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閣,不但神秘,且背景通天。

郭明軒見到白衣宮主後,便放下了心中所有顧慮。

也許是白衣宮主對他所提的要求全部都應了下來;或許是郭明軒對這位白衣宮主有莫名的親切感。

這也難怪,畢竟素海棠的『漫天花雨』在這位白衣宮中的手中,發揮得淋淋盡致,仿佛如素海棠親自使出一般。

郭明軒雖已對她放下了所有防備,但依然轉過身來,注視著她。只見她神情自若,面對眾人的跪拜更是應對自如。

眾人不但對她極為尊敬,還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好似她能掌握著眾人生死與榮辱一般。

望著望著,郭明軒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初見這位白衣宮主,且喚她為『海棠』之時,她卻能立即言出『素海棠』的全名來,她既然知道海棠的全名,定然是識得素海棠之人。

可,這世上會『漫天花雨』的,除了素海棠,便是那滅影門中的神秘婦人『念順』了。不,可能還有一人,那就是念順夫人新收養的女兒。

一個做為素海棠替身,甚至影子的人——冷溶月。

若,白衣宮主是冷溶月,那麼『秋思閣』能召集朝廷中的人,便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因為冷溶月的背後,則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這一點,在寶月客棧時,方乾早已言過了。

可,寶月客棧的老闆娘紅娘子,又曾言:在這『秋思閣』中走向她,且傳授給她武功心法的則是一位白衣婦人,這婦人又是何人呢?

若,冷溶月真如她所言,是今日剛到,那麼之前掌管『秋思閣』的人又是誰?難道是那位白衣婦人嗎?莫非這『秋思閣』中有兩位宮主嗎?

如今,郭明軒已然有八分把握能確定,他面前的這位白衣宮主就是冷溶月了。

眼下,殤沫若與冷溶月在一起,郭明軒倒也能將心放下。因為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前輩,我們走吧。」白衣宮主緩緩走到郭明軒身前,她的神態、氣質是那麼的雍容華貴、從容淡定。一個好似畏懼郭明軒,不敢說「不」的人,卻如此英氣逼人得邀郭明軒去見殤沫,光憑這份無人能比的豪情與膽量,已讓郭明軒甚是欣賞了。

「嗯。」郭明軒輕點下頭,迎手向前,意在讓她先行帶路。

白衣宮主在前,郭明軒隨後,向秋思正殿的深處走去,「前輩,殤沫是何時拜在您門下的?」

「將近8年了吧。」郭明軒,緩言道。

「他是您唯一的關門弟子嗎?前輩。」白衣宮主,道。

「是的,他不但是唯一的,還是我天翱門的少門主。」郭明軒,道。

「看來前輩甚是喜愛他了?」白衣宮主,道。

「的確。他和我女兒柳韻錦一樣,都是我現下最在意之人。」郭明軒,道。

「柳韻錦?」白衣宮主言語停頓了片刻,好似在想著什麼。隨後,她又接著道:「殤沫與你的女兒柳韻錦必是朝夕相處了?」

「也不算朝夕相處,只是近日來兩人才漸漸熟悉起來。」郭明軒,道。

白衣宮主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道:「那我能拜前輩為師父嗎?」

郭明軒一臉詫異,怔了一會兒,道:「你已是這偌大的『秋思閣』宮主了,又為何要拜我為師呢?」

「哦…」白衣宮主背起手來,蹦轉了下身子,一副少女般天真爛漫的姿態,又向前方走了起來,「若前輩不願收我為徒,可否與殤沫在這『秋思閣』中多住下幾日呢?」

白衣宮主言出,讓郭明軒與殤沫在這『秋思閣』中住下,出乎了郭明軒的意料。因為想要調查清楚這『秋思閣』為何要網羅這麼多的高人強者,居住下來是再好不過的途徑了。

「稍後見到殤沫,你與他商議即可。」郭明軒想留下,但又不想強烈的表現出來,生怕這白衣宮主有了什麼防備。

可郭明軒望了望白衣宮主的姿態,好似絲毫不在意這些。也許『秋思閣』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或許,她對郭明軒及殤沫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防範之心。

「前輩,我們到了。前面便是秋思庭,也是這『秋思閣』中最美的地方,無論是冰池水蓮,還是亭閣雅苑都獨具一格。我想殤沫應該很喜歡這個地方的,不然,他也不會在亭中獨自下棋到現在了。」白衣宮主微抬戟指,甚是開心,道。

郭明軒來不及欣賞這秋思庭院中的美景,直接疾步向亭中奔去。

他來到殤沫的背後,將手輕放在殤沫的肩頭,「孩子。」

殤沫甚是心悅的轉頭,道:「師父,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無論我在哪裡,你都能找得到。來師父,與我對弈一局如何?」

郭明軒微微一笑,道:「好,師父就與你對弈一局。」

殤沫持白子,先落正中,而郭明軒持黑子落在了一旁,「殤沫,子落正中,就不怕難以回守嗎?」

「師父,徒兒也是剛學,就是這位白衣姐姐教我的。」殤沫略顯稚氣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微笑,道。

「噢?看來你與這位『秋思閣』的宮主相處的不錯。」郭明軒,道。

「也沒有了師父,我也是剛認識她不久。」殤沫又持白子緊挨正中白子落下。

「嗯,好吧。我們的確剛認識不久,但是你稱我為姐姐,我有些不喜歡,你是不是喚柳韻錦師姐,喊得順了口,一見女子就喚做姐姐呢?」白衣宮主聽到殤沫喚她為姐姐,好似有些不樂意。

「也不是啊,因為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殤沫側臉看著已站在身旁的白衣宮主,道。

「這的確是個難題,你該換我什麼呢?」白衣宮主左手捧著右肘,右手拂在嘴邊,思索道。

郭明軒持黑子落在了殤沫那旁的右側,道:「名字只是一個稱呼罷了,殤沫喚她宮主便是。」

殤沫又持白子落在正中央的右側,道:「好的,師父。」

「嗯….」白衣宮主輕搖著頭,長『嗯』了一聲,又看了看郭明軒,道:「前輩,你與殤沫今日難得有如此雅興,待我取些茶水,你們品一品我這『秋思閣』的香茗如何?」

「甚好。」郭明軒持黑子直落殤沫的白子中間,將白子從中隔開,道。

「來人啊,取茶水來。」白衣宮主,輕喝道。

殤沫淡笑了一下,持白子落在隔開他棋盤上白子中間的黑子上方,道:「師父,這麼快就要與徒兒決一死戰了嗎?」

郭明軒微微一笑,又持黑子落在棋盤中央的黑子下方,道:「或許我只是佯裝攻勢呢?」

殤沫思索了一下,持白子又落在了郭明軒剛落的黑子的下方,道:「雖有可能是佯攻,但也不得不防啊。」

郭明軒笑了笑,持黑子又緊挨正中央的黑子落下,「有時就是一子之差,反倒難為圍殲。」

殤沫神情自若,持白子旁落中央一側,道:「既然不能圍殲,不如另做打算。」

郭明軒大笑道:「哈哈,你這棋真是白衣宮主所教?短短几個時辰而已,你居然懂得了割捨,不錯,不錯。」

「前輩,請品一品這茶水。」白衣宮主端起茶盞,捧向郭明軒,微笑道。

「看來你是個對弈高手,你教會了殤沫下棋,以後有殤沫陪我對弈,我也多了很多樂趣,哈哈。」郭明軒微飲一口茶水,笑了笑。

「哈哈,前輩說笑,我也只是略懂。」白衣宮主低下頭,淡淡的笑了。

隨後,白衣宮主右掌朝向冰池,冰池之水緩緩在她手中凝聚,池水到她手中已然不是水了,而是玄冰。冰越聚越厚,白衣宮主平展右掌,使得偌大的玄冰附在了掌下。

郭明軒察覺著這一切,但絲毫沒有側臉去看,而是又持黑子在棋盤中央一側的白子旁落下,「殤沫,有時你不戰,並不代表別人不戰,若有人步步緊逼,你又當如何?」

郭明軒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持白子在棋盤中央的另一側孤落,微笑道:「未形攻勢,只是一子獨歡,即使別人想戰,也無從下手啊。」

郭明軒嘴角一抹笑意,隨後狂笑不止了起來,「呵呵,一味逃避可不是辦法哦。」

話落,郭明軒又將黑子落在了殤沫剛落的白子一旁。

此時,白衣宮主右掌下的玄冰已然形成了偌大的冰琴,只是琴上無弦,無法彈出聲音來,「殤沫不急,先飲些茶水吧,我已將茶水放在了你的身旁。」

殤沫望著棋局,皺起了眉頭,他微微抬頭望向白衣宮主,原,意在能從白衣宮主眸中得到點暗示,卻被白衣宮主右手掌下的冰琴所震撼了,「啊,好漂亮的冰琴啊。」

郭明軒聞聲,也側臉向白衣宮主望去,他微微一笑,心想:剛剛還只有八分能確認這白衣宮主是冷溶月,如今已然有了十分。因為這凝聚成冰琴的功法,就是由『御水法門』演變而來的『冰魄寒光』,而『冰魄寒光』郭明軒早已在滅影門中聽冷溶月言過。

「可是,這冰琴無弦,該如何彈奏呢?」殤沫一臉迷茫地望著白衣宮主,道。

白衣宮主左手掩口而笑,「哈哈,殤沫不急,你看。」

話落,白衣宮主左手指尖微彈,冰池之水瑩瑩而出,細長且連續不斷,從池中緊緊連接到白衣宮主的左手指間,連綿不絕的空中之水,已不是水,才是細如髮絲的冰線。

白衣宮主指尖微彈,偌長的冰線在空中斷開,她右腿微弓,左腿盤起,平撫冰琴,旋轉身姿,使得空中的冰線紛落在冰琴之上,形成了條條冰弦。

「殤沫,我與你撫琴一首,以靜你心。心靜了,自然也就能想出應對之法了。」

白衣宮主話落,波動冰弦,琴聲悠揚,清澈明凈,意味深遠。她撫出的曲子並不是一般的曲子,而是一曲《鳳求凰》。

郭明軒心中猛然一震,不得不意識到:這白衣宮主冷溶月已然對殤沫生了情愫,可短短几個時辰,怎就生了愛慕之情呢?

對於兩個只有十三歲左右的孩子而言,郭明軒根本理解不了,他們是如何去衡量是否喜歡的,莫不是一見鍾情?可冷溶月一直帶著白色面具,殤沫並未見到她的容貌啊!如今,一曲《鳳求凰》彈出,可能殤沫只是覺得好聽,還察覺不出曲中的含義吧。

「真好聽,你是如何做到的?居然以冰做弦,還彈出了如此妙曲來。」殤沫立起身子,不停得拍手叫好。

白衣宮主未言,只是盈盈一笑,面具下的容顏又是何種神情,殤沫自然是察覺不到的。

「對了,我想到你的名字了,以後,我就喚你為:冰弦,吧。」殤沫,大聲道。

「冰弦?心若玄冰,卻動了心弦。哈哈,也好。總比沒有稱呼得要好。」白衣宮主,拈花一笑,道。

「哎,徒兒,我看你已無心下棋了。不如,你陪下宮主,我在這閣中到處走動走動。」郭明軒微嘆一聲,又微笑道。

「好。」

「好。」

殤沫與白衣宮主對視著彼此,幾乎同時言出「好」來。

郭明軒見狀,大笑了幾聲,他並沒有再言。而是心中想到:有殤沫在,這白衣宮主冷溶月定然不會注意到他去了哪裡,如此,也好在這閣中查看一番,早日解了心中的疑團。

郭明軒將桌上茶盞中的清茶一飲而盡,便向一旁走去。

白衣宮主見郭明軒遠離,好似甚是心悅。她止了琴聲,雙手平撫在冰弦之上,低頭道:「殤沫平時在天翱門都做些什麼啊?」

殤沫來到白衣宮主身旁,倚在冰池木欄之上,微笑道:「也沒做什麼啊,就是看些道家典籍。對了,我師姐柳韻錦撫出的琴聲也十分好聽呢。」

白衣宮主遲疑了一會兒,又低頭微聲道:「與我相比呢?」

「嗯…與你相比,韻錦師姐的琴聲略帶憂傷愁緒,你的琴聲異常明凈,好似沒有一絲的雜念。」殤沫,思索了片刻,緩言道。

「還有呢?」白衣宮主,又道。

「還有….沒了吧…我只能分辨得出這些來。」殤沫,遲疑道。

「你可知,我撫得曲子是什麼?」白衣宮主,微聲道。

「不知啊,我對琴曲不甚了解。但是,你撫得的確好聽。」殤沫眨了眨眼睛,道。

「哦。」白衣宮主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輕輕回應了一聲,便又開始彈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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