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猛虎地頭蛇,興風又作浪

古老佛殿內,幾名僧人小心翼翼繞到佛像後,沒過一會兒便有了發現。

「竟真有暗格!」

「為何藏於此地?」

僧人們議論紛紛,細心敲打。

王玄則沉默不語望著那座佛像。

須彌宗拜的是須彌蓮華佛,佛像面容祥和,雙耳垂肩,端坐於蓮台之上,胸前有個「卍」字紋,雙手捏著個古怪手印。

這是須彌印,乃是須彌宗至高智慧,傳聞有人若能參透此印,便可五蘊皆空,照見大千世界。

當然,這種玄之又玄、亦無法門傳下的東西,王玄看了半天也一無所得。

陳瓊面色有些擔憂,「王兄,那邊真沒事麼?」

「無妨。」

王玄眼神平靜,「魏庭山已帶人將東西運回,那些人死就死了,再怎麼著急也於事無補,看羅家如何反應便是。」

「有人將水攪渾,無非有所求,等他自己跳出來便是,終究看要看誰拳頭硬。」

「而且,黑山教突襲廣德院,那邊便出現意外,陳兄不覺得太巧了麼?」

「確實。」

陳瓊若有所思道:「那黑山教副教主不老僧潛藏在八王渡…王兄莫非懷疑,他們想引起混亂,趁機挖寶?」

王玄微微點頭,「老鼠藏在洞裡,總會留下臭味,逼他出來便是…」

「找到了。」

就在這時,幾名僧人小心翼翼抬出個棺材似的木箱,上面整整齊齊鑲嵌著銀色符文,模樣各不相同,好似一篇經文。

「是鎮魔明王咒…」

一名老僧轉動念珠,眼中疑惑,「此咒乃是我須彌宗秘傳,專用於鎮壓魔物,既是降魔寶器,為何要以明王咒鎮壓?」

眾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小心打開。

只見裡面橫放著根一人高的巨杵,通體鎏金,一端是四面骷髏,一端是鋒銳尖刺。

那些骷髏好似人頭卻大了一圈,口中有尖牙,雙眼及額頭都鑲嵌著紅色寶石,散發著詭異紅光,感覺不像正經東西。

「四方魔?!」

廟中老僧吃了一驚,連忙退後,眼中有些畏懼,「是四方魔骨,竟真有人將此物做出,怪不得要隱藏…」

見王玄疑惑,老僧猶豫了一下,搖頭道:「我教《須彌大智伏魔經》中提到過一種法器,若尋得地水火風四種地魔,煉製降魔杵,便有金剛伏魔之威,但此物極凶,心智不堅者使用,便會入魔。」

「若得大智慧,又何須此物,佛徒用此法器,雖可除魔,但也會墮入魔障。」

說著,幽幽嘆了口氣,「當初那位高僧,必然是捨去前路除魔,自盡前又將此物隱藏…」

這麼一說,眾人立刻明白。

這玩意兒就是個一次性法器,誰用誰玩兒完,那些黑山教徒本身就已入魔,自然不在乎。

老僧說罷,轉身對著王玄沉聲道:「王施主,此物不吉,還是早點毀掉…」

話音未落,就見丑佛兒一把將這四方降魔杵拎起,滿臉歡喜在手中拋來拋去。

嗡嗡嗡…

降魔杵上方,地魔骷髏眼中寶石紅光四溢,丑佛兒卻絲毫不受影響,反倒拎在手中不斷試著手感,如同甩著狼牙棒。

眾人面面相覷…

……

八王渡,校場內火把熊熊。

地上躺著一片屍體,全都臉色發青,面孔扭曲,眼球暴凸,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八王渡亦有朝廷衙門,一名仵作正剖驗屍體,黑布蒙面,一邊滴下各種刺鼻粉末,一邊沉聲道:「沒有外傷,也有沒中毒跡象,膽囊全部破裂,應該,是被嚇死的…」

與此同時,一名黑色道袍的殃師也搖動鎮魂鈴,隨即皺眉道:「三魂七魄已全部消散,這是中了攝魂邪術。」

蕭仲謀在旁面無表情,淡淡瞥了一眼遠處觀望的江湖人士。

八王渡幾個法脈長老已全部趕來,望著眼前場景,臉上神色各異。

排教柳長老有些無奈,「怎麼會出這種事,蕭蔘軍,你們搜索黑松嶺可有眉目?」

蕭仲謀平靜道:「不瞞柳長老,府軍已用靈獸搜索附近百里,但卻一無所獲。」

「那就麻煩了。」

排教柳長老苦笑道:「羅家剛剛傳信詢問此事,被老夫搪塞了過去,死的這長老是羅家大房之人,他們必不會善罷甘休。」

「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一名滿臉刀疤的老者面色陰沉走了過來,「老夫剛問過,羅家一來,就到處僱傭邪修黑道,仗著有錢亂了規矩,那些人各個來歷不詳,心狠手辣,老夫正要找他們。」

排教柳長老連忙介紹道:「這位是刺客門仇長老。」

這刺客門長老也不廢話,仔細看了幾具屍體,冷哼道:「便是這幾人,都是通州地面出了名的邪修,搶生意殺了我門中數名弟子。」

四海門陳長老皺眉道:「不對,其中還少了一人,老夫曾與這羅長老打過照面,其中還有個黃須老道。」

蕭仲謀看向旁邊,魏庭山沉思了一下,也微微點頭。

「看來那黃須老道便是兇手。」

蕭仲謀微笑道:「既已查明與我府軍無關,那麼此事交給衙門便是,至於是分贓不均,還是邪修反噬,事情總會水落石出。」

排教柳長老苦笑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羅家之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們總要討個說法。而且他們要的,恐怕只是個理由罷了…」

就在這時,遠處街道上突然馬蹄震動,烏壓壓來了上百人,皆全身鎧甲停在校場外。

一道身影縱身躍起,落在校場內,卻是個身著鎧甲的中年男子,面容方正,眼神銳利,看了看周圍沉聲道:「有人以邪術害人,為何不上報?」

「上官都尉?」

四海門陳長老面色微變,連忙拱手道:「此事剛發生,還沒來得及上報。」

這上官都尉微微點頭,眼神掃視一圈,「事情未弄清楚前,任何人不得離開。」

蕭仲謀淡淡一瞥,並沒搭理。

幾位法脈長老也面色尷尬。

傻子都能看出,這是針對永安府軍而來。

見氣氛不對,四海門陳長老連忙打圓場介紹道:「蕭蔘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河源縣都尉上官秋,也是我們通州《名將譜》首席。」

蕭仲謀這才微笑拱手道:「原來是上官前輩,三十年前鐵掌震河山的名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下永安府軍參軍蕭仲謀。」

他當然知道這是誰。

除去太子一派,不少世家也紛紛派出上一代英才,前往神都,欲在饕餮軍中搶得一席。

要知道大燕並不是皇族一家說了算,攻伐南晉,乃是各家共同商定,將來饕餮軍中,也必然是各方勢力盤踞。

北疆四大軍團同樣如此,即便有屠蘇、陳家、衛家和白家支持,也不過是穩定大燕局勢,防止局勢動盪,也不會再出手替太子爭奪饕餮軍權利。

這上官秋,就是通州上官家之人。

「并州蕭家?」

上官秋淡淡一瞥,「并州蕭家不是早沒了麼,讓王玄出來,本官要核對行軍令。」

就在這時,眾人若有所覺,同時抬頭,只見一道金光破空而來,轟得一聲落在地上,正是王玄。

兇悍煞炁四溢,上官秋臉色微變。

王玄淡淡一瞥,「這大半夜的,都來我府軍校場作甚。」

蕭仲謀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道:「回大人,是羅家四海門人被妖邪所害,這位上官都尉要核查我等軍令。」

王玄一聲冷聲,「羅家的人死就死了,關我永安府軍什麼事,至於核對軍令…」

說著,冷眼望向上官秋,「永安府軍乃是奉皇命前往神都,此事天下皆知,你是什麼個東西,有何資格核查?」

「你?!」

上官秋雙眼一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他受好友之託,前來攔住永安府軍,本想給這個名聲大噪的後輩來個下馬威,誰想王玄寸步不讓。

上官秋臉色也變得陰沉,「既是受皇命入京,為何鬼鬼祟祟在此逗留!」

「旅途疲憊,歇腳而已。」

王玄一臉冷漠道:「養足了精神,才好去神都,將那些廢物淘汰,免得進入饕餮軍成為禍害。」

上官秋臉色難看,「好,好,既如此,我倒要看你如何走得了。」

「傳令,八王渡有妖邪作祟,命河源水軍立刻封鎖河道,任何船隻不得渡過,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說!」

說罷,一聲冷哼轉身就走。

幾名法脈長老面面相覷,皆苦笑搖頭,紛紛告辭離去。

兩地府軍這是槓上了,上官家乃是通州地頭蛇,和須彌宗關係糾葛頗深,王玄則是過江猛虎,他們誰都惹不起。

很快,現場只剩下了四海門陳長老。

陳長老苦笑搖頭道:「王大人對不住了,我四海門如今分崩離析,被皇族收編後,今後免不了要與這些通州豪強打交道。」

「雖說老夫與莫老哥關係不錯,但手下弟子要吃飯,這件事也不能參與過深。」

王玄微笑道:「無妨,陳長老看熱鬧便是,況且王某也沒打算急著離開…」

陳長老不明所以,苦笑著拱手告辭離開。

王玄則轉身吩咐道:「吩咐兄弟們,這幾日養精蓄銳,不得外出,還有,外來食物一律要仔細查驗,免得被人動手腳。」

「是,大人。」

蕭仲謀已知道八王渡有黑山教潛藏一事,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叮囑一番後,王玄便前往後院。

陳瓊和丑佛兒已經回去,他要看的,是四海門司徒長老帶回來的東西。

「見過王大人。」

「司徒長老辛苦了。」

一番寒暄後,王玄視線便被那幾個大黑木櫃法器所吸引,「司徒長老,四海門千年情報,這東西能放得下?」

司徒長老撫須笑道:「當然不可能,但稍有價值的東西,包括縣誌、物志、各地大事內幕,都沒有落下,今後打造同樣法器,便可組合進行推演。」

王玄來了興趣,「可有天都仙城情報?」

司徒長老臉色頓時尷尬,「那個,百年前總壇曾莫名起火,關於天都仙城的所有資料,以及歷代皇族墓穴資料,全部損毀。」

王玄無語道:「這事,有些蹊蹺啊…」

司徒長老苦笑道:「確實很蹊蹺,不過門主不讓深究,我等也無可奈何。」

此話一出,王玄頓時明了。

這件事,估計和那地仙顧滄海脫不了關係。

隨即,王玄眼神微動,「不知,可有這八王渡情報?」

「這個好說!」

司徒長老爽朗一笑,隨後從懷中取出一枚鑲著銅符的古怪鑰匙,插入一個柜子。

咔啦啦…伴著一陣機關響動聲,木柜上氣息流轉,一個小盒緩緩彈出,裡面全是薄薄銅片,隱約能看到凹陷字跡。

司徒長老拿起後,沉聲道:「八王渡的情報不少,遠至謫仙斬八王,到現在江湖秘聞,大人想知道什麼?」

王玄眼睛微眯,「這裡,曾有黿妖出沒?」

「黿妖,屬異妖志,待老夫查查…」

這東西不知用了什麼分類法,司徒長老很快抽出一張銅片,「有了,大楚景華年間,通州一代有地仙號黑石真君,坐騎便是一頭黿妖,相傳被斬於八王渡…」

……

就在王玄查閱資料的同時,八王渡外運河上,突然出現一艘艘戰船,船身鑲嵌銅符,四周皆架設弩床。

明月下揚帆破浪,威風凜凜。

「封河!」

隨著船上一聲令下,頓時弩床射出手臂粗的銅鏈,嘩啦啦…將所有戰船相連,鐵鎖橫江。

與此同時,又有一艘艘擺著陣法祭壇的小船被拋下,轟轟轟…水浪四濺,隨之河面上布滿濃霧。

渡口青樓內,一名滿身刺青的俊秀和尚望著河面景象,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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