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蜂擁取悅絕世佳人的男子;也有為曠世珍寶,而拼得你死我活的玩命之徒;更有為了權勢、名利而捨棄妻兒的薄情郎。

但,這世間最不缺的則是自認為很明聰的人,明明對欲得之物垂涎三尺,卻各自揣摩著他人內心中的小算盤,觀察著周邊的一舉一動,只因他們都懂得誰先出手,誰便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別人眼中別有用心之人。

不管,郭明軒一行的車馬上,運送的是『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屍身,還是『滅影刀』,在這一刻都已經毫無意義了,他們只知道掠奪下,面前的這行車隊,獨占鰲頭,獨吞名利,獨享威望。

雪依舊未停,好似是場沒有止盡的情愫,訴說著無限的悲情。

本已蓋過腳踝的雪層,已經變成了快要埋住小腿肚的雪海。

『江月門』門主暮雲煙緊了緊脖頸上的披風柔緞,試著抬了一下腳,已感吃力,只因每抬一下,都要附帶上厚厚的積雪,這些比雨水還輕盈的天際精靈,不斷聚集後,居然有了如此的分量。

而『江月門』門主的身後,則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身著的衣衫並不是很艷麗,則是再平常不過的錦緞綿綢,黑色的披風自然垂下。

可就算如此,也難掩蓋住她閉月羞花的容貌,只因就算有再多的人站立在她身邊,也都不過只是陪襯罷了。

這女子沒有多餘的舉止,她從頭到尾都緊緊盯著殤沫與郭明軒,雙眸從未離開過。

當然,她也對那冷溶月十分好奇,雖然她見過冷溶月,但她不解的則是為何冷溶月要稱呼殤沫為:未來的夫君。

殤沫被初涵影制服之時,這女子本想出手,卻被身旁的暮雲煙給攔下了,只因暮雲煙太了解郭明軒,暮雲煙始終都知道,郭明軒不會對自己的徒弟不理不睬的,而那時,暮雲煙思量的則是在最恰當的時候再出現。

這最恰當的時候,其實暮雲煙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時,但他心裡很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若對身邊的眾人出手,再其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從內部開殺,則是最出乎預料的,也是最讓人防不勝防的。

他難掩心中對郭明軒的情義,只因郭明軒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於特別了,一個被他稱呼為尊上的人,一個給予他第二次生命與一切的人…

「雲煙叔叔,我們……」

「噓~~~韻錦莫急,你要相信你的父親。」那亭亭玉立的女子靜靜的靠近暮雲煙,剛在暮雲煙耳邊開口言出了幾字,便被暮雲煙給打斷了。

那亭亭玉立的女子便是柳韻錦,想來是隨暮雲煙一起前來的,這也足夠能說明,那個在江湖中散播要將『滅影刀』運送到『天翱門』的人,是如何的費盡心機,用盡手段。

恐怕,全江湖該來的人,此刻都站在了這裡。

從小習慣了孤獨的柳韻錦,無論在雪中站立多久,她都不會感到厭煩。她之所以有些耐不住性子,則是郭明軒、冷溶月、殤沫三人,已經進入車馬車廂中太久了,久得有些令人發慌。

「呵呵,你們這些人,真是難成大事,一個『滅影門』的小小車隊,便能把你們嚇成這般,若是那故遺名來了,你們豈不是要撥腿就跑?」本也在左右顧盼間的七殺門門主連寄愁,向前邁了幾步,突然大笑道。

連寄愁這一語即出,引得眾人的目光均落在了他的身上,同時,也打破了當下有些沉寂的氣氛。

「呵呵,連寄愁,你難道不怕那故遺名嗎?我看你是心太急,不願再多等了吧?」闌珊幫的月十娘,媚笑道。

「呵呵,我心急?難道,你們都不心急嗎?你們敢說面對武林中『滅影絕殺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的『滅影刀』,你們一點都不急切地想要得到?」連寄愁冷冷一笑,譏道。

「那你倒是上啊,你一個人也是可以先去的呀,怎麼不繼續向前走了?就只是敢走出這幾步而已嗎?」月十娘,反譏道。

「行了,兩位。以我來看,我們當中缺少一個發號施令的人,若有人一令即出,我們每個人都往前沖的話,那便也就沒什麼所顧慮的了。」白鷺門門主徐白露,勸說道。

「嗯,的確,徐門主所言極是,既然是徐門主提出的,那就由徐門主來發號施令吧。」天恆門門主辛清曉,沉聲道。

「我?呵呵,我不行,少林、武當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有這兩大門派的門人在,我徐白露又如何能發得了號令呢?」徐白露,勉強一笑,道。

「徐施主,此話差矣了。在場之人,均來自於不同的門派,更在各自門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如今,大家既然聚集在了一起,由誰來發號施令根本不必在意。老衲只是覺得,事已至此,我們不便再多耽擱了。」少林道行禪師,緩緩道。

「對啊,道行禪師德高望重,與那蘇州妙智庵的『逃虛子』道衍法師是摯友。如今,那道衍法師姚廣孝乃是當今聖上身邊的紅人,能與姚廣孝這等精通三教的人成為摯友的道行禪師都發話了,我看徐門主就別再推遲了。」辛清曉,道。

「那好,既然如此,那徐某便也就不再多加推遲了。稍後,我會數三聲,三聲落後,我們一同衝殺!」徐白露迫不及待,道。

「一!」

「二!」

「三!」

「沖啊~」三聲一落,眾人緊持兵器,便向郭明軒一行車隊衝殺而去,漫過小腿肚的雪面,也在一時之間,雪花四濺,盪起三、四尺高來,與正在落下的雪連成一體,絲毫無法分辨出哪些是剛落下的,哪些是後濺起的。

………………………

『滅影門』車隊,一車廂內,冷瞳慌亂得將車門開了一個小口,眉頭緊鎖著回望了一下郭明軒,「郭門主,他們已經開始衝殺了,冷瞳這便下車,指揮眾多暗之影,奮力抗敵。」

「無礙,不急。」郭明軒的雙目緊閉,自若道。

「郭門主放心,雖說冷瞳帶來的隨行人手不過百人,但他們都是暗之影中的佼佼者,定能抵擋住來人的進犯的。」冷瞳言後,便敞開車門跳下了馬車。

「郭前輩,涵影也下去,助其一臂之力。」初涵影欲緊隨跳下,卻被郭明軒給喚住了,「且慢,我剛已經說不過,無礙。你若下車,幫我們禦敵,那麼你的『逍遙宿海閣』將會變成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江湖中有些事就是這般難以理喻,剛剛你還是他們當中的開路先鋒,如今卻要刀兵相向,而你的『逍遙宿海閣』並不是『滅影門』,他們不敢隨意找『滅影門』的麻煩,卻能輕易的找個理由去滅掉你的『逍遙宿海閣』。溶月無意傷了你,本就該替你療傷,你沒必要去搭上整個門中人的性命。」

初涵影聞言,縮回了以前弓的右腿,內心百感交集了起來,她默默的看了一眼郭明軒,「那前輩,我……」

「無礙!這已經是我說的第三遍了,你就好好的坐在車廂中即可。」郭明軒,道。

「那….現下溶月妹妹怎麼樣了?」初涵影,道。

「溶月丹田之氣已空。不過,現下她已經在暗自運行『御風術』了,結合我輸進她體內的真氣,回補著她自己的丹田之氣了。」郭明軒,道。

「可,郭前輩,若你真氣耗盡,又該如何回補呢?」初涵影,急促道。

「天地萬物,循序不斷,能感萬物之靈者,有無真氣又有何妨?」郭明軒,道。

「萬物之靈?請恕涵影愚鈍,無法領會郭前輩的話。」初涵影,思索道。

「涵影姐姐,你不必懂,因為溶月已經沒事了。」冷溶月閉眼,喃喃道。

「啊~溶月妹妹,你醒了?」初涵影,驚道。

「嗯,不過,我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復,但我已經對父親….啊,不,對郭門主剛言出的天地萬物,循序不斷的道理,有些似懂非懂了。」冷溶月緩緩的睜開雙眼,她的內心其實已然認下了郭明軒這個父親,但是當著郭明軒的面,她又想掩蓋住真實的內心,只因她覺得她與郭明軒之間還是存在一些隔膜的,至於隔膜是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

「你現在可以替我守著溶月了,切記,不可將你自身的真氣,輸給溶月。」郭明軒弓著身子,慢慢站起,道。

「郭前輩是要下得車去,與外面的人打鬥嗎?如今,郭明軒還剩多少功力呢?」初涵影,皺眉道。

「這個你不必擔憂,待我下得車去,自然可以回補。」郭明軒,沉聲道。

「郭前輩,為何我不能將自身的真氣輸給溶月妹妹呢?」初涵影見郭明軒心意已決,又急忙將郭明軒喚下,道。

郭明軒站在車門處,回過頭來,看了初涵影一眼,「剛看你的身形功法,你應該是修得極陰的內功,如今溶月需要的並不是極陰或者純陽的真氣,而是自我回補的能力。溶月既然可以自行運行『御風術』了,那便由她自己恢復便是了,若你將別家的真氣灌入她的體中,不但會打亂她已經回補過來的真氣,還會使她難以壓制住突如其來的內勁的。」

「嗯,涵影明白了,涵影一定會誓死保護好溶月妹妹的。」初涵影的話音剛落,車廂內又突然傳出了殤沫的聲音:「師父,我也會保護好冷溶月的。」

殤沫緩緩坐起,看了一眼冷溶月,又對著郭明軒,道:「師父,殤沫的身體已經暖和起來了,可殤沫剛剛好像在朦朧間,聽到冷溶月叫你:父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郭明軒淡淡一笑,道:「你身體的確是暖和了,但你身上依舊沒什麼力氣,不是嗎?溶月是我與素海棠所生的女兒,這件事,殤沫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啊!你與『玉面公子』素海棠的私生女?那師母柳若錦知道嗎?」殤沫聞言,忽然間好似有了十足了力氣來,他揉了揉眼,驚道。

郭明軒怒瞪了殤沫一眼,並未多言些什麼,而是直接跳下了馬車。

「原來,你是師父的私生女啊?你母親居然是海棠姑姑….」

「住口,你還說,什麼私生女不私生女的!殤沫,我冷溶月沒惹到你吧?你說話能不能放尊重點,難道你沒看到我現在正在運功調氣嗎?」

「好,好,好。我不說了,行了吧………不對啊,你若是師父的私生女,那你如果真的非要嫁我的話,那師父一定會逼迫我娶你的,我娶了你,那我不就成了私生女婿了嗎?」

「你…….殤沫,你有完沒完,什麼叫私生女婿啊?你真能想,你腦子裡都裝得什麼啊?」冷溶月再也忍不住了,她斷了調息,手掌狠狠的朝殤沫身上拍去。

「哈哈哈,你們倆個人啊,真有意思。好了,殤沫,你也打坐調息一下吧。」初涵影又柔柔的看了一眼冷溶月,笑靨道:「溶月妹妹,別和他一般見識,你啊,快些調息,也好幫你父親不是?」

「嗯,涵影姐姐說的對,我才不和這小賊一般見識呢,日後啊,有她反過來求著要娶我的時候,哼。」冷溶月拉著初涵影的手,又對著殤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什麼?我反過來求著娶你?我說冷溶月,你可真敢說啊!」

「我就說了,不信我們走著瞧!殤沫,我等著你來求著娶我的那一天!」

「你……你……你你…….」

……………………………………

天容雪漫天,地容雪似海,本該是這世間最純凈的景象,卻被眾人的鮮血染成了雪域死境。

雪已經失去了塵土的味道,瀰漫的全是濃重的血腥味,冷瞳獨自站立在素海棠的白玉水晶棺之上,而所剩不多的暗之影也用身體將白玉水晶棺緊緊的圍了起來,四處展望,屍橫遍野,血流凝漿,猶如血蓮一般,隔三差五的綻放著,有的甚至連成一片,又猶如血海一般,跌宕起伏著。

郭明軒不禁皺眉咳了幾聲,緩緩的將捂住胸口鎮咳的右手垂下,默默的向白玉水晶棺走去。

這時,在不遠的另一處,伴隨著郭明軒的再次出現,響起了動聽的琴聲,這琴聲郭明軒是認得的,乃是陪伴他16年的女兒柳韻錦,自譜的《天雪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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