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原本熱鬧非凡的景象,瞬間變得清冷無比,讓人內心不禁淒涼。

這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隨著故遺名的消失,也變得異常平靜。遠處,應蕭索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蕭未遇,依然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微微的寒風吹動著柳若錦的頭髮,在這、因決鬥而渾濁的雪水中,一身白衣的她,顯得格外的奪目鮮潤,直如雨打碧荷,霧薄孤山,說不出的空靈輕逸。

她緩緩的走到蕭未遇身邊,解開了他的穴道,道:「你沒事吧?師哥。」

蕭未遇表情冷漠,雙眼無神,微微道:「我沒事。在那客棧之中,我精神恍惚之時,被應蕭索點了穴道,才被擒制至此。」

「已經沒事了,師哥。」柳若錦有些關心的道。

「是啊,沒事了。我先回蒼瓊閣了。」

話落,柳若錦欲想開口挽留,蕭未遇卻像失了魂一般,向遠方走去….

望著遠去的蕭未遇,柳若錦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多麼冷傲的人啊,是自己讓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可感情又何來牽強,只願他能早日遇到適合他的女子吧…

「若錦,你沒事吧?」我踉踉蹌蹌的來到柳若錦身邊,道。

「我沒事,只是看到現在的師哥,心裡多少有些愧疚罷了…」柳若錦望著蕭未遇的背影,小聲道。

我輕輕的拉起柳若錦的手,欲先回蒼瓊閣。以免,故遺名把矛頭直接轉向柳落衣。

忽覺,她的手冰涼無比。想必是剛剛我和故遺名決鬥之時,站在一旁的她,被我們聚集的真氣所傷。而後,她又提氣御風、助我,更是損失了不少元氣。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柳若錦,道:「若錦,你可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適?你先坐下,我替你運氣療傷。」

「明軒,我沒事的,休息幾日就好了…」柳若錦雖然口頭婉拒,但看到我堅決的眼神,她便按照我的話,乖乖的盤膝坐下,雙眼柔情的看著我。

我來到柳若錦的背後,也順勢盤坐,雙掌展開,緩緩提氣。可就在這時,我體內的真氣,卻在我各大經脈間來回亂竄,胸口處甚是憋悶,喘不上氣了…

頓時,我口吐鮮血,暈倒在地,毫無了知覺….

柳若錦一時心急如焚,眉鎖憂傷,不停得叫喊我的名字。臉色煞白的她,使我的背靠著她的背,然後,她的雙臂繞後,緊緊鎖住我的雙臂,吃力的站立,緩緩的移動著。我的腳跟在地上拉出了長長得兩道線來…

到了黃昏之時,伴隨著寒風,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柳若錦依舊拖沓著我緩慢的走動著,她緊咬牙關,額頭上滲出偌大的汗珠,內心空空的,不知該向何處去。

天漸黑,我們又來到了,前不久途經過,夜宿在此的郊外洞中,柳若錦靜靜想來:當初,來到這個山洞之時,我們還未到江月門,五閻王也尚在人間。可短短半月有餘,又來到此處,卻是生命垂危之際。

她緩緩的將我放下,摸了摸我冰涼無比的額頭,她抱著雙臂打了個冷顫,望眼欲穿的看著洞外的飛雪。急需乾柴取暖的她,步態蹣跚的來到洞外,找尋起來…

雪越下越大,刺骨的寒風不斷的穿透著她單薄的身體,她卻渾身發熱,兩眼朦朧,跌跌撞撞的走著。在這孤夜裡,一個人,一把劍….

她在一棵數米粗的老樹旁停下,不顧一切的扒開藏在雪下的盤根,右手不斷的探入,試圖找尋出,未被雪水浸濕的枯枝及枯根來。

她的手腕處不停的在老樹根系間摩擦,破皮而出的血流向指尖,她的眼神異常冷峻,依然拚命的找尋著….

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找到了。如獲珍寶的她,緊緊的將這些枯枝及枯根不斷的揣入懷中。這時,她眼前一亮,發現老樹盤根深處還有幾株烏頭,烏頭之中還隱藏著一株生薑,她拔出手中的蒼瓊劍,將烏頭和生薑連根挖起,捧在手中,滿面含春的笑著…

她緊抱著蒼瓊劍,渾身不時的顫抖著,趔趄而行,心心念念著洞中的我…

回到山洞後,柳若錦行疾如飛得來到我身邊,摸著全身已冰冷的我,她玉慘花愁,抱起我痛哭起來,不斷的呼喊著我的名字。

她慌亂之間,將枯枝及枯根燃起,放置在我身旁。顧不上什麼矜持、端莊,脫下了我和她的衣衫,蓋在她的身上,使自己的整個身體赤裸裸的緊壓在我身上…

全身滾燙的她,昏昏沉沉的望著我的臉,悲慟欲絕。她側臉緩緩淚流,發現放置在一旁的幾株烏頭和一株生薑,烏頭雖有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止痛之效,但是如果不經沸水長時間煎熬,則會中毒。

她只能將生薑的根部塞進口中,用力的在嘴裡嚼碎成汁,然後,緊貼著我的嘴,將薑汁緩緩流入我的口中。就這樣,反覆了幾次後,她越發精神恍惚,臉貼在我的臉上,沉沉睡去…

翌日。

半睡半醒中,我感覺身體之上軟軟的,且滾燙無比。我緩緩的醒來,揉了揉眼睛,看到柳若錦竟赤裸裸的躺在我身上,她臉色通紅,已處在昏迷狀態…

我輕輕移身,將若錦慢慢的放下,蓋好衣衫後,盤坐為她輸入真氣。可輸進她身體的真氣,猶如石沉大海,絲毫沒有作用。

我驚慌失措之間,發現了身邊的幾株烏頭,我將烏頭的根部取下,又捧來了洞外的雪水,雙手緊合,閉上眼睛用御火真經在手心之中煎熬。

我強忍雙手間的灼熱之氣,持續提氣運功,湯藥在手心之中沸了又沸。沸到快要干竭時,我將僅剩的點滴藥汁,側手流入柳若錦的口中,又貼著柳若錦的嘴,用力的緊握手心中的烏頭根,儘可能的多流入她嘴裡一些藥汁…

雪停了,我望著荒涼無人的洞外,為若錦披好衣衫,將她抱起。想到:此處,除了江月門,再無他處能讓若錦修養了。我步履如飛得向江月門而去…

江岸邊的江月門異常冷清,微風吹過之處了無生息,我一時哽咽難鳴,難道懷中的柳若錦真的沒救了嗎?如若再趕到江月鎮,豈不又要耽擱良久…

正在我哀哀欲絕之時,大江之上出現了幾葉扁舟自天際而來,扁舟雖小,但行速極快。其中領頭的船上,船頭站著兩位風度翩翩的少年,均是身著布衣,和容悅色,手中長劍緊握。

「敢問,可是尊上郭明軒?」船頭一少年呼道。

「我正是郭明軒!你們是?」我回道。

「我等奉門主暮雲煙之令,沿著江面及陸地已經找尋尊上您兩日了。」那少年道。

「為何這江月門沒有一人?你們門主暮雲煙在哪?你們可能找到草藥齊備,又能修養的地方?」我急促道。

「尊上,快請上船吧。」另一少年道。

我抱著若錦,跳上船去,道:「走吧!帶我去找暮雲煙!要快!」

「尊上,我叫賽威,我身旁的是我兄弟賽廣,在這大江之上,我們兄弟行船的速度,天下無人能比,請尊上放心。」賽威道。

「尊上,我們門主聽聞您和故遺名決鬥後,下落不明,便立即派我們出來尋找。現門主正在江心的船舍之中,船舍很大,房間眾多,草藥、食物也齊備,可做修養之所。」賽廣道。

「好,快行便是。」此時,我沒有絲毫興趣多言,只想快點為若錦調養。

片刻之間,一艘華麗的大船出現在我的眼前,暮雲煙正在船頭背手相望,沒等扁舟停靠,我便抱著若錦躍至大船之上。

暮雲煙見狀,立即俯首參拜,道:「尊上!房間已為你和姑娘備好,請隨我來。」

「船上可有行醫之人?快,為若錦看看!」我緊隨暮雲煙,道。

「有,有,有。尊上,我早已備好了一切。」暮雲煙點頭,道。

來到船舍內,大夫已在房內,我將若錦輕輕的放在床榻之上,大夫立即上前診脈,隨後,寫下藥方,交給了賽威,道:「快去煎熬,這姑娘風寒久侵,幸好不是太過嚴重,想必是已喝過湯藥。」

「除了風寒,她可還有其他症狀?」我皺眉道。

「她氣息紊亂,想必受過內傷,但內傷可以慢慢調養。風寒之毒,才是當務之急。」大夫道。

柳若錦喝下湯藥不久,滾燙得身體已經開始恢復,我急切的注視著她,將床被在她身上壓了壓,生怕哪裡透進風去。

我緩緩的坐在床榻邊,捧起她的左手,眼中含起淚來:我本孤人一個,何來若錦如此青睞,三番五次救我性命,還不惜女子的清白,我要如何報答…

我的臉緊貼著她的左手,心酸難耐,痛心萬分,淚水點點落下。

「尊上,我們出去吧。讓柳姑娘好生休息。」暮雲煙輕聲道。

「好,好,好…」我悽愴流涕,道。

我緩步來到船舍外,走到船頭,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江,頓時,悲從中來。

「尊上放心,我剛剛問過門下的大夫,若錦姑娘只需精心療養數日,便可恢復。」暮雲煙安慰道。

「沒事,沒事。暮門主,我剛見船舍之中應有盡有,如客棧一般,這麼大的船,也屬罕見。看來你經營有度,這短短時間之內,就將江月門重建成如此規模。」我回頭看著暮雲煙,欣然道。

「尊上有所不知,當日,五閻王雖將我江月門毀於一旦,但並未波及到我在江上的船隻。在這大江之上,依然是我江月門的天地。」暮雲煙坦言道。

「暮門主是怎麼得罪滅影門的?怎麼被他們列為刺殺對象的呢?」我不解,道。

「尊上,我和滅影門並沒有任何仇恨,也從未正面打過交道。想我江月門雄霸萬里江域已久,不免得罪一些惡霸、水賊,想必是有人買兇殺人吧。」暮雲煙忙道。

「暮門主今日對我和若錦有恩,倘若日後滅影門再來找你麻煩,我決不會袖手旁觀!」我怒道。

「尊上,嚴重了!小人萬萬不敢麻煩尊上!尊上已對雲煙有再造之恩,我也發過重誓,此生跟隨尊上,成為尊上的麾下!」暮雲煙驚慌失措,跪倒在地,道。

「暮門主,請起!你不用這樣的,你我也算是朋友,何必非要分出個主僕之別呢?」我忙道。

「尊上,若不答應收雲煙於麾下,雲煙必跪死在此!」暮雲煙高聲道。

我微微一怔,暗想:這暮雲煙如此重義,若不答應,豈不是真要跪死在此…也罷,先答應吧,日後還以朋友相待便是。

「行,行,行。我答應,你先起來…」我看著暮雲煙無奈道。

「尊上,目前我在這萬里江域之上,像尊上腳下這樣的大船一共有三艘,漁船一百六十艘,扁舟七十艘,我們平時以打漁和護衛漕運來維持生計。以後,願全部聽從尊上調遣!」暮雲煙朗聲道。

「好,好,好。」我看著一臉嚴肅的暮雲煙,乾笑道。

「尊上,你日後有什麼打算?」暮雲煙又道。

「我打算等若錦身子好了以後,回一趟蒼瓊閣。若錦心系其母柳落衣,再則也為防止滅影門找其麻煩。」我神情凝重的望著遠處的江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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