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小道,遙首間便是松柏峻岭,雖在雪跡中略顯突兀,但絲毫掩蓋不了遠處的靈氣。

浩蕩之勢,所途之地都好似開闢了新的路徑,相比冰冷的雪地,新的路徑充滿了溫暖,更有了人情味。

片片談笑,如久別重逢,又如常伴左右,這氣氛使男人們暢快、歡喜,亦使女人們留戀。

在這支數不盡人數、車馬的隊伍中,唯獨一處猶如隔世,隔絕著所有的聲鳴嬉笑,只留下萬般柔情。

初涵影腦中的回憶有些泛黃,她的身子依舊微顫著,柳眉緊縮,閉眼咬唇。

她微露的牙齒凈白如雪,她緊咬的下唇也由粉嫩色變成了深紅色,眼看就要滲出血來。

有些回憶,在特定的時刻,會成為不堪與嘶聲裂肺的苦痛,她不敢再多想任何曾經的細節和畫面,她想逃避,想快速離開躺在自己雙腿之上的秦樓客,但她的身子又在這一刻,如何都不聽使喚,對於秦樓客,她是在乎的,更是看重的。

「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我不知要如何做,只覺內心被壓得無法緩氣,也許這種感覺出現過太多次,次數多了,逃避多了,也便成為了習慣。」

「習慣了選擇性去忘記,習慣了刻意冷漠、不去追問。」

她喃喃幾句,忽得睜開雙眼,細長的月牙眉絲毫沒有舒展之意,只是身子不再顫抖,如鼓足的羊皮囊,突然間被頂起。

她雙目如潭,雙手沒了方才的輕柔,而是緊緊按住了秦樓客的雙肩,嘶聲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一直藏在心裡不好嗎?」

「你可知,我有多怕,我有多無助,我不知自己該怎麼辦….我想保持我作為女子的尊嚴,更想保住我的那份驕傲,我與你對抗,我與你惡言相向,我拒絕你突如其來的告白,只為不想讓你看輕我,不想你蔑視我。」

「在你面前,我多麼的自卑,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與你相比,我是你父母收養的孤女;你是我的哥哥,你亦是我的師父,你更是家門嫡傳的不二人選。」

「我曾經多麼想要靠近你、依靠你、陪伴你,可每次都迎來你的厲言厲語,我不知我該如何做,才能讓你開心,才能讓你對我溫柔起來。漸漸得我不再奢望,在你面前,低一等就低一等吧,我不期望你高看,更不期望你認可。」

「與同門其他男子在一起,我能感覺到最自然、最順意的喜歡與快樂,所以我願意嘗試與他們交談,也願意試著與他們在一起,但最終我的內心卻告訴我,這不是我想要的,最終不得不像對待你那般,在他們面前也選擇了逃避,我用盡全力去修習功法,只為不再多想任何兒女之情。」

話落,初涵影微微抬起下顎,用力閉眼上移,雙手在秦樓客的肩頭也由按著的姿態,變成了側移扶姿,秦樓客被她緩緩扶起身子,她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顯然秦樓客早已鈍痛癱軟,任其擺布。

「你內心到底藏起了多少傷痛?涵影,你若不開心,若有積怨,你就罵出來,你就打出來,無論你做什麼,我秦樓客都受著。」被扶起的秦樓客無力地望著初涵影,沉吟道。

初涵影笑了笑,這笑意有些隱諱,又帶了點自嘲,低聲道:「你對我有恩,我又如何打罵於你?你喜歡我,你以為我察覺不到嗎?我可以體會到你對我的在乎,只是我無法確定….也有太多的不能確定….更難以置信你是如何的想法與心思….」

秦樓客,淡淡道:「如今呢?」

初涵影,淚眼漸睜,道:「如今…如今,我依舊無法接受你所謂的愛我。在上車之前,面對郭門主與溶月對你的詢問,我只能敬著你,順著你,你畢竟是我的師父,不是嗎?」

秦樓客,低頭喃喃道:「我知道了,一開始我便用錯了方式,錯了就是錯了,無法彌補,你接受不了也是對的。」

初涵影不再言語。

秦樓客也不再吱聲。

車廂外,眾人的暢言嬉笑聲,終於也在這一刻有了機會傳入車廂,可傳入車廂的這些聲音,似乎也在這一刻變成譏諷著、刺痛著初涵影心田的嘲笑聲,同時,也重重扇打著秦樓客的臉頰。

……………………………………….

過了良久,車窗外傳來歡呼聲,『天翱門』三弟子謝清瀾與小師妹蘇碧薇,分率留守『天翱門』的眾多門徒,雀聲啾啾,高喊不斷,「恭迎師父回門,徒兒拜見師父。」

一時,恭迎郭明軒回門的留守門徒,跪地之態,連片齊下,這支浩蕩的隊伍,也在此時徹底的停了下來。

車廂內,郭明軒微微一笑,如孩子般伸了個懶腰,坐在他側邊的冷瞳也隨之淡淡一笑,將一黑色披風覆在了郭明軒的肩頭,緩緩得將系帶在他的脖頸處纏系。

「郭門主,眾人都等著您下車呢。」

「嗯,回來了…海棠終究還是被我帶回來了….」

「她會欣慰的,不是嗎?郭門主。」

「我不知,只想好好用餘生陪伴她。」

「郭門主之意,這次回來,以後就不出『天翱門』了嗎?」

郭明軒緩緩站起,臉色低沉,遲疑道:「但願吧…」

隨後,他掀起了厚重的棉簾,慢慢得走出了車廂,他的身影是那麼得孤零、沮喪,冷瞳忽感心頭一沉,也站了起來,還未走出車廂,便聽到郭明軒笑喝道:「呵呵,都起來吧,隨為師一起回家。」

冷瞳頓了頓,雙腳也在這一刻停了下來,她再次望向郭明軒的背影,只感身在這塵世間,究竟要經歷多少苦痛與酸甜苦辣,才能做好自己,才能做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啊…

「且慢!」

又一年輕的喝聲傳出,秦樓客躍車而下,來到郭明軒的車馬前,對著郭明軒拱了下手,又回顧眾人拱了下手,大聲道:「眾位,請為我秦樓客做個見證,我秦樓客今日正式將『逍遙宿海閣』的閣主初涵影逐出師門,永不再認她這位徒弟!」

隨後,他低下頭,又微聲道:「以後,我與初涵影是摯友,互敬如賓,不越過兒女之情半步,除非…除非….」

「謝謝師父體諒,做摯友挺好,我接受。」沒等秦樓客話落,初涵影也已躍下了馬車,從秦樓客的身邊掠過,朗聲道。

初涵影這一言即出,使得秦樓客的身子如散了架一般,他緩緩轉身,望著初涵影走向「天翱門」的身影,黯然神傷,潸然涕下….

「這怎麼回事啊?你與涵影姐姐怎麼了?」冷溶月衝下馬車,瞪著秦樓客一言後,未等回應,便朝初涵影追趕而去。

「除非….除非,她願意接受我,給我一次在一起的機會,能用真實的、平等的身份再來過一次…」秦樓客的這一喃喃自語,自然是傳不到初涵影的耳中的。

但,聽力驚人的郭明軒卻聽得真切,他走下馬車,拍了拍秦樓客的肩膀,道:「時間還很多,有些事慢慢來,只要你是真心的,她會知道的。」

秦樓客失聲沉默,雙手無力地晃動下垂,與冷溶月同一馬車的殤沫和柳韻錦看了看他,也不好多言些什麼,索性直接走了過去。

片刻後,車隊一行的眾人,也紛紛從秦樓客的身旁逐一走過,有些人好似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終是沒有言出;也有些人則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或靜靜離去;或搖頭嘆息…

終於,在水杉如柱的『天翱門』山門前,只留下了秦樓客一人,他依然垂手而立,無聲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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