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馬家精銳,掛起旗幟。

草原之上,塵土飛揚。

生活在草原上的青壯年,幾乎人人都善騎會射,下馬是牧民,上馬便是戰士。

為首的馬廖臉色鐵青,十分難看。

在他身旁的馬豫,白袍銀甲,手持長槍,坐騎駿馬,宛如飛馳流星。

「父親,不必擔憂。」

馬豫聲雄力勐,語氣坦然,不見半點的緊張。

馬廖搖頭微嘆:「豫兒,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兩方勢力聯袂而來,你以為他們為了什麼?」

這點馬豫是知道的,十七歲的馬豫脫口而出,露出不忿之色:「還不是看中了我馬家的十萬戰馬嗎?他們想要用馬家的戰馬,湊出一支騎兵來。」

「十萬戰馬,只是其一。」

馬廖目光微微閃動,望向西邊。

隨著馬家精銳盡出,西邊的大部隊已經可以看得見了。

在平原的盡頭,望見了一條黑線。

「真正的情況,恐怕比現在更糟糕。」

「我擔心的是他們為了馬家育獸術而來,若是羌族拿了馬家的育獸術,以他們的戰馬存集數量,戰力還將更上一層。」

羌族這些年裡,一直明里暗裡的去獲得馬家的育獸術。

但馬家育獸術把控極為嚴格,普通養馬人,也只知道該怎麼去養,至於戰馬如何像馬家這樣養的又壯又勐的,那屬於獨門絕技。

是馬家歷代口口相傳的秘術,連尚未成人的馬豫都還沒有知道。

「但是如今,這兩方人馬都來了,我們不應該收兵觀戰嗎?」馬豫想到了坐山觀虎鬥。

他身旁冒出一道聲音,立即反對:「不,坐視不理,絕對不行。」

這是一位中年男子,身穿青色的文士袍。

馬廖的結義好兄弟白境。

昔年白境曾經遊歷中原,還到過鹿山書院求國學,乃是北涼少見的讀書人,也是世家之後,因此與馬廖結為兄弟,關係十分緊密。

白家與馬家不同,白家是做私鹽生意的。

因為西州少鹽,因此鹽在西州,是貴重物品,價格十分昂貴。

西州有幾個家族,明面上是世家大族,暗地裡都在經營私鹽生意。

私鹽生意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非是要搶占足夠多的市場,擁有足夠穩定的供貨和銷售渠道。

少年馬豫聽到白叔這麼說,臉上有些不高興。

他盯著白境,想要聽聽「大人」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羌族鐵騎和朝廷大軍在此交戰,無論是幫誰亦或者誰也不幫,都會惹惱了這兩家。」

「尤其是朝廷大軍如果真的全折在了北涼,那對於家主,對於涼王而言,都是十分不利的。」

「一句話,正面對抗,不利。」

白境的話,馬豫沒怎麼聽明白。

他不理解怎麼什麼都不做也要背鍋?

「難道就任敵殺戮?」

如果真是這樣的選擇,那他寧願率領馬家,反了這不公的世道,但憑藉他手中長槍,坐下駿馬,天下何人能擋?

「白兄說的對。」

「不能坐視兩方在此交戰,至少也不能在馬家的馬場裡交戰,否則無論是羌族還是朝廷,都說不過去。」

馬廖臉色難看,說到底還是馬家的實力太弱了。

羌族十萬鐵騎、朝廷也勐將如雲,兩方勢力猶如龐然大怒,隨便吹口氣,都能碾壓馬家。

這種憋屈,年幼的馬豫是不明白的,他還沉浸在個人勇武的幻想中。

在馬家,在北涼這種小地方,個人勇武,的確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但個人再勇武,在天下大勢面前,在滾滾的歷史車輪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馬廖沒有把所有話都說出來,怕打擊大兒子的積極性。

馬豫也不再多說,隨著馬家騎兵的馳騁,距離西邊而來的羌族部隊,已經越來越近

「原來是亶王大駕光臨!」

「馬廖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騎在高頭大馬上,馬廖縱馬而出,只帶了馬豫和白境二人,來到了羌族大軍的面前。

羌族大軍,本來都在猶豫要不要直撲東南角了。

現在被馬廖一阻,亶王便停止下令。

「馬廖,別和我來這一套,你們乾元人,最喜歡玩這種虛的!」

亶王和馬廖很熟悉,認識了許多年。

馬家的聲音做到了漠北,在羌族之中,也頗有名聲。

兩人年紀相彷,自幼便相識。

「亶王,你太客氣了!」

「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呢?馬某的生辰宴,何德何能,能讓亶王親自前來祝賀?」

馬廖十分激動,上前兩步,向亶王行撫胸禮。

撫胸禮是草原游牧民族常見的禮儀之一,亶王下意識的便回了一記撫胸禮。

愣在原地。

馬廖三十五歲生辰宴?

這是亶王沒有想到的,他看向馬廖,只見馬廖十分激動,嘴唇都有些哆嗦了,目光里沒有半點的虛情假意。

這倒讓亶王有些不好意思了,草原上的漢子,對於這些禮節還是看得比較重的。

他雖然本意不是來馬家祝賀,可現在馬廖似乎誤會了他。

是真的嗎?

亶王再次狐疑的望向馬廖。

馬廖開口道:「我們馬家,逢『五』大壽,今年虛活三十五歲,竟能得到亶王祝賀,當真三生有幸。」

馬廖把年齡都搬出來了,還真是三十五歲。

而且他說的生辰宴,也不是假的,本來這幾日就要辦生辰宴了。

亶王看了一眼左右,猶豫了片刻,隨後哈哈大笑:「既然是馬兄的生辰宴,那我們定然是要來祝賀的,我們羌人比較實在,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就帶了一些漠北的特產。」

他們本來就是來爭取馬家的,若能通過馬家的生辰宴,贏得馬家的青睞。

從而形成對西州整體貴族勢力的衝擊,這比殺穿一個三千人的朝廷偏師可有用多了。

亶王微微思索,就決定先去馬家「做客」,反正他有五千精銳騎兵在手,在整個北涼,都可以橫著走,根本不懼怕任何人。

馬廖大喜,成了?

果然還是羌人比較實在,說過生辰宴,那就過生辰宴了。

他轉念一想,頗有些頭疼,南邊的曹肅那,又該如何解決?

一邊思慮,一邊就走到了亶王的身旁。

開始和亶王有說有笑,並且把亶王的部隊,開始往東北方向引。

「亶王放心,我已經在馬場北部做好了安排,將我們羌族兄弟安排妥當,保證不會白來一次北涼!」

亶王微微笑著,也沒說好與不好,就任由馬廖來安排。

馬廖搞定了亶王這裡,給白境遞了個眼色。

白境會意,趁著馬家與羌族部隊合兵一處後,便偷偷率領數十騎,離開了部隊,跑向了東南方向。

數十騎在草原上剛跑出去半柱香的時間,背後便追來一騎。

少年白袍銀甲,坐下戰馬神俊無比,輕鬆就追上了白境等人。

「白叔,等等我。」

馬豫陰沉著臉,跟上了白境等人。

白境詫異的看了馬豫一眼,也沒多說什麼。

「嗯」了一聲,帶著馬豫直奔東南方向。

此刻,馬場南邊,曹肅大軍已幾乎踏入馬家駐地。

草原上可以見到很多馬家人的白帳篷。

帳篷如白花,點綴在青青草原上。

曹肅身著玄甲,走在大軍的最前面。

身旁是張恪、吳明、清霄、李離等一眾文武手下。

大軍在側,曹肅卻不慌不忙,驅使部隊北上。

麾下三千精銳踏入馬家駐地開始,已經察覺到了此地不同,隨處可見馬家豢養在各個地方的戰馬和牛羊。

「昭武大人,馬家與羌人軍隊合兵一處,向東而去。」

很快,麾下的探子就跑來稟告曹肅戰場動態。

此言一出,曹肅底下的將士都有些吃驚,下意識的以為馬家和羌人勾結了。

「這馬家,世受皇恩,豈能輕易與羌人同流合污?」

身為讀書人的吳明十分生氣,當即就大聲呵斥出來,怒噴馬家「小人行徑」。

「馬家可是有三千鐵騎的,馬家與羌人合兵,那豈不是有近萬鐵騎了?」

張恪暗暗吃驚,看向曹肅。

曹肅曬然一笑:「這馬家,倒是有幾分意思。」

「他們合兵了正好,我還怕找不到他們。」

探子看眾大老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解釋道:「各位大人,這馬家與羌人並未直接合兵,而是一同向東,也沒有向著我們進犯,似是準備去馬場北邊。」

「你什麼意思?你當我怕了這八千人嗎?」

「實話告訴你,再來八萬,我都不帶皺眉頭的。」

張恪聽完,十分生氣的怒噴小弟。

小弟汗顏,連連告饒,低頭伏錯。

「哎!」

而曹肅出來攔住了張恪:「小兄弟也不是有意的,張都尉就不要過於責罰了。」

所有的探馬都是張恪的手下,平日裡,張恪多訓幾句也是習慣了的。

那探馬沒想到曹肅居然幫他說話,忍不住抬頭露出了一抹激動之色,恨不得肝腦塗地,願效死命。

也就在此時,西北方向,出現了輕度煙塵。

只見數十騎,從西北方向飛馳而來。

「是馬家騎兵!」

張恪在曹肅身旁低聲道。

迎著吹來的風沙,曹肅微微眯起眼睛,伸手一攔,麾下大軍立刻便停止在了原地。

肅靜無聲,等待著那數十騎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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