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倒霉的法師（下）
「我是找到了位面坐標。」亡靈法師出乎意料的倔強。薩林卻發現了他眼中的狡黠。
束縛術消失了，薩林扶起亡靈法師，席地坐了下來，他拍了拍亡靈法師的肩膀，道：「我是操縱元素的法師，你的坐標，對我毫無用處。你只是小小的冒犯了我的朋友，我本來沒考慮殺死你。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你身上有重要的秘密怕我知道？」
見亡靈法師面色變白，薩林心中驚訝，難道自己隨口一說，就猜對了？
亡靈法師的表情此刻是異常豐富的，憤怒，悲傷，痛苦，失落……
薩林笑了笑，這傢伙又和自己沒仇，自己不用審犯人一樣的詢問他。薩林取出黑麵包，黃油，燻肉。鋪好油布，放在了亡靈法師的面前。
亡靈法師看著眼前的食物，突然雙手捶地。大哭起來。
薩林只是楞了一下，隨即釋然。自己當年不也為了一快麵包流過淚嗎。不過這個亡靈法師差不多三極了，難道連打獵都不能？
「你先吃吧，吃完再說。」薩林把食物往前推了推。雷克斯出門在外，也不是很講究飲食。這些東西都是軍隊里的標準，亡靈法師抓裡面包，整片塞進嘴裡，噎得翻起了白眼。薩林本來覺得好笑，可亡靈法師一口氣上不來，喉嚨中咔咔的聲音，臉被憋得發紫。
薩林趕緊扶住就要栽倒的亡靈法師，用力的給他捶背。
咔……
亡靈法師吐出卡在嗓子裡的麵包，大窘。
奈麗絲取出一個大碗，薩林給亡靈法師製造了一份修復之水。亡靈法師不敢再狼吞虎咽了，如果薩林不幫他，他剛才就會創造一個奇蹟——他會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噎死的法師。
「你叫什麼名字？」薩林見亡靈法師吃的差不多了，才重新詢問起來。
「丹尼爾.康。」
「你是貴族？」薩林見丹尼爾正常起來以後，儀態中再也看不到窘迫，一個麵包，就能將一個人改變這麼多。
丹尼爾臉上一紅，回答道：「我是法師，三極亡靈法師。」
「唐古拉斯人吧。」
丹尼爾不情願的點點頭，他是唐古拉斯帝國的貴族。不過唐古拉斯帝國和秦因不同，建國千年，貴族的數量已經沒法統計了，太多。他只是個三等男爵，家族只有幾里的土地。完全靠和斯科琴亞人做生意才能維持。
「你怎麼會跑到秦因來？」薩林明知故問。神聖教廷已經宣布了亡靈法師是褻瀆者，丹尼爾就算是公爵，也得趕緊從唐古拉斯帝國跑路。
薩林只是沒有想到，丹尼爾的回答比他假設的還要精彩，這個倒霉的亡靈法師能活著來到秦因簡直是個奇蹟。
丹尼爾的家在唐古拉斯的西南，領地的位置並不好，這裡時刻受到雲流艦隊的威脅。不過他極其聰明，乾脆和雲流人做起了生意，幾年的時間就攢出了三條船，可以南下雲流，北上斯科琴亞。
這對唐古拉斯貴族來說是非常丟人的事情，唐古拉斯的貴族們寧可餓死，也懶得去經商。當然，大貴族最擅長的還是橫徵暴斂，如果沒有神聖教廷，唐古拉斯帝國早就崩潰了。帝國越是腐朽，教廷就越是興旺。
一個人如果連飯都吃不上，又無法反抗，很容易就會投入某個信仰的懷抱。
教廷自身就有無數的土地，商行，每年只需要拿出一點點來。補貼這些教徒，就會造成連鎖效應，讓更多失去土地的農民加入到教廷之中。
丹尼爾本來是個魔法學徒，魔法師在唐古拉斯就沒地位，一個學徒，更加不會引起什麼關注。他和薩林一樣，無法形成魔弦，本來已經死了這條心。可是他的父親老丹尼爾在一次航海中救下了一個亡靈法師，於是丹尼爾轉學了亡靈魔法。
學習亡靈魔法除了需要晶石，還需要死靈火焰，來確定和亡靈位面的坐標。一般來說，死靈火焰提供的坐標是很模糊的，丹尼爾並沒有太多期望。模糊的坐標，意味著亡靈法師的死靈火焰成長的很慢。
不過父親一死，他不想繼續經營生意，還是想方設法的購買到了一份死靈火焰。這死靈火焰讓他賣掉了三條船。
丹尼爾沒有想到，他買到的死靈火焰是極品，短短的三年時間，他從一個學徒晉升到了三極魔法師。按照一般規律來算，亡靈魔法都是開頭容易，後面艱難。可他進階的速度說明了他只要繼續努力，是有可能在死前成為魔導士的。
亡靈魔導士一樣能夠增加壽命，丹尼爾開始用心起來。正在他躊躇滿志的時候，教廷宣布了那條讓他恐懼的命令，亡靈法師為褻瀆者。
他立刻捐獻了大部分的家產，賄賂了當地的二級神官。在神官的庇護下，丹尼爾逃離了家鄉。可那個二級神官隨即出賣了他，宗教裁判所的人開始了陰魂不散的追殺。
丹尼爾一路逃亡，最後乘船跑到了雲流帝國。利用以前經商的門路。他總算又弄到了一筆錢，打算在雲流重新開始。不料他無意中發現，教廷在雲流帝國內已經有了大量潛伏的人，而且把他的行蹤彙報給了裁判所。
如果這些人拼著暴露身份也要抓到他，丹尼爾早就死了。亡靈法師如此稀少，教廷很樂意讓他成為第一個在光輝廣場上被燒死的亡靈法師。
這一次丹尼爾跑的更快，他不敢再接觸以前認識的人，直接加入了一個傭兵團，乘船出海冒險。
雲流之南的大海里，有無數島嶼。那種地方，教廷的力量暫時還無法達到。只是丹尼爾仿佛被詛咒了一般，他參加的傭兵團發現了一個大島，島上有很多珍稀魔獸，面積也大得可怕。
單是這份海圖就能賣出一個天價，可惜島上已經有人了。這個大陸般的島嶼被雲流的高斯家族占據，秘密經營。高斯家族中有公爵兩個，皇親四個，是雲流炙手可熱的顯貴。只是島嶼的長度超過一千里，發現之後就要歸皇室所有。高斯家族秘密占據了這裡，當然不希望被人傳出去。
可憐的丹尼爾再次逃亡，和他一起的傭兵都被*掉了，他隨身的亡靈兵也只剩下了這隻翼骷髏。戰鬥中翼骷髏的骨翅被打斷，丹尼爾已經身無分文。買不起魔核，只靠死靈火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復這具骷髏，更別提修煉了。
回到雲流，他怕被高斯家族的人發現，不敢在海邊活動，乾脆前往泰坦公國，途中又撞上了裁判所的人。他只好向另外一個方向，逃來了秦因。
薩林不知道丹尼爾這個傢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要說不幸吧，這麼多次的追殺。他竟然活了下來。要說幸運呢？被教廷和高斯家族都惦記著，肯定談不上是幸運的。
「丹尼爾，放心吧，在秦因，法師是安全的。」薩林安慰他。
「安全什麼，裁判所的人一直跟到了秦因，你以為我想在山裡藏著？翼骷髏沒了翅膀，速度很慢，亡靈魔法殺死的獵物根本不能吃，我這些天都是靠抓螞蟻果腹……」
螞蟻！
薩林這才明白丹尼爾這個亡靈法師為什麼住在果敢人遺棄的村莊裡，這裡全是木屋，估計有些生長了大量的白蟻。
丹尼爾的遭遇，已經不能用倒霉來形容了。
「你方才說，裁判所的人進入了秦因？」雷克斯忽然睜開眼睛，遠遠的看著丹尼爾。
「是，那些瘋子……」丹尼爾想起自己被追殺時候裁判所的表現，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普通人會對亡靈法師十分恐懼，可丹尼爾覺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裁判所的信徒。
「是黑執事還是黑暗神使？」雷克斯冷冰冰的問道。她不是針對丹尼爾，她是憤怒。父親一死，教廷的人開始無所顧忌了，弟弟繼承了皇位，帝都實際上在薩菲羅斯的把持中，薩菲羅斯不肯重新出兵，秦因貴族內部隱然有了分裂的跡象。
「是黑執事，如果黑暗神使追殺我，我早就死了。」
「那你也很了不起，黑執事……」薩林開始思考起來。如果只是黑執事，他不用害怕，那相當於五級魔法師，不過裁判所的執事戰鬥力較高，需要雷克斯出手才能對付。追殺一個亡靈法師，裁判所動用的人手肯定不少，自己現在還在躲避追殺巨龍的人，所有的事情纏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麻煩。
薩林取出紙筆，按照記憶畫出了一個簡易的地圖。對丹尼爾道：「他們在哪個方向？」
丹尼爾在地圖上用手指點了三處，道：「這邊，還有這邊……大概不到三十個人，分成三隊，我打算明天就去赤銅堡，找個商隊，北上去龐培，裁判所的人肯定不敢去龐培鬧事。
看來你不用去龐培了，薩林嘆氣道：「這個方向上，有大批的雲流人潛入，似乎在找什麼人。」
「啊？」丹尼爾頓時傻了，高斯家的人也瘋了？為了自己一個小小的三極法師，竟然派遣大量人手進入秦因，難道不怕秦因惱怒？
薩林當然不能告訴丹澤爾那些人是找巨龍的，他用很同情的目光看著丹澤爾，道：「大家都是法師，對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解決裁判所的人。」
丹尼爾依舊發獃，過了半晌，才道：「那麼、閣下，我將要付出什麼代價？」