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望著黑暗冰原上不時划過的銀光，王玄面色凝重，沉聲問道。
他自然知道那是流星。
黑淵冰原除去萬里冰封、生命禁區，最大的特點便是墜星繁多，隕石類靈物大多出自那裡。
但如此多的流星絕對不正常。
更別說星斗神樹反應。
「那是蠻族祭星術…」
三絕公主李千秋眼中殺機凜然解釋道：「百花夫人頭骨異動、冰原異動，本宮與霍元帥深入冰原探查，發現這些蠻族不僅找回失傳的祭星秘術，還得了大量法器…」
「我們只遠遠觀望，便被蠻族大軍發現，索性便搶回一具屍體…」
王玄聽罷，心中也有些詫異。
他原本以為只是九幽鬼族挑動冰原蠻族入侵中土，沒想到還有白虎兵聖李援舊事。
兵聖李援率魔軍入冰原，若非絕望，不會行此壯烈之事，三千年後再次現身…
最大的可能，已物是人非，化為邪祟。
就在這時，神威大元帥霍鈺開口道：「王元帥軍務繁忙，本不願勞駕，但蠻族勢大，如今不知底細，屠蘇元帥為求地仙閉死關，只好請巡天軍前來支援。」
王玄拱手道：「不敢，霍元帥行事謹慎，在下佩服。」
說話間，他不動聲色打量眼前幾人。
三絕公主在神都時曾見過。
霍鈺是前身兒時偶像，相貌堂堂，面如冠玉，言語間自有一番風采氣度。
衛無忌是邊疆老帥，為人剛正嚴謹，有密法可操控道兵千萬。
陳火舞是一中年女子，身形高大，皮膚白皙，丹鳳眼，身後隱有火光涌動，顯示出不凡道行。
邊疆四帥王玄很少打交道，但早已知悉幾人情報，皆是智勇雙全之人，乃大燕壓艙石。
如今他巡天軍雖如日中天，但面對幾位元帥也恭敬有加。
一番寒暄後，王玄望向地下。
他還是第一次見冰原蠻族。
身高三丈，肌肉虯結，頭似笆斗，發須如雜草般濃密，活脫脫蠻荒跑出來的野人，只比山魈長得更像人而已。
王玄見狀也不奇怪。
無論鬼獠、山怪，還有這冰原蠻族，都是上古遺族，在人族獲得正統後，或選擇臣服，或遠避邊疆，茹毛飲血，甚至化為怪物。
但他如今知道許多事。
在大千世界中，可不止是人族占據主導，有不少世界都是異族統一神道，獲得正統，成仙受天庭冊封者更是不少。
據老龍迦莫羅所說，與幽冥琉璃聖尊勾結的幾名糾察星官，便是異族成仙。
這冰原蠻族身高三丈，有蠻荒巨人血脈。
但讓王玄眉頭緊皺的，卻是他們身上鎧甲，制式精美，鑄造嚴謹，皆是上乘法器。
這種工藝，冰原蠻族根本造不出，除非有外人插手給他們送來。
想到這兒，王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神威大元帥霍鈺凝重道：「想必王元帥也看出了蹊蹺，這種手段讓本帥想起了魏幽帝，也是以墜星之術，送來青銅棺槨。」
衛無忌則嘆了口氣，「老夫已下令，此事不得外傳，王元帥知悉內情，那九幽鬼國竟有如此能耐嗎？」
受天條限制，有些事不可大範圍透露，尤其事關糾察星官，因此幾人只知曉大概。
「九幽鬼國可沒這能耐…」
王玄面色陰沉，「諸位請稍等，有些事，我要確認一番才好計較。」
說罷，命人將蠻族屍體拉上修蛇號，風帆鼓動，破空而去。
北疆冰雪長城距離涼州不遠，不到兩炷香的時間，便看到了萬龍窟上空滾滾雷雲。
王玄命在外守候，拎著那蠻族屍體御炁而落，進入幽深礦洞之中。
「老龍王，快出來！」
王玄與龍王迦莫羅打了幾次交道，即便對方是真仙，說話也懶得客套。
雷光涌動，龍王迦莫羅一絲真魂現身，寄託於斬仙骨刃上，不耐煩問道：「又出了何事，本王要出來也沒那麼輕鬆。」
王玄沒有廢話，迅速將事情講述了一番。
「還有這種事…」
龍王顯然也吃了一驚，骨刃上龍紋遊走，一縷神念從地上屍身掃過。
「是水部天兵手法…」
龍王迦莫羅聲音變得陰沉，「水部天兵之中，有不少清微海河帝君門生，定是那老泥鰍做的手段。」
王玄眉頭微皺，「水部天兵？」
龍王迦莫羅沉聲道：「天庭兵馬，自有一番規制，九天天庭基本相同。」
「如這北方玄天天庭，兵馬分南院北院統轄，南院有風、火、雷、水、瘟五部天軍，北院則是斗部盪魔天軍。」
「水部天兵之責，便是巡視各地天河，若下界或九幽有水魔作祟，也是他們前往鎮壓。」
王玄眼神陰鬱，「如此明目張胆違反天條，就沒人管了嗎？」
「誰說人家違反天條了？」
龍王迦莫羅冷笑道：「這些都是凡俗靈物打造，只需有人找個由頭，說清理天河灑向下界，便不會觸動天條規則。」
「你們沒有真仙庇護，又有誰會較真，去觸水部天兵霉頭。」
「不過他們也只敢做到如此，不上檯面的小手段而已，你們若將那蠻族滅了，沒有天庭軍符，他們也無法下界。」
王玄一聽，頓之其意，眼中殺機閃爍，告辭離去。
說白了，就是上界真仙搗鬼，想借力打力，動動手指頭，讓他們灰飛煙滅。
聽老龍所言，這手段估計是潛規則。
王玄心中有氣，已動了殺心。
至於得罪天兵中的將領…
從他偽造天條的那一刻，便已走向不歸路。
……
冰雪長城之上，寒風刺骨。
「有大人物在搗鬼。」
王玄並未明說，只是隱晦提道：「二虎相爭，一方占據優勢，要致對方於死地，咱們只是被殃及的池魚而已。」
天條這東西，已不是秘密。
山海書院張夫子便已總結出大致規律，上界不得明目張胆干擾下界，下界知情者也不得隨意透露上界之事。
類似一種言咒，說的太多，便會被天條感應，比如他們可以談論九幽鬼國，因為對方本就是此界之人。
但若涉及到天庭，就不可大範圍宣揚，怕的是因果糾纏，怨念直衝天庭。
眾人一聽，便知其意。
陳火舞冷聲道：「仙魔不分，世道混亂，我等大劫當前，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王元帥無需忌諱，只需說怎麼辦便可。」
王玄扭頭望向黑暗冰原，「無妨，此界因果綿延萬年，真仙死傷無數，至少三年內，沒人敢親自下場，只能暗中使些手段。」
「當務之急，便是弄清楚蠻族底細。」
神威大元帥霍鈺沉聲道：「本帥常年遊蕩刺探，已知冰原蠻族共有五大部落，下轄小部落無數。」
「冰原天時不同中土，有極晝極夜之分，極夜之時萬物冰封，各個部落便會鑽入地下沉眠，待極晝之時紛紛復甦，匯聚於部落祖壇，狩獵、祭祀、衝擊冰雪長城。」
「這次我等前往探查，發現這些蠻子一反常態，並未於洞中沉眠，而是五大部落共同匯聚，進行盛大祭祀。」
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冰原蠻族天生形體強悍，普通族人都刀槍不入，不弱於我兵家雀陰修士，且有血脈神通可凝冰成甲，揮舞堅冰猶如拋石車。」
「這冰原之上食物短缺，五大部族之間征伐相食者並不少見，每次只有一兩個部落衝擊冰雪長城，我等才能輕鬆抵擋。」
「但如今五大部落匯聚，又得了法器刀兵，多半會很快南下。」
老帥衛無忌則沉聲道：「我等日夜苦練兵馬，便是為了這一刻，如今所慮者有三。」
「一是這祭星之法，上次大星墜落，毀了冰雪長城，若蠻子以此為攻，便有傾覆之災。」
「二是這些法器，老夫已試過，比我大軍鎧甲煉製手法更為精妙，但靈材所限，也高不到哪兒去，唯恐對方有精妙攻城法寶。」
「其三，便是敵情不明，不知對方是否有援軍外力相助。」
說著，不動聲色，看了一下李千秋。
他雖未明說，但眾人皆知其意。
白虎兵聖李援入魔率軍入冰原，雖說曾是人族擎天之柱，但如今多半以化作邪物，若被對方所用…
李千秋沉默不語，沒有說話。
他們前去探查，百花夫人水晶頭顱所飛方向，正在蠻族大軍包圍圈內。
王玄見氣氛凝重，搖頭笑道：「衛帥無需多慮，法器援兵之事暫且不提，蠻子要想用祭星術，卻是自尋死路！」
說罷，伸手一揮。
一顆顆祭星石頓時從洞玄臂中飛出，圍繞著他緩緩旋轉，隨著手中法印變換，演繹諸般星象。
煞時間，漫天星輝，從天墜落。
神威大元帥霍鈺點頭贊道：「傳聞王元帥精通星術，果然不假，不知能否破對方祭星之法。」
王玄沉聲道：「祭星只是接應星光，對方能夠使大星墜落，少不了上面弄鬼，不過我若布下大陣，往哪裡落，便由不得他們。」
他說的，還相對保守。
此刻丹田內星斗神樹緩緩搖曳，隨著遠處隕星墜落，他甚至能感受到某種牽引之力。
借冰雪長城龍脈，擺下幽禜大陣，便可顯化星斗神樹之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