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

「醒一醒,蝙蝠俠!」

男人猛然睜開眼,像是從死亡之中回到人間,他耳邊床頭柜上的鬧鐘在滴滴答答響個不停。他坐起身,揉了揉臉,隨後一把摁掉那鬧鐘,站起身來嘆了口氣,&bsp&bsp又在自己的下巴上摁了摁,一陣螢光閃過,臉便變了副模樣。

凝視著窗外的陽光,他這才意識到,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新的一天啊

要做些什麼呢?

他的視線瞥到了自己床下的一隻黑色皮箱上,眼睛微眯,&bsp&bsp隨後用後腳跟將那皮箱踢了回去。

十分鐘後,&bsp&bsp他出了門。

「早上好啊,桑普斯先生。」鄰居家的女兒看見他,怯生生地問了聲好。只不過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就讓她羞紅了臉。被稱作桑普斯的男人笑著向她點了點頭,他很英俊,這點無可置疑。

但,再轉過頭時,剛剛臉上的笑意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張無比陰鬱的臉。

他邁步走過這棟廉價公寓髒兮兮的還散發著異味的樓梯,一樓的那個住戶又在和他的妻子吵架,似乎還動上了手。摔盤子的聲音一直從門內傳到了走廊外,桑普斯看了一眼那緊閉著的門,隨後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只有拳頭握得緊緊的。

打開公寓大門,不出所料,外面又是陰雨連綿,&bsp&bsp這座城市的天氣似乎永遠不會發生任何變化,永遠都那麼的令人厭惡。

而他尤其討厭雨天。

桑普斯從門口的儲傘桶里拿出一把黑傘,兜兜轉轉上了街。他看上去漫無目的,似乎只是單純的在街上晃悠。但沒哪個正常人會在這個寒冷的休息日的清晨來到街上四處亂晃,除了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他很快就來到另外幾個街區之外,這裡的建築物比起他租住的廉價公寓甚至都更加破舊。有許多的建築物甚至沒有窗戶,它們大張著那黑洞洞的嘴,不時有人在裡面發出幾聲冰冷的咳嗽,像是將死之人的哀鳴。

桑普斯走進一條小巷,巷子的盡頭有一間不起眼的倉庫。他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人看見自己後,才將右手貼上了倉庫大門的某個地方。一陣輕微的嗡鳴聲隨著藍光閃過,門緩緩打開了,他走入那深沉的黑暗之中,帶著滿面陰鬱。

倉庫大門在他身後關上,發出一聲重重的聲響,頭頂的燈光自發打開。

這裡的裝飾與景象與外面的破舊截然不同,給人以高科技之感的黑白二色不知名材料組成了這個房間。一台螢幕極大的電腦在房間中央緩緩運行著,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家具很少,更多的都是研究資料與非常的犯罪者檔案。

桑普斯坐在那椅子上,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難以遏制的從心底感到一種無力,就好像不會游泳的人在海里盡力撲騰,保持自己的生命,但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他伸出手,在電腦的鍵盤上輸入了幾個字符。這台休眠著的電腦瞬間被喚醒,一張大頭照在那上面顯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綠頭髮的男人。大張著嘴,露出一口黃牙,正衝著鏡頭開心的笑著。

他就那樣盯著那照片超過了十分鐘,隨後重重一拳砸在了電腦螢幕上,將其打的粉碎的同時,自己的手也流出了鮮血。螢幕被他打到了後面的資料堆之中,一張報紙覆蓋其上,上面用粗黑體字寫著駭人聽聞的一起慘案。

「小丑再度犯案!蝙蝠俠已死!是否無人能再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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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卻又不同,就像是樹葉的兩面。有著共同的形狀,但其脈絡卻是天差地別。何慎言抬頭看了眼這城市陰雨連綿的天空,淡淡地笑了笑。或許只有這一件事,兩個哥譚是相同的。

這該死的天氣。

他沒有去找他熟悉的那個布魯斯,原因很簡單。他已經有一份責任要去承擔了,如若要讓他接受這樣的改造,去另外一個世界進行一場艱難的戰爭。那未免對他也太過殘忍了。

更何況,又不是只有一個布魯斯·韋恩。

只不過我是不是來晚了?

何慎言抬頭看著廣場上的大熒幕,那兒正播放著一條新聞。頭髮花白的主持人面色嚴肅地對著鏡頭說道「就在昨日,重罪犯小丑再度犯下一起駭人聽聞、毫無人性的罪案。他毒殺了一家七口,甚至還拍了照傳上了社交媒體,據他本人所言,這僅僅只是為了取樂。」

「令人不禁想問,在蝙蝠俠死去的今天,我們還有什麼辦法能去阻止他?還有誰能夠去阻止他?哥譚警局對此無能為力,我們的政府甚至完全無法」

主持人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已經開始怒罵起哥譚政府的不作為。

法師搖了搖頭,他站在哥譚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頭。這裡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打著傘或是帶著帽子。雨點從他們交錯的傘頂划過,又從衣角滾過。有人面色焦急,有人表情輕鬆。但更多人只是一片死寂,就好似行屍走肉一般了無生氣。

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人群自發從他身邊分開,又經過。就好像被摩西分開的紅海一般。而海洋自己是沒有自己意識的,正如人群本身也無法意識到何慎言的存在一般。他閉上眼,精神力觸鬚掃過了整座哥譚,隨後緩緩消失在了原地。

他出現在一間廉價公寓的房間內。樓上落下,隔壁左右四處都有住戶們的聲音傳來,這兒的隔音真的不怎麼樣。地板很破舊,但非常乾淨,乾淨到甚至有些不正常。屋子裡的擺設也沒什麼生活氣息,完全不像是有人住在這兒的樣子。

何慎言來到廚房的冰箱前,他拉開門,不出意料,裡面除了一排排乾淨的礦泉水之外半點食物也沒有。

「倒還真是他的作風。」法師輕笑出聲,隨後來到臥室。這裡也極其乾淨,乾淨到甚至令人心生恐懼——到底是什麼人能住在這樣的環境里?

黑色的地板,白色的天花板。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小床。沒有半點娛樂設施。那潔白的杯子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了床上,窗子是打開的,沒有窗簾,冷風從外灌了進來。何慎言的視線來到了床邊的地板。

一隻黑色的皮箱憑空飛了出來,隨後在他面前打開了。

裡面飄出來的並非是什麼蝙蝠俠的戰衣之類的東西,那裡面只有一個東西——一張被包在塑料袋裡的紙。

哥譚首富,布魯斯·韋恩的死亡證明。

「好吧,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隨手將這死亡證明放回到箱子內,他端來那把椅子,坐在上面靜靜等待。

沒過多久,約莫是下午三點左右,房間的大門被打開了。何慎言聽見外面客廳傳來的腳步聲,不輕不重,每一步都控制在剛剛好的地步。隨後,一個男人打開了這間臥室的門。

「你看上去不像是布魯斯·韋恩。」何慎言如此說道。

對方看了他一眼,隨後將視線移到了放在地面上的黑色皮箱之中,舔了舔嘴唇「我當然不是布魯斯·韋恩。」

「哦?是嗎?那你是誰呢?」

「克蘭·桑普斯話說回來,先生,你到底是怎麼進入我家的?請你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何慎言歪著頭看了眼他縮在身後的右手,笑著指了指那隻右手「憋得很難受的話,就別忍著了——來打我試試看,如何?」

自稱克蘭·桑普斯的男人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先生,請離開,好嗎?否則我會立刻報警。」

「演技不錯至少比我認識的那個要好上許多,當然,也許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再需要掩飾自己的關係。」何慎言嘆了口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好了,我知道你是誰,布魯斯·韋恩。不要再演戲了,那沒有什麼意義。」

男人臉上一直維持著的,屬於克蘭·桑普斯的小市民神態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充滿了陰鬱與憤怒的臉。他伸出手在自己的下巴上點了點,一張熟悉、但更加年輕的面孔就出現在了何慎言的面前。

「你是誰?」

「反正不是你正在想的人,年輕人看上去,你經歷了不少事啊。」

「與你無關。」

年輕的布魯斯·韋恩冷漠地說道,隨後關上了房門。

一道寒光閃過,他保持著那副扔出飛鏢的姿勢凍結在了原地。何慎言站起身,將那漂浮在空中的飛鏢拿了下來,看了看「做工不錯,你自己做的?」

布魯斯·韋恩沒有回答,當然,他根本就沒法回答。

何慎言聳了聳肩,他已經打算讀他的記憶了。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只是法師懶得再繼續等下去了而已。

他向前一步,手已經按在了布魯斯·韋恩的太陽穴上。

還是那條陰暗的巷子,還是一對倒下的夫婦與四散的染血的珍珠項鍊。似乎不管在哪個世界,作為布魯斯·韋恩的父母都很有風險。法師低頭看了一眼那兩具屍體,他轉而看向那個跪在他們中間哭泣著的小男孩。

一張熟悉的臉。

何慎言嘆了口氣。

四周的景物飛速變化,眨眼間就來到十幾年後。與他認識的那個蝙蝠俠不同,這個布魯斯·韋恩更年輕,也更憤怒——同時,他也更孤獨。

沒有阿爾弗雷德,沒有戈登局長,什麼都沒有。他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挑戰著整個哥譚的黑暗。比起那個印象里站在人類徒手搏鬥頂端的蝙蝠俠,這個年輕版本的他似乎是因為剛出道的關係,顯得非常稚嫩——他甚至不能做到一打十。

打是打了,也打過了。只是被人家揍的斷了三根肋骨。

他白天做花花公子,晚上出去行俠仗義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隨後,那幫對他忍無可忍的董事會便發起了彈劾。這個布魯斯·韋恩可沒有盧修斯的幫助,他理所應當地被踢出了韋恩企業的權力高層。雖然還是有著平常人用不完的錢,但他已經沒法再調動韋恩企業的科研力量了。

他執勤時穿的衣服甚至沒有什麼黑科技,只是簡單的防彈服而已

你混的可真慘。

法師搖了搖頭,接著往後翻看。沒什麼特別的,直到時間線來到了布魯斯·韋恩之死的那個夜晚。

事情從這裡開始真正的變得有趣起來了。

因為布魯斯·韋恩真的死了。

屍骨無存。

他死在一場爆炸之中,被小丑炸得血肉橫飛,自那之後,蝙蝠俠也沒有再出現過了。人們開始猜測蝙蝠俠是否真的與布魯斯·韋恩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了,兩人居然死在了同一天,還是同一個地方。

不是沒人懷疑過,但現場有兩份樣本。分別來自於布魯斯·韋恩,和一個沒法查出身份的男性。現場還找到了半幅破碎的蝙蝠面具。

「如果他死了那你是誰?」

何慎言睜開眼,他凝視著眼前這張屬於布魯斯·韋恩的臉,頭一次感到好奇起來。

「好吧,布魯斯,你又對自己做了些什麼?」

重新沉浸回到他的記憶之中,法師仔細翻找著那些節點,在某個地方發現了問題——這個布魯斯的年齡與那個對不上。

太年輕了。

死去的那個現在至少已經有了四十歲,而他面前這個年輕男人的骨齡不過才二十來歲了。年齡對不上,但身份卻對上了,他的確就是布魯斯·韋恩。

何慎言開始繼續翻找他的記憶,記憶中的那個布魯斯·韋恩孤身一人,在他三十七歲生日之時,他做了一個決定——他做了一台克隆機器,然後還研究出了配套的能夠快速催熟胎兒的機器。

先別管他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也別問為什麼他一個人能頂上那麼多科學家。何慎言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做到這件事的,但他就是成功了。

真他媽離譜我還能說什麼?不愧是你啊,蝙蝠俠。

至於他拿那台機器做了什麼顯而易見。

何慎言從他的記憶之中退出,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憤怒,停在原地動彈不得的年輕人,滿懷憐憫地搖了搖頭。

「他真是個瘋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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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宇宙?」

「是啊。要我證明一下嗎?」

「不必了。」布魯斯搖了搖頭,他坐在椅子上,表情與眼神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好似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記憶你已經看完了有何感想?」他牽扯著自己的嘴角,似乎是想做出一個自嘲的微笑。但並沒能成功,相反,他讓自己的那張臉變得很是陰森。

「可悲。」法師淡淡地說。「但很值得尊敬。」

「把你的尊敬留著到他的墳墓前去說吧我只是個克隆體而已。」布魯斯·韋恩笑了笑。「我誰都不是,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個虛假的人被塞了一堆作為蝙蝠俠的記憶罷了。」

「而且壽命還很短。」何慎言微微一笑,接著說道「那種技術的後遺症應該開始在你身上顯現了吧?」

「是啊。」布魯斯·韋恩一臉的平靜,就像是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半年前開始的手腳開始發軟、無力。有時甚至沒法拿起水杯,我猜我很快就要死了。但是沒關係,新的蝙蝠俠會在我死之前成功誕生的。」

「按照程序我們會一代一代從機器之中誕生。繼承他的痛苦,繼承他的過往,最後為了他的理想死掉。」

「你一點自己的想法都沒有嗎?」

布魯斯·韋恩煩悶地看了法師一眼「我只是個複製人——一個過往的影子,一個命不久矣的殘次品罷了。如果這是他的夙願,我又有什麼拒絕的權利?」

「拖著這樣的身體打擊犯罪,很難吧?」

「我沒有打擊犯罪我只是在收集他們的資料而已。等到時機成熟了,我會以蝙蝠俠的名義給這座城裡所有的瘋子發布一個邀請,然後帶著炸彈過去。」他做了個上天的手勢,竟然笑了起來「然後,大家就能看煙花了。」

「要是你的計劃成功實現了,那場煙花可能是哥譚史上最盛大的一場煙花。」何慎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那你的繼任者呢?」

「就讓他享受作為蝙蝠俠的榮耀吧。」

「榮耀?」

「是啊,榮耀。」布魯斯·韋恩越笑越大聲,那冰冷的笑聲迴蕩在屋子裡。「一個人戰鬥,一個人療傷一個人等死。沒有人會幫你,整座城市都是你的敵人,那些在生前詆毀你的人又在你死後開始懷念你,這難道不是作為蝙蝠俠的榮耀嗎?」

「這個該死的瘋子」他笑著笑著,居然笑出了眼淚。

「克蘭·桑普斯。」何慎言突然說道。「這是你給自己起的名字嗎?」

他伸開右手,那裡正旋轉著一個藍色的星雲,風暴在其中匯聚,一種不可言說的力量開始在這狹小的房間之中凝聚。克蘭·桑普斯,布魯斯·韋恩的克隆體,一個僅有三年好活的絕症患者,聽見法師以他特有的平靜聲音緩緩說道。

「來成為真正的蝙蝠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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