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隨我來！」
鹿妖狠狠瞪了朱玉鼎一眼，雖恨不得將這肥豬生吞活剝，卻只能硬生生忍下怒氣。
說罷大袖一揮，轉身往山神廟而去。
「你這廝卻是沒耐性…」
朱玉鼎依舊喋喋不休，在看到前方加快速度後，嘴角才露出一絲笑意。
出乎意料，鹿妖並未帶他走前門，而是繞了個彎來到側院外牆。
眼前儘是殘垣斷壁，藤蔓雜草糾纏，看上去平平無奇，朱玉鼎卻瞳孔一縮，心中提起警惕。
他隱約聞到股淡淡的桂花香，腦袋竟昏昏沉沉，鼻孔流出鮮血。
好烈的毒！
朱玉鼎臉色難看，連忙推後一步。
這世間用毒之術紛繁複雜，有強有弱，普通的毒術只是江湖旁門小道，但有些秘傳毒術卻會演化五行陰陽相剋之道，便是他這個化形精怪，也一觸即死。
鹿妖見狀一聲輕蔑恥笑，捏動法訣，口中不知呢喃念叨了些什麼，隨後恭敬一拜。
嘩啦啦…
陰風頓起，藤蔓雜草、殘垣斷壁，竟迅速化作黑色散沙，沙沙遊走讓出條通道。
三陰虱！
朱玉鼎看得額頭冷汗直冒。
這種毒蟲傳聞乃凶獸死後怨念所化，可擬物化形，誘殺生靈，他只在一本古籍上看過，以為早就滅絕。
這便是黑面相公的底牌嗎…
「愣著幹什麼！」
沒等他細想，那鹿妖便一聲冷哼，闊步向前走去，對面明明是月光遍地，其身形卻好似融入黑霧之中。
竟還有幻陣。
朱玉鼎咬了咬牙，只得硬著頭皮向前走去，肥碩身形被一團黑霧包裹消失。
隨著他踏入山神廟，只覺眼前一花，頓時景象大變。
山神廟後方已被徹底拆除，一頭頭碩大山怪全身披甲正在忙碌，它們背後趴著水桶粗烏黑蚰蜒，利肢深深插入脊背，兩眼迷茫如同木偶。
鬼蚰蜒，朱玉鼎認得這種蟲怪，喜歡寄生於猛獸身上四處捕食，這麼大的實屬罕見。
但令他驚訝的卻非這些鬼蚰蜒，而是山怪們正在修建的一座祭壇，以一根根碩大白骨為基座，後方還有一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龍獸骸骨，一尊黑面相公的神像赫然矗立在祭壇之上。
這是什麼東西？
難不成便是黑面相公底牌？
眼前一切已超乎朱玉鼎理解，但他卻不敢多問，跟著鹿妖進入倉庫後，胡亂取了些靈藥，便匆匆離開。
「夠了嗎！」
剛出山神廟，鹿妖便惡狠狠詢問，高大神像之上，黑明相公的頭顱也緩緩凝聚。
「夠了夠了。」
感受到那若有若無的殺意。朱玉鼎連忙點頭，「只是煉製酒引卻要換個地方。」
鹿妖徹底暴怒，「你是在找死！」
朱玉鼎一聽著梗著脖子冷哼道：「你懂個屁，祭神酒要上接日精月華，方能滌盪渾濁願力，如若不然，就是一壇餿水。」
「要去往何處？」
黑面相公突然開口詢問，眼神陰森。
朱玉鼎面不改色，「必須去座高山雪峰，離天越近，酒引效果越好，只需三個晝夜即可，老朱對這附近不熟悉，大王找人帶路即可。」
他早已查過地勢，黑面相公地盤內，最近的高山雪峰都在百里之外。
黑面相公那巨大頭顱死死盯了他一眼，「鹿翁明日和虎先鋒帶他出山，若敢逃跑，便拖回來血祭！」
「是，大王！」
鹿妖盯著朱玉鼎，滿是不懷好意。
朱玉鼎則露出個尷尬憨厚旳笑容…——
次日一早，鹿妖便與一頭面相兇惡的虎妖押著朱玉鼎上路。
朱玉鼎當然還是磨磨蹭蹭，又以小妖瘋癲不放心為由，硬是將自己的坐騎山豬帶上。
一路上，滿身邪火的鹿妖自然對朱玉鼎連喝帶罵，虎妖則在旁邊冷眼旁觀。
他們皆是鍊氣化神妖修，上次帶領大軍襲擊隱龍禁地的二妖死後，黑面相公手下便只剩這兩名高手。
雖說被黑面相公以妖術控制，但也算一人之下，哪受過這般閒氣。
朱玉鼎則是臉色難看，隱忍不發。
三人離開黑面相公領地，便繞彎往更北處方向而去，畢竟南邊還駐紮著人族府軍。
然而剛來到一處山崗，幾道劍光便從天而降，更有一隊血浮屠從濃霧中現身，將他們重重包圍。
「飛劍！」
鹿妖頭皮發麻，便要逃走。
虎妖則眼中凶光一閃，抓向朱玉鼎。
但二妖隨之便感覺口中酸水大冒，渾身猛然一僵，無法動態。
啪！
朱玉鼎轉身便是一個耳光，冷笑道：「五味雜陳，酸可入肝，真當廚子只會做飯？」
領隊的屠蘇子明啞然失笑，「朱先生好手段，來人，把他們拿下！」——
「龍骨祭壇？」
聽完朱玉鼎的描述，王玄眉頭微皺道：「這又是何法門，諸位可曾聽過？」
「是白家殺生壇！」
岑虛舟面色凝重道：「老朽對陣法一道頗有研究，據朱道友訴說，那祭壇格局很像白家殺生壇，只是此法已然禁絕，為何一山中邪神會此法？」
「殺生壇？」
王玄眼神一凝，「怎麼是這東西…」
他在西南古戰場時，畫魂白琴之前依附的三眼女魔，曾以此法咒殺七凶悲屍，可惜最終失敗，但其威力卻毋庸置疑。
這玩意兒凶名赫赫，曾經白家就是臨陣倒戈，以此術咒死了魏帝。
老妖黃元子眼皮微抬，似乎要說什麼，卻低下頭裝聾作啞。
屠蘇子明則沉聲道：「據我所知，萬魔眼與殺生壇，皆是來自一名叫千眼無影魔君的異類傳承。」
「萬魔眼流傳甚廣，妖術禁令時蕭家還因此內亂，但殺生壇卻是白家不傳之秘，這東西…怕是與那萬相老祖有關。」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隨只是猜測，但也足夠驚人，白家是鄚州千年世家，實力遠比蕭家強悍，而且還和神威大元帥霍鈺有牽扯。
就在這時，老妖黃元子也忍不住拱手道：「大人，老朽有件事本不想多嘴，但卻不得不說。」
「之前萬妖盟派我等來給大人搗亂，還有一方勢力也參與其中，正是來自鄚洲的鬼蜮黃泉嶺。」
「那黃泉嶺凶名遠揚，傳聞乃是上古先人葬地，大大小小鬼穴數不勝數，憑藉山川大陣，就連太一教高功也無法進入，我等妖修也退避三舍。」
「但這次卻突然派了頭屍精前來相助，而那屍精…正是一名姓白的書生！」
說罷，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大帳內一時陷入沉默。
王玄微微搖頭，「人族要一統，自有魑魅魍魎作祟，這件事我會暗中傳信，是人是鬼，終究會水落石出，我等只需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大人說的是。」
岑虛舟仍是一臉擔憂，「黑面相公以龍骨設壇，再加上香火之力加持，殺生壇威力必然非同小可，我等若貿然攻山，恐怕神力範圍內，出現的就不只是蠱咒了。」
屠蘇子明也苦笑道：「沒錯，若近些還好，可以弩床遠攻破之，但山神廟周圍五十里，皆在老妖施咒範圍內，該如何是好？」
王玄眼神微動，嘴角露出笑意，「諸位放心，既如此，便是時候動用大殺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