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臨時宿舍,魏成安低著頭收拾著東西。

劉彥洲點開了電視,點到了荔枝台。

張迭正在收拾衣服:「現在還看個電視?」

劉彥洲:「看看吧,馬上我們就要離開文明的中心,去一片荒漠了。」

張迭:「小心禍從口出,到時候在香蕉國,你還這麼說,分分鐘被罵死。」

幾個人默默地收拾著東西。

電視里的楊聰:「今天,希望和探照暫時退出了比賽,所以我們將會迎來兩位補位歌手,一位大魔王!」

「第一位出場的老選手是……魔方!」

魔方一步一步登台,而與之一起登台的,是一位帶著菠蘿頭套的男歌手。

楊聰幾人笑著問,代表老選手們第一個登場,萬一輸了是不是很丟人?

魔方霸氣回應一定不會輸。

而菠蘿頭也不是易於之輩,笑著說一定贏。

等第一組PK進行,魔方開始唱歌,電視機前很多觀眾都震住了。

前面幾期,魔方表現的像個二線歌手,最強一戰就是遇到探照時,表現出了一種純凈如流水一樣的搖滾,那一期最亮眼。

但是慘敗。

而這一次的魔方,高音飆到了駭人的程度。

聲壓之強大,聲音的質感之強,厚度之厚,都讓觀眾傻眼了。

反正歌聽的是大呼過癮。

就連楊聰陸晉幾人都忍不住起身鼓掌,周全歐更是直言:「看來魔方經歷了最初的不適應後,現在已經適應如何在隱藏身份的情況下,爆發自己真正的實力了。」

「這種唱功和唱法,我總感覺很熟悉,但是善於高音的熟人中,貌似沒有這種音色的……我還得想想是誰。」

魔方一直就不想被淘汰,敢這麼爆發,那就是已經掌握了隱藏本身聲線的方法,憑藉強大的功力,迅速掌握了方法,現在唱起來,和一線歌手露面演唱時,效果沒什麼差別。

這種強大,也超出了菠蘿頭的預期。

而菠蘿頭,演唱了一首沉厚的男低音歌曲。

男低音,非常震撼人。

但是,並不適合拿來比賽。

專業人士都知道這有多牛逼,喜歡低音的觀眾大呼過癮,但是在大部分觀眾那兒,菠蘿頭的量級遠不如魔方。

這一次,魔方開天闢地,總算是贏了!

魔方差點哭出聲,不容易啊,總算是贏了。

而菠蘿頭的身份,則是另一個問題。

楊聰:「不好意思,我很想留下你在舞台上,但是你沒有隱藏自己,我聽出伱是誰了。」

觀眾都很懵啊。

這沒有隱藏自己嗎?

我怎麼沒聽出來?

楊聰:「我記得是前年,剛好看到過一個孩子,在青歌賽拿到了第三,被國家隊的於佩玲老師收為弟子。」

「那時候我就記得這個聲音,這麼長時間過去,你對低音歌曲的駕馭越來越成熟,而且改掉了不少的壞習慣。」

「單論唱功,如果你現在在娛樂圈出道,我很看好你的未來。」

陸晉:「聰哥,認識啊?」

楊聰點頭:「你是曲河。」

觀眾也不知道是誰,只能跟著楊聰的說法投票。

六百多人投了確定他是曲河。

菠蘿頭在台上抱著棉頭套面具,露出了帥氣的臉龐:「哎呀,被認出來了。」

楊聰笑了:「小河,你現在應該是文工團任職吧,這次是?」

曲河:「節目組找到了我老師,讓她來參加節目,不過老師正在準備出國表演,所以推薦了我來,沒想到第一場就輸了。」

魔方上前給曲河來了個擁抱:「你很厲害的,只不過低音比高音吃虧,不適合比賽。」

曲河本來也不是混這個圈子的,所以坦然接受了失敗,揮手告別。

然後被請上了猜評團。

第二個出場的就是紅皮鴨子。

這一次,終於不是遇到大魔王了。

對手登台,是一個穿著長裙,看不清身材,但是身高偏矮的女歌手,帶著面紗,名字就叫做『面紗』。

劉彥洲:「到紅皮鴨子了。」

「你說人家這麼年輕,怎麼就能贏一線歌手贏准天王呢?」

收拾好衣服,又開始弄鞋子的張迭抬頭看向宿舍的老式電視機:「人家強啊,什麼都會,我們怎麼比啊?」

魏成安:「我們更年輕。」

更年輕,意味著無限可能。

但有時候,成功率並不高。

韓舟站在台上晃晃悠悠。

面紗:「你好呀,烤鴨先生。」

韓舟尬笑:「你好啊蒸籠小妹妹。」

楊聰:「一會兒萬一人家比你大怎麼辦,就喊人家小妹妹?」

韓舟:「我相信她肯定喜歡小妹妹這個稱呼。」

面紗:「我又不是小女孩子了,不是學生,叫小妹妹不合適吧,顯得裝嫩。」

韓舟明白了:「哦,那就叫小姐姐。」

「蒸籠小姐姐。」

面紗做了一個牽裙子的欠身禮:「謝謝,不過不是蒸籠小姐姐,是面紗小姐姐唷!」

陸晉:「耳熟,說話的方式耳熟!」

陸晉激動慘了啊,這麼久了,終於自己好像有機會猜對一個人了!

面紗:「……」

「我們沒見過呢。」

陸晉悻悻:「啊?」

「是嘛……」

希望破滅。

子墨笑著:「那你們誰先唱啊?」

韓舟:「女士優先?」

面紗:「我先就我先吧,我怕烤鴨唱完我就不敢唱了。」

確定誰先唱後,韓舟走到了側台。

而大舞台背後的螢幕上,也出現了題目。

【現代人物的詩歌】

「你可以選擇自己寫,或者用五音譜寫曲改編已有歌曲,或者用歌曲改詞為古詩詞,用一首歌,表達對一位華國現代人物的喜愛。」

這個題目,幾乎就和韓舟的題目【歷史人物的搖滾】剛好相反。

現代很多名人,都被懷念寫過歌曲。

但是,用古詩歌或者古音律來唱一位現代人物,這就真的很難了。

面紗站在台上,大螢幕上出現了歌曲的信息。

《生旦凈丑》

——紀念梅落春先生。

這個世界也有京劇,而且也有一個姓梅的大師,叫做梅落春。

很明顯,這個人算是現代人物,這首歌應該就是寫唱的他了。

前奏一出來,大家就大概知道了,正兒八經的古風譜曲。

嚴格按照五聲音階,宮—商—角—徵—羽製作的。

所謂五聲音階,就是「do、re、mi、sol、la」五個音。

而以宮音為主音的調,結聲構成的調(式)名,便稱為宮調。

五聲音階寫曲,必須從宮調開始,五段後,落到羽調。

也意味著,一開始是沉穩大氣,但低沉。

一直到最後,高亢高昂。

調性要在五段,提升五個調性。

這寫曲用來填詞寫歌,幾乎很難成功。

所有人都聽著。

從一開始,面紗的聲音比較穩,唱出來的很有古韻。

但古韻意味著節奏比較慢。

一聲一聲的調,一直到高音。

觀眾們都有些錯愕。

這要這麼玩兒的話,那太難說好聽了。

第一段好聽,最後一段高音好聽,中間的……有點違和。

因為玩兒五音,必然是要分段的,但是分段就得變化主體,變化旋律調子,而節奏要保持一致。

這首歌可以說純藝術性非常高,但是……不好聽。

楊聰還是鼓掌予以支持:「其實國內很多人都在嘗試寫古風歌曲,但是還沒找到切實可行的路子。」

「有人提出部分舊部分新,改變歌曲中的一些東西,達到新國風的目的。」

「也有人說,只用改變寫曲的格式,依舊用傳承下來的東西,寫正統國風。」

「但是這方面很難,這一次面紗做了這種嘗試,值得鼓勵。」

陸晉也點頭:「確實,曲調很好,但是要按照五音來填詞,比較難,因為形式上和現代歌曲不搭。」

畢竟一個是可能持續十幾二十分鐘的曲子,一邊是只能有三四分鐘的歌曲,這要是強行結合還能一段一段完全滿足五音,那就太扯淡了。

基本不可能做到。

可如果走馬觀花的縮減曲子部分的表現,那為什麼還要寫五音呢?

不過面紗的聲音,很有古風韻味。

楊聰:「我覺得面紗很厲害,很相似某個擅長國風歌曲的女歌手,但是……我確定不是,所以有點迷茫了。」

陸晉:「先看看紅皮鴨子的表演,然後慢慢猜吧。」

韓舟從側台上場,面紗笑嘻嘻:「加油!」

韓舟和面紗擊了個掌,然後才登台。

大螢幕上,也顯示出了韓舟的題目:

【歷史人物的搖滾】

「你可以選擇自己寫,或者用知名歌曲改搖滾,或者知名搖滾改歌詞,用一首歌,表達一位華國歷史人物的態度。」

台上,紅皮鴨子站定。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標誌著表演開始的燈光和心跳開始。

螢幕上也出現了歌曲的信息。

《藍蓮花》

——懷玄奘

演唱:紅皮鴨子

詞曲編曲:紅皮鴨子

給玄奘法師寫一首搖滾?大家還在疑惑。

韓舟直接開口了: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

你對自由的嚮往

天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無牽掛~」

一開口就是清唱,一直到阻擋的擋字,鼓聲才同時dang的傳出來。

先聲奪人。

正在收拾水杯子的張迭愕然抬起頭。

搖滾嗎?

這是搖滾?如此純凈的搖滾嗎?

劉彥洲:「不愧是紅皮鴨子,只聽四句,面紗已經輸了。」

舞台上的紅皮鴨子站定,顯得非常安靜,手中吉他掃著弦,時不時還要低頭看弦,因為帶著頭套不好看,所以偏著頭,從頭套縫隙里看自己按得和聲對不對:

「穿過幽暗的歲月

也曾感到彷徨

當你低頭的瞬間

才發覺腳下的路……」

如果單從歌詞看,很難想像得到,這樣如水一般的搖滾,是寫給玄奘的。

但如果先知道這是寫給玄奘的,再看歌詞,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豈止是也曾感到彷徨。

簡直就是折磨。

十幾年西去,尋找佛發源地的古經文。

一路上,有無數的危機可以讓玄奘暴死沙漠。

然而,玄奘一步一步,終究沒有回頭。

他曾經有過多少次後悔?或者想要放棄?

如水的曲,如水的詞,輕描淡寫,卻更顯得難而可貴。

知道這是寫給玄奘的歌后,聽起來,都更振奮了。

誰沒有經歷磨難?誰沒遇到過苦難?你想一想十幾年如一日,悶頭往前走的玄奘,自己遇到的那一點點困難折磨,真的還是折磨嗎?

台上的紅皮鴨子輕聲:

「心中那自由地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遠

盛開著永不凋零

藍蓮花~」

盛開著永不凋零出來後,每個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一個結果。

就像玄奘十幾年過去後,取得真經歸來一般。

紅皮鴨子那一聲清爽的『藍蓮花~』如同詠嘆調一樣,讓所有現場聽眾靈魂顫慄。

就算是隔著電視螢幕,也讓很多觀眾傻了。

聽出來了,這是搖滾沒錯。

如水一般滋潤萬物的搖滾,這以前沒聽過這種歌曲啊?

而且,這也太好聽了吧?

台上的韓舟,彈著吉他,當然了,只是補充。

真正的間奏,在播出的背景音樂中。

噠噠噠噠的演奏中,很多人等待著一個爆發。

爆發?想多了,搖滾就要爆發嗎?

「穿過幽暗地歲月

也曾感到彷徨

當你低頭地瞬間

才發覺腳下的路~」

重複,重複。

玄奘在重複。

你在重複。

我也在重複。

每一天都在重複。

一日一日,日復一日,永遠在重複。

但此時,很多人有關玄奘走在路上深受折磨的畫面,居然消失了。

玄奘其實根本沒有深受折磨。

的確,他的身體走在萬里黃沙大漠孤煙之中。

但是,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遙遠的天竺國的藍蓮花。

他的心中,追求的是佛前一顆蓮。

每走一步,他都距離心中的藍蓮花越近一分,距離自己的彼岸越近一分。

他又怎麼會覺得痛苦呢?如果覺得痛苦,他早就打道回府了。他甘之如飴啊!

「穿過幽暗地歲月

也曾感到彷徨

當你低頭地瞬間

才發覺腳下的路~」

再一次重複,這一次,很多人已經認識到了,這首歌並沒有什麼爆發了。

其實,這首歌可以是一切。

因為這首歌自在。

但毫無疑問,它是搖滾。

有人說搖滾是一種音樂風格,那就屬於完全不懂搖滾,因為搖滾追求的是力量,講述的是現實。

《藍蓮花》不會因為你安靜的演唱變成輕搖滾,也不會因為你嘶吼著唱變成重搖滾,也不會因為流行歌手唱就不是搖滾。

藍蓮花平靜的歌聲下,一種力量感,傳遞給了需要它的人。

不需要它的人,聽它只能聽到好聽,聽不到力量,便聽不到搖滾。

需要力量的人,聽到它,淚流滿面。

就如同此時,張迭淚流滿面。

電視里,紅皮鴨子張開了雙手,在台上仰著頭:

「心中那自由地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遠

盛開著永不凋零

藍蓮花~」

演唱著最後一句,很多人迷茫,有些人激動,有些人感嘆。

猜評團里,周全歐大滴大滴的落淚,仰著頭,不想讓淚水滑落。

電視機前,張迭掀翻了箱子,仰頭嘶吼:「藍!蓮~花~啊!!!!!!!」

整棟樓的人,都聽到了。

其實,藍蓮花本身是一個隱喻。

蓮花是佛教至高無上的植物,代表著佛本身。

很多人以為玄奘去尋找佛,是禮佛。

其實玄奘根本沒有禮佛,玄奘不是在尋找佛。

因為玄奘是在尋找智慧。

如果只是為了禮佛,千辛萬苦找到藍蓮花後,玄奘大可以留在蓮花前,青燈古佛常伴,木魚經文一生。

沒有,玄奘尋找到智慧是為了播撒智慧。

玄奘尋找藍蓮花,不是為了自己尋找藍蓮花,是為了把藍蓮花帶給那些沒見過藍蓮花的人。

佛是不是佛,佛經是不是佛經,對玄奘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那時候玄奘本身,才是佛,本身才是藍蓮花。

這也是那麼多真正研究佛學研究歷史的人,固執的認為玄奘到達天竺後其實什麼也沒找到,是自己把一路上的感悟寫成了佛經,帶了回來。

就是因為,能幹出佛才幹的事兒,就能寫出佛才能寫的經。

能詠唱藍蓮花,是因為本身就是藍蓮花。

擁有智慧,才會尋找智慧。

藍蓮花就在這裡,當你聲嘶力竭,那是你自己擁有力量。

當你輕聲訴說,那是你平淡自然。

你平靜悠遠,那是你心中有禪。

感悟最深的人,知道自己有什麼。

感悟淺顯一點的人,也會為玄奘十萬八千里遙遙路途而感動,而幻想那一路的風景,而期待自己有一天,背上背包,踏上行程。

第四期大魔王是誰?已經沒人在乎了。

輸贏?

輸贏也沒人關心了。

超話中,有人夸好聽,有人還沒回過身來。

彈幕上,有人發言:「我辭職了,剛剛,明天一早,背上包出發。」

有人回應:「明天早上?我已經在西去的火車上了。」

還有人回應:「火車?我開著車出發了。」

有人回應:「汽車?我騎上了摩托,對了有人跟我辭職我都批了,我自己都要走了,留他們不合適。」

有人說:「自行車不好嗎?」

「什麼工具有什麼不一樣?只是我還走不了。」

「上一期聽完《平凡之路》我就想走了,這一次又聽到《藍蓮花》,不好意思,我要為自己,尋找藍蓮花去了。」

「我……懷疑,紅皮鴨子是華石油的陰謀,是華石油的合作商,華石油的金牌銷售員。」

宿舍里,張迭掀翻了箱子。

半個小時後,他回來時,節目已經播出完了,第三組PK,張迭一點沒看到。

這一次,張迭往箱子裡裝了一堆的的書籍。

一堆音律,街舞基礎,還有自己在天樂學過,但是沒有認真看過的那些書籍。

這一次去香蕉國,張迭知道,別人是看自己去出醜去了。

但自己不能出醜,自己的,如同玄奘一樣回來。

玄奘的藍蓮花是智慧。

我的藍蓮花是真誠。

什麼節目不節目的,在這一刻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微博熱搜#藍蓮花#空降第一。

當一個人寫命題作文,寫到一首歌直接登陸熱搜第一時,節目內的勝負其實已經沒什麼懸念了,甚至如果輸了,節目恐怕要挨罵好幾年。

而節目外,《暗金之聲》的超話下。

不知道多少平時只看電視,不怎麼玩兒網絡,一兩年都沒有登陸過微博的人,在這裡瘋狂的求節目組趕緊拿出原音出來發布到音樂軟體。

第二天早晨。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強勢登頂微博熱搜榜首。

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女孩兒,辭職的信件如是寫:「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祝我能找到藍蓮花。」

這是最近兩年第一次有非社會性新聞主角的普通人登頂熱搜。

從這天開始,《平凡之路》《藍蓮花》被稱之為,辭職兩部曲。

誰都沒想到,第三部曲,已經要來了。

因為紅皮鴨子抽到的題目是,【無悔青春的後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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