺皺了皺眉頭,摘下帽子,理一把額前頭髮,又把帽子戴回,以似乎晃眼睛的眼神注視著翁楠希:

「我說,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我留在這裡只不過是因為我想看看你還能說出什麼話而已,我真的想走是誰都拉不住的,你也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取決於我,並非於你。現在我就把話說清楚吧,我們以後什麼關係也不會有,把彼此當作路人吧,你也不要再試著聯繫我了。」

翁楠希看著韓覺,有點難以置信。一個愛她愛到要死的人,怎麼能有這麼大的轉變?

她許久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閉上眼睛,顫抖地呼出一口氣:「我們為什麼會這樣呢?」

「去問老天吧,說不定還能逗他發笑。」

韓覺搖搖頭,站了起來。

「我們就此別過,再也不見了。」

說完,不等翁楠希回復些什麼。韓覺便戴上了墨鏡,推開門,走出了咖啡館。

韓覺站在一門之外,對著空氣中的寒冷,表情愜意而滿足,仿佛從一個午覺中醒來,他暢快地伸了個懶腰,長長地哈了一口氣。然後抖抖肩膀,像卸下了什麼似的,腳步輕快地往遠方走去。

門口上清脆的鈴鐺聲迴蕩在安靜的咖啡館裡,似乎在提醒這一次談話的結束。

【這樣應該算是結束了吧?】韓覺深吸一口冷氣,沁人心脾。

他縮著肩膀,走在陽光里,每一步都覺得比上一步輕鬆了一些。

不知怎麼的,他在餐廳里收到卡片、玫瑰和蛋糕的時候,當著傻妞的面,心裡一陣慌張。他下意識地不想讓傻妞知道他和翁楠希的事情。不過現在總算是解決掉前身的歷史遺留問題了。

「哪怕沒有辦法一定有說法~就算沒有鴿子一定有烏鴉~昨天比明天要更好沒錯啦~是明天要更好是我唱錯啦~」韓覺哼著《白痴》的調子,往前走去。

走著走著,就看到了關溢在【一九零零】那棟建築的下面等著。

這是韓覺在進咖啡館之前就給關溢發了信息告知對方的。

韓覺走過去問:「談的怎麼樣?」

「對方不肯鬆口,我讓他們看完今天晚上這一期《IAMASINGER》之後再重新談。」關溢說。語氣一如既往地讓人安心。

在韓覺去和章依曼吃飯的時候,關溢則去幫韓覺談代言去了。不過好像談得並不順利。對方想要壓價,但是關溢也不慌,時間越拖,對他們越有利,今天晚上過後想要拿下韓覺在美利堅第一支代言的人一定會更多,關溢他們就能待價而沽。

關溢雖然不清楚韓覺的上限在哪裡,但是下限是知道的。這就是擁有一個實力和外表兼具藝人的好處了。在沒有關係,沒有人脈的情況下,手下藝人實力過硬,他這個做經紀人的跑業務的時候底氣才會足。

「你這個英文說得不錯了啊,你以前都說不標準的。」韓覺對於關溢能標準說出《IAMASINGER》表示驚訝。

關溢在工作之餘,總是捧著一本英語書自學,這個學習勁頭讓韓覺很難為情,不過韓覺心想他是創作型工作者,生活中的一點一滴將來都可能是素材,所以沒必要比較的。於是,韓覺就心安理得地看起動畫片來哈哈大笑了。笑聲吵得關溢沒法好好學習,很討厭。

「還算有進步吧,畢竟一直有在學習。」關溢學著當地美利堅人的習慣,聳了聳肩。

「那唱歌的時候,發音肯定也會有進步吧。」韓覺轉頭問道。

「……」關溢平靜的臉上頓時如臨大敵,就連腳步都加快了一點,「我有一個想法。反正那個帳號是工作室的,要不就讓小周來唱吧,他好歹當過練習生。」

「對喔!」韓覺突然抬了抬頭,眼睛一瞪。

關溢在邊上悄悄鬆了一口氣。覺得當初簽下小周真是妙棋,可將他當多功能道具使用。

「小周說你錄歌的時候要記得叫他,我差點把他給忘了!」韓覺說完就要給小周打電話。

關溢一個踉蹌,竟然是想起這個事情。關溢連忙阻止道:「別別別,千萬別叫他……我錄歌的時候如果有人觀看,那我會發揮失常的。」

「專業。」韓覺豎起大拇指。

關溢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著。

「對了,你剛吃完飯去幹嘛了?」關溢好奇道。

韓覺沉目不斜視地走著,吟了一會兒,說:「翁楠希。」

關溢點點頭,看了看韓覺的表情,沒有多問。

關於翁楠希,韓覺給關溢寥寥幾句提過,說他們曾經是情侶,但已經很久不是了。韓覺告訴關溢,他不會和翁楠希繼續些什麼了。她對他來說,是多餘的。

什麼叫多餘?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還有等我心冷後你的殷勤。

兩個人來到街口,安靜地站在那,曬著太陽等小周開車來接。

氣氛安靜而和諧。

如今他們兩個人在異國打拚事業,守望相助,互相信任,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此時的他們,是對彼此滿意的。

關溢突然說:「剛才看微特的時候,看到一個有意思的東西。你看看。」

然後關溢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劃拉幾下,遞給了韓覺。

韓覺接過來仔細一看,笑了。

關溢給韓覺看的是一條微特,來自章依曼。

【章老師】:【我一個朋友,她說她不知道春節要給她男朋友買什麼禮物,所以就拜託我來問問大家。拜託大家幫忙出點主意,幫幫我這個朋友(憨笑)(憨笑)(憨笑)】

下面第一條熱評寫著:

【問韓老師啊!!!】80245個贊。

【我們先用排除法,首先不能送耳機!】79046個贊。

【我覺得送五折優惠券可以。】77781個贊。

【……】

直到後面第十幾條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建議,有送圍巾啊,送遊戲機啊,送玩具啊,送女裝啊什麼的。

再後面一點,才有個評論寫著【朋友即本人系列。】4023個贊。

但是這個評論的下面網友回覆:【這裡有個老實人,大家快來欺負他!】、【章老師小課堂來的新同學?怎麼這麼不懂事呢?章老師惱羞成怒了怎麼辦?!】、【你是不是看不起章老師的智商?!】……

寒風裡,韓覺就縮著肩膀,小幅度地在原地踏步,跺腳,樂呵呵地捧著手機看得津津有味。

……

咖啡館。

在角落裡的翁遙雖然聽不清楚堂姐和韓覺聊了什麼,但她時刻關注著堂姐那邊的動態。

看到韓覺起身走人了之後,翁遙悄悄坐到櫥窗邊上的位置,朝外張望。看到韓覺的背影漸行漸遠了,才一下子湊到翁楠希那桌,十分緊張堂姐他們談得怎麼樣。

然後翁遙就看到了悵然若失的堂姐。翁遙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堂姐,這次談話的結果連猜都不用猜了,很明顯了。

【這個樣子,應該是沒談攏吧。】翁遙心想。

翁遙坐到了韓覺坐過的位置,看著對面依舊發獃的堂姐,屏住了呼吸,小心道:「姐,沒事吧?」

沉浸在某段回憶里的翁楠希遲鈍地驚醒,像是有著延遲,慢慢地回過神來,慢慢地看向翁遙,慢慢地露出一個牽強的微笑,道:「沒事。」

翁楠希說完就繼續低頭看著手裡的咖啡。韓覺走了之後,翁楠希就一直盯著咖啡杯出神。

當有人一副很有事的樣子,卻說【沒事】的時候,其實那個人就是在說【關你屁事】。這麼解釋有點粗暴,溫和點解釋,就是對方不想將心事與人分享。至少分享的對象不是問的這個人。

所以翁遙也不知道這時候要說點什麼了。在男女感情上,堂姐這麼強大的人都受挫了,她這個小菜鳥能起到什麼安慰?

翁遙趁著翁楠希發獃的時候,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堂姐。堂姐給她的印象從來只有強大,獨立,有主見,強勢……堂姐是她的偶像。但是堂姐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極了她認識的同齡小姑娘,在失戀之後發獃的模樣。

翁遙突然有一種明悟:再強大的套路和公式都不是萬能的。再漂亮的外貌,也有吸引不了的心。在毫無規律的感情世界裡,總有些人是無法用公式去掌控的。

翁遙往前探身,柔聲說:「姐,沒事的……還有很多人喜歡你的,咱們不缺他這一個。」

翁楠希下意識地搖搖頭,然後發了一會兒呆,才說:「不會再有了,沒了。」

翁遙抿了抿嘴。

接下來的時間裡,翁遙一直坐在翁楠希的對面,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陪著翁楠希沉默。

大概就五分鐘左右,翁楠希突然有了動作,她把咖啡一飲而盡,皺著眉頭忍著口中的苦澀。

放下咖啡杯的時候,剛才那些所有的脆弱就已經統統被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強大的翁楠希回來了。

翁楠希擦了擦嘴唇,勁道十分用力,連帶著口紅一同抹去。

在翁遙複雜的目下里,她站了起來,對翁遙輕聲地說:

「走吧,這裡沒有必要待了。」

翁楠希沒有說明是咖啡館沒有必要待還是美利堅沒有必要待,但翁遙知道堂姐說的【這裡】是指美利堅。她們要回華夏了。

翁楠希踏著高跟鞋,在碎花圖案的地板上嗒嗒作響。

翁遙心裡想起堂姐送她的第一雙高跟鞋。

「姐,你很喜歡高跟鞋呀?我看你都只穿高跟鞋的。」那時候的翁遙說,「據說穿高跟鞋腳會很不舒服,姐你這麼久怎麼忍得了啊?」

翁楠希只說了一句話:「站在高跟鞋上,我才能看見真正的世界。使腳不舒服的不是鞋的高度,而是慾望。「

翁遙看著在堂姐身後,看著堂姐的高跟鞋在碎花中經過,感覺像踩在誰的心上,一步一步,滿是碎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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