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大院。
老曹臉上陰晴不定。
他的本意是拒絕的。
如今曹家生活富足,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為什麼要干殺頭的買賣?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王林說的是有道理的。
江寧府如今成了萬平軍的地盤,府軍再有出息,萬平軍一到,改換了門庭,身為府軍的曹興曹肅怎麼辦?
王林自然知道自己的一番說辭,定然打動了曹父。
他悠然自得地抬起茶杯,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老曹,我明白你的顧慮。」
「但你不能老為自己考慮,你得想想你的兩個優秀的兒子。」
「平城太小了,他們在平城是沒有未來的,外面有更廣闊的天地,而萬平軍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最好的平台。」
有些日子沒見王林,沒想到這傢伙的口才飛速進步。
這當起說客來,竟像只斑馬一樣,頭頭是道。
「這」
老曹無言以對。
兩個兒子是他的軟肋,他一下子慌了神。
「這樣吧,別的我也不多說了,老曹你仔細考慮考慮,兄弟我也是為了你們老曹家才特意趕來的平城。」
王林一看老曹動搖了,時機已然成熟,選擇了以退為進。
一副渾然把決定權交給老曹的樣子,反倒是讓老曹更加糾結。
這時,屋外傳來了兩聲驚喜。
「二郎回來了!」
「叔叔何時回的平城!」
老曹一聽,露出喜色。
他對著王林說道:「王大哥,我家二郎回來了!」
王林此時麵皮僵硬,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是府軍校尉曹肅?
力境強者?
王林雖然在萬平軍里混跡,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氣血武者,此番前來當說客,情報上顯示曹家兩個崽子都應該不在家中才是。
怎麼其中一隻,還是最強的那隻,突然回來了?
他有些慌了,他是武道中人,清楚的知道氣血武者和力境武者差距有多大。
毫不誇張的說,力境武者打死他,和他打死普通人的難度,一抹一樣,甚至還要更輕鬆一些。
這是生命層次上的不同。
「王大哥,走,我們一起去見二郎!」
曹父有了主心骨,也不慌了,拉著王林就走出了中堂。
曹肅在前院,正在接受曹母和大嫂的檢視。
他回來之前,身上洗的乾乾淨淨,但還是洗不掉濃郁的血腥味,而且身上一些細微的小傷口,也沒辦法直接恢復。
曹母心疼地說:「這次行動這麼兇險?往日裡也不見這麼多傷口。」
這還只是曹肅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的,身上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曹肅揮揮手:「無妨。」
「你們不是我這樣的力境高手,不知道我這恢復力有多強。」
「毫不誇張的說,就這點小傷口,我稍微休息幾天,肯定就消失不見了。」
嗯?
他耳朵微微一動,突然轉過頭來。
看到了剛好準備跨出中堂的曹父和王林。
家裡來客人了?
他看清楚王林的身形和模樣後,皺起眉來。
「哎呀,二郎都長這麼大了,真是好久不見了呀!」
王林主動開口,一說話就老氣橫秋。
曹肅當然認識王林,幾十年的鄰居了。
他微微點頭,笑道:「王叔。」
曹肅不笑還好,衝著王林一笑,王林就感覺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血色。
迎面而來的凶煞之氣,幾乎讓他看不清曹肅的模樣。
他大汗淋漓,再一睜眼,又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王林的愣神只是一瞬間,曹肅眼底里的紫色光芒一閃而過,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輕微的變化。
只有曹肅感覺很不滿意。
攝魂瞳對著一個氣血武者使用,才暈了他兩秒?
那對力境武者,真的有用?
他不由地打了個問號。
他細細體會剛才使用的一瞬間,眼睛清涼了一些,不知道哪裡來的能量從眼睛裡投射且放大了效果。
隱蔽倒是十分隱蔽。
「王大哥,這孩子練武之後,就身高體型暴漲,你離開的這一年,正好是他練功的這一年。」
曹父只是闡述一個事實。
可在王林耳中聽了,這是非常明顯的炫耀。
一年啊,他王林號稱自幼練武、頗有勇力,結果也還只是一個二突的氣血武者,連三突都沒有達到。
天賦差距太大了。
想到這裡,王林忍不住看了一眼老曹。
這老曹如此平凡,能生出這麼強的兒子?
王林也算是普通人里的個頭高大,但和如今一米九的曹肅相比,就小了許多。
曹肅突然開口問道:「王叔不是去做大生意了嗎?怎麼突然回平城了?」
這王林是萬平軍的探子?
來平城幹什麼?難道萬平軍又有新的動作?
他隨後一記試探,卻將王林嚇得不輕。
在老曹面前種種的侃侃而談,全都消失不見了。
聽到曹肅這般詢問,腦子瘋狂轉動。
大生意,什麼是大生意?
殺人的買賣自然是大生意,造反的買賣也是大生意。
「王大哥?」
老曹看王林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說話,提醒了他一聲。
王林額頭瘋狂冒汗,咬著牙,半天吐出一句:「賢侄說笑了,我這點小生意,哪入得了你的法眼?」
「哎?」老曹頭上冒出三個問號。
剛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呀?
還有,什麼生意不生意的,不就是造反嗎?
曹肅也愣了,這王林以前不是這麼說話的吧?
他什麼意思?以為我對他的大生意感興趣?
那可真是誤會了,我對造反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想要當一個朝廷命官。
「王叔,咱們可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這生意能不能做是回事,願不願意去做是另一回事,生意小有生意小的做法,生意大也有生意大的做法。」
「你說是不是?」
曹肅一番強盜言論,聽得王林目瞪口呆。
王林也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曹肅。
半晌才木然回答道:「賢侄說的是。」
「凈說些有的沒的,今天遇到王大哥,二郎也是難得回來,中午我多炒兩個菜,你們好好聚一聚。」
曹母反正是沒聽懂的,她熱情地邀請王林留下用餐。
王林見到曹肅之後,就一直感覺身上壓力很大。
他根本沒想要留在這裡,雖然有「幾十年鄰居」光環保他性命無憂,可曹肅這身上滔天煞氣,還是讓他望而卻步。
小命被曹肅隨時捏著,萬一這府軍突然想要誅殺個反賊領個功勞呢?
想到這裡,王林哈哈一笑,故作爽朗。
「不了不了。」
「感謝弟妹的邀請,不過今日還是算了!」
「我在城中另有要事,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了!」
王林仰頭大笑,說著便邁開腿,就準備離開曹家大院。
曹肅看著王林,開口淡淡道:「我看王叔還是留下來吧,難得來一次平城。」
王林的笑聲戛然而止。
跨到門口的一隻腳,又立馬收了回來。
王林正色道:「賢侄說的是,確實也是許久未見老曹了,今天中午就打擾大家了!」
整個午飯,就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下吃完了。
曹肅不開口說話,王林就不開口說話。
面對一個同桌的力境高手。
王林始終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曹父曹母也察覺到了王大哥的不對勁,是從曹肅回來之後變成這樣的。
他們日常和曹肅生活在一起,只是稍微覺得曹肅身上有些血腥氣,比較有威勢。
根本不知道不與曹肅在一起的普通人遇到曹肅時,竟然會這般拘束。
王林一吃完飯,忙不迭地就要告辭離去。
曹肅又開口了。
「王叔,你要去城中辦什麼事情,我在平城也算有幾分薄面,我來幫你吧!」
曹肅這突然的開口,讓王林猝不及防。
他還以為吃個飯就行了,原來吃飯也是有代價了。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
這剛吃完飯,曹肅就開口要一起辦事。
王林也是懂江湖規矩的,這種情況下,怎好說個「不」字?
「這」
他臉色難看,半天擠不出話來。
曹肅笑眯眯地看著他,吃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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